这一夜，她睡得香甜，而他自虐一般不停地重复着这种甜蜜的折磨。
早上起来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怨愤地看着床上还在睡的人儿，伸手扯过被子遮住她露出来的一条莹白纤细的腿，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迟早会收拾你！”
他没有吵醒她，洗漱过后换了衣服，站在床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眷恋：“等我回来！”
听到关门声的刹那，韩贞灵睁开眼睛跳下床，赤着脚跑到阳台，往楼下张望了一会，看到他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下面，渐行渐远。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跑回床上，手臂抱紧了枕头，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在心里低声说，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我会一直等到我不能再等的时候，只要你回来。
可是眼睛里却有液体汹涌而出，她闭紧眼睛，任由那些温热的眼泪滑落在枕头上，又被柔软的枕头吮得没了踪影。
中午时她无精打采地准备回学校，却被父亲的一条短信惊跳起来：方奕辰的父亲今天早上请我们喝早茶。
她想起方正来找她那次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担忧他会跟自己的父母说些难听的话，赶紧回复了一个电话过去。
韩慎说今天是周末，他正打算和林凤霞去医院复检身体，不料刚出门就被方正的司机截住了，硬是接他们上车拉去市里最豪华的酒楼里喝早茶。
韩贞灵听他说方正一上来就叫亲家，还拎了一大堆礼物，想象一下那情景，她也不由得喷了。听父亲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一颗心便放下了一半。倒是林凤霞不放心，抢过手机忧心忡忡地说：“没想到小方的家境竟然如此富足，这样的人家不适合我们，门当户对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教诲。哎，这可如何是好！”
韩贞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隔三差五便听韩慎说方正去请他们喝茶吃饭，原本持反对态度的林凤霞渐渐地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韩贞灵就纳了闷，C城离A市的距离不算近，开车也得大半天。按理说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应该是很忙的啊，这个方正怎么感觉闲得发慌？
有一次她跟方奕辰视频时说了这事，过了两天方正就来请她喝茶，开门见山地说：“只要你能让那小子读完书后回来，不要跟他妈一样留在洋鬼子那里，你们想要在一起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唔，我会认真考虑考虑。”
过几天上网聊天时韩贞灵将方正的原话转告给方奕辰，他在那头冷哼道：“我想让谁给他当儿媳妇还轮不到他说了算！亲家都叫了，现在再来摆谱，他也不嫌打脸难看。”
韩贞灵囧，摊上这样不厚道的儿子，其实……方正也挺倒霉的。
十月的天空，依然蓝得不见一丝云，猛烈的阳光能将鸡蛋晒成荷包蛋。
韩贞灵左手上抱着一叠书，右手拎着豆浆，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急匆匆地往学校大门跑，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抬头看，是程实。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既不让开，也不说话。
总归同在一个学校，她与程实的偶遇不可避免。之前两人就相遇过，他对她总是一脸复杂的神色，眼神里有点恶狠狠的味道。
想了想，她索性邀请他一起去喝奶茶。
开了冷气的奶茶店里，她看着落地玻璃窗外，边搅动着杯子里的茶匙边说：“我认识方奕辰的时候，他是一个抽烟喝酒还爱打架的校园小混混，手臂上有纹身，神情永远冷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着就让人害怕。而他认识我的时候，我正虚伪，会为了喜欢的男生故意淋冷水生病来欺骗父母老师，会跟管教我的母亲顶嘴，会因为母亲的出言不善而愤恨地离家出走。”
程实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你们眼中的方奕辰，容貌出众能力优秀，你们看不到他挥刀砍人时的狠戾。你们眼中的我，也许温顺柔和，却不知道当初的我有多倔强和顽固。我和他一路走来，有痛苦有欢乐，幸好都没有走上歪道。我很庆幸，那么一段无知的岁月里，有他陪我度过。我也很庆幸，在他那么难过的时候，我能陪在他身边。”
“很多时候，我们求之不得并不代表我们不够好，而是我们求的东西已经形成一个平衡的模式，不容易打破，也不欢迎任何人来打破。但是，人活着除了爱情，还有友情。我虽然不奢望你能与你做朋友，但也希望不再是这种似敌非敌的关系，纵然是陌生人也是好的。”
她很庆幸，这些年来，他与她，始终还在一起。自己成长的痕迹，在对方的眉眼间都看得到。这一份默契与欣喜，她并不想与其他人分享。
程实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
她并不介意，言尽于此，便笑着结账离去，匆匆赶往蛋糕店去做兼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