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冥想打坐了一晚,次日晨光熹微之时,柳尘便被王四喜给叫起。
草篷之下,王四喜正轮着榔头,在粗长的擀面杖上钉铁钉;朱富贵则是蹲在磨刀石旁,霍霍地磨着他的大锅铲。
二人身前的案桌之上,还整齐地摆着好几把磨得雪亮的菜刀。
“柳师弟,等会就要出发了,你先找点趁手的家伙事吧。”
朱富贵抬起头,指了指案桌上的菜刀:“等会咱一人一把,砍死胡二毛那狗曰的!”
柳尘点点头,突地问道:“辣椒面还有吗?”
“还剩了点。”
王四喜望了过来,双目突地一亮:“你是想......”
“嘿嘿,到时候让他们爽个够。”
柳尘笑着说道,算是默认了王四喜的猜测。
“哎!我咋没想到呢!”
王四喜高兴得一拍脑袋,起身进屋,不多时便拎着半袋石灰,还有小半罐辣椒面出来。
“朱师兄,有草纸吗?”
柳尘问道。
“你要上茅房啊?”
朱富贵看着两人打着哑谜,正挠着脑袋,这下突地听到柳尘要草纸,目光更是迷惑。
“师兄,柳师弟是想这样。”
王四喜挤了挤眼睛,抓起一把柴灰,往身前一抛。
朱富贵张了张嘴,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样不好吧......太下作了。”
“朱师兄,那胡二毛抢咱买粮钱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下不下作的。”
柳尘一拍朱富贵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
“就是!这狗曰的还下死手揍我!”
一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地被狠揍一顿,王四喜顿时咬牙切齿。
“那行,我这就去拿草纸。”
朱富贵虽然憨厚老实,但此时也无话可说,到屋里取了一叠草纸出来。
三人当下将石灰还有辣椒面混合一起,然后就着四四方方的草纸,包出了十来包“暗器”。
“走,去青虹峰!”
眼看收拾完毕,朱富贵腰别菜刀,怀揣“暗器”,手中紧紧握着三尺来长的大锅铲,率先往孤云峰下走去。
“等等。”
柳尘想到了什么,飞快返身进屋,再出来之时,腰间已是多了柄二尺来长的佩剑。
“柳师弟还会剑法?”
王四喜盯着他腰间佩剑,好奇问道。
“就是拿来装装样子的,咱毕竟是古语剑派嘛。”
柳尘不好意思地笑道。
王四喜顿时一脸无语。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一路来到峰脚云海之前。
此时空地上已是聚集了不少人,想到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众人都是神情激昂,高谈不休。
“朱师兄,我们怎么过去?”
望着白茫茫的云海,柳尘这才想到赶路的问题。
古月诸峰可都是悬于茫茫云海之上,想要到达其他山峰,自然不是靠脚走那么简单。
朱富贵张着嘴,还未开口,人堆里却是突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来了来了!”
柳尘愕然,抬头望去,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云霄之上,狂风呼啸,浮云翻滚,那道庞大无比的身形如同一只展翅雄鹰!
“飞,飞机?”
柳尘浑身一颤,差点咬到了舌头。
“飞机是什么?”
朱富贵摇摇头,道:“那是纸鸢,下品一阶法器,适合筑基以下的修士出行,你王师兄下山买粮,用的便是小号纸鸢。”
“刘师兄这是是下血本了!”
王四喜杵着擀面杖,激动地说道。
原来是法器。
柳尘松了口气。
刚才甫一见到那纸鸢之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上来,都上来!”
纸鸢降落,刘老六盘坐于鸢头,神气活现地招手喊道。
“刘师兄,这纸鸢可不便宜啊。”
众人闹哄哄地接连爬上纸鸢后背,有人忍不住出言说道。
“花了五十两才租来的。”
刘老六摆摆手,望向众人,道:“为了出这口恶气,老子就算拼得倾家荡产,也是不怕!”
“对,跟他们拼了!”
众人齐齐应道。
士气可用,刘老六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出发!”
纸鸢嘎吱嘎吱地抖着翅膀,慢吞吞地昂头,像个年迈的老头一般。
柳尘站在鸢背之上,正好奇地四处望着。
纸鸢周身都是由白纸糊成,上面描绘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纹路。
在其翅膀两侧,还有许多贴补的痕迹,看得出,它已被使用多次了。
柳尘蹲下身去,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鸢背。
入手感觉很薄,但是又充满弹性,像是一块绷紧的皮。
“朱师兄,这东西能承受我们上百人的分量?”
柳尘颇为担忧。
“应该,大概,貌似......”
朱富贵摸着锅铲,也是有些不确定。
说话间,纸鸢猛然摇晃了几下,随即,像个垂死之人吐出最后一口气那般,彻底不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
“呵呵,没事没事,一点小问题,马上就好!”
刘老六尴尬地笑着,在众人迷茫的目光之中,飞快跳到了纸鸢胸前。
一通捣鼓之后,他掐着法决,尝试着喊道:“起!”
“嘎吱,嘎吱。”
纸鸢无力地扑了扑翅膀,居然还阳了。
“我就说嘛,这东西二十年前才修过一次,不会这么轻易坏了的。”
刘老六干笑着解释,只是目光有些躲闪,显得颇为心虚。
二十年前......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朱师兄,这云海之下,到底是什么?”
匆匆一瞥脚下茫茫云海,柳尘苦着脸问道。
“好像是万丈悬崖吧。”
王四喜疑惑地接口道。
“好好的你问这个干吗?”
朱富贵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啥,没啥,就是随便问问。”
柳尘咽着口水,僵硬地笑了笑。
完了,万一要是坠机,怕是摔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忐忑地想着,不由死死扯住了朱富贵的衣袖。
朱富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
一路提心吊胆,柳尘生怕这年纪比自己还大的纸鸢,会突然哑火坠落。
中途纸鸢还乱晃了几次,引得众人都是脸色苍白,神色紧张。
好在有惊无险,约莫半刻之后,青虹峰已是清晰可见。
纸鸢一阵哆嗦,慢吞吞地降落在地,柳尘双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之上一般。
“呕......”
王四喜踉跄跑下,弯腰大吐起来。
“四喜你怎么了?”
众人都下来了,刘老六手掐法决,纸鸢化为巴掌大小,被他收入怀中。
见到王四喜这副狼狈模样,他皱眉问道。
“头晕......想吐......”
王四喜无力说完,扭头又开始大吐。
出师不利啊......
柳尘扶起王四喜,心中暗道,随着孤云峰众人,齐齐站在了青虹峰脚的空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