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弟,你没事吧。”
吴师兄鼻青脸肿地自地上爬起,连忙问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没事么?”
柳尘没好气地说道。
他同样是灰头土脸,额头还鼓起了老大一个包。
胸口伤疤似乎摔得又裂开了,疼得他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怪我,都怪我。”
吴师兄尴尬地挠着头,颇为愧疚。
“吴师兄,不是小弟我说你,你真的该勤奋修炼了。”
柳尘拍了拍屁股,大言不惭地教诲道。
他似乎忘记,人家好歹是筑基境界的;而自己,却连灵窍都还未通......
“是是,是我修炼疏忽了。”
吴师兄连忙点头。
“下次可要注意了啊。”
“是是。”
“飞之前,最好还要带上安全帽。”
“是是......安全帽是什么?”
“......和头盔差不多。”
“原来如此......”
二人边走边说,一路往落英峰顶的管事院走去。
“这位是孤云峰的柳尘师弟,知道落英峰眼下人手不够,所以特来帮忙的。”
站在院内,吴师兄对着上了年纪的管事师兄,认真介绍道。
“哎呀!你就是传说中的柳尘师弟啊!久仰久仰!想不到柳尘师弟如此年轻!真是雄姿英发!英雄出少年啊!”
管事师兄眼见有人居然愿意来帮忙,顿时眉飞色舞,握着柳尘的双手便是一顿猛夸。
饶是柳尘脸皮已经够厚,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发红,谦虚地笑道:“师兄廖赞了。”
“这怎么是廖赞呢!”
管事师兄脸色一板,还待说下去,门口却是突地传来了道清脆女子之声,宛若黄莺初啼。
“马师兄,是不是又有弟子前来报到啦?”
马师兄闻言,顿时脸色发苦。
柳尘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好奇地转头望去。
目光甫一落到来人身上,他猛然怔住,心头更是狠狠一揪!
窈窕身影,青裳长裙。
暮风拂过,如瀑青丝顿时纷纷扬扬。
她逆光而来,在细碎光影中,朦胧了容颜。
恍然如同,那道记忆深处的倩影,正缓缓从梦中走出。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
柳尘怔怔凝视,怅然失神。
待到来人走近,他才得以看清,顿时有些失望。
这不过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眉间稚气犹存。
琼鼻樱唇,星眸柳腰,娇俏的鹅蛋脸不施粉黛,却隐隐有些容光逼人。
当时明月在,犹照青裳影。
忆起云州城内月夜下那幕,他默然低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青璇师妹,你又来了。”
马师兄苦笑着说道,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新来的弟子吗?真是太好了呀!”
名叫青璇的少女眼眸发亮,一声欢呼,忍不住握了握小拳头。
“咳咳,师妹你,你好,我,我叫吴大宝,是,是监事院的弟子......”
吴师兄回过神来,神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结巴说道。
“哦,师兄你好,师兄再见。”
听到这人是监事院的,少女顿时兴致缺缺,转而盯着低头默然的柳尘看个不停。
吴师兄脸色一僵,神色顿时有些失落。
“咳咳咳......青璇师妹啊,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马师兄吞吞吐吐地说道。
“师兄但说无妨。”
少女眨了眨眼睛。
“我老马,求求您放过管事院,也放过新来的弟子吧!”
马师兄顿时哭丧着脸,拼命往外倒苦水:“您要丹房,要灵药灵草,我都极力供应。”
“但是,但是......”
“别人炼丹都是费钱,小姑奶奶您炼丹,却是要命啊!”
“有这么严重吗?”
少女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马师兄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人家,人家需要人看着丹炉呀......”
少女不好意思地捏着袖角,吐了吐小舌头。
马师兄一直在察言观色,看到少女这般心虚模样,顿觉有戏。
他长身一躬,拱手行了个大礼,咬牙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今日就不......就不起来了!”
“啊!”
少女一惊,随即眼珠转了转,突地嫣然一笑。
吴师兄顿时看得目光呆滞。
少女暗掐法决,左顾右盼地说道:“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两位师兄再见!”
话音未落,她却是猛地一把拉住低头怔然的柳尘,罗袜生尘,凌空踏波,三两步便跑出了院子!
“唉,唉!”
望着那道已然跑远的青裳倩影,马师神色既怜又恼,最后只得无奈长叹。
“马师兄,你,你不是说她不答应,你就不起来的吗?”
望着马师兄倚门而立,吴大宝忍不住出言问道。
“我腰酸了,站会儿行不行?”
马师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扶着他那老风湿的腰椎。“哎哟哎哟”地低声呻吟。
......
......
二人一路飞奔,掠过残阳暮光,掠过青树繁花,还掠过了几个愕然怔在路边的古月弟子。
浮光掠影,暗香悠然。
有种放纵,叫做私奔。
柳尘望着眼前陌生少女,却是颇感荒唐,忍不住笑了笑。
直到来到落英峰北面崖间丹洞,少女才停下脚步,额间已是香汗淋漓。
小手软滑,微凉,如握羊脂美玉。
柳尘尽管还想多握一会儿,但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随便的人,他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咳咳,那个青璇师妹,男女授受不......”
他还未说完,额头一痛,被狠狠敲了个爆栗。
这小丫头片子,居然,居然敢打我!
愕然抬头,只见青璇正收回皓腕,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要叫青璇师姐......嘻嘻。”
看到柳尘额间对峙着的两只大包,她再也无法装出那副刻板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
算了,师姐就师姐吧,谁让咱入门太晚......
柳尘撇撇嘴,僵硬地笑道:“青璇师......师姐好。”
“小师弟,要乖乖听师姐话哦。”
她想要摸摸柳尘头顶,可惜眼见上面沾着不少灰尘,只得恋恋不舍地收手。
转身解去丹洞禁止,青璇引着四下张望的柳尘,一路往内走去。
“对了,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柳尘,杨柳的柳,尘土的尘。”
“嘻嘻,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尘子吧。”
小尘子!
师姐啊,这,这是个太监的名字吧......
柳尘被这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忍不住苦着脸问道:“青璇师姐,能不能换一个?”
“唔,貌似小柳子也不错......”
青璇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小柳子!!
“哈,其实,我还是觉得小尘子比较好听。”
柳尘连忙赔笑说道。
“小尘子,小尘子?”
识海之内,斩老头阴阳怪气地模仿着青璇口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臭小子你也有今天!真是笑死老夫了!”
这死老头!我,我忍!
柳尘闻言,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约莫走了小半刻,洞内光景,却是轰然变幻。
小径尽处是块方丈来宽的小石台,凌空悬于山崖之间。
台下云雾幽深,望之令人生畏。
石台左侧,则是汪两尺来方的小潭。潭水清绿,皆由崖间水雾凝结滴落而成。
小潭对面,则是道颇为宽敞的石室,石门上方,还用鸟篆刻着“丹炉房”三个大字。
柳尘走进石室内,只见当中立着一鼎半人来高的青铜丹炉。
炉内火焰升腾,映得他浑身都有些发热。
在炉火四周,则是一些瓶瓶罐罐,上面写着诸如“赤铜粉”、“云间砂”之内的小签。
“小尘子,你要做的,便是照看炉火,不让其熄灭便好。”
青璇指着炉边堆积着的灵柴,道:“若是发现火势渐小,只需往炉下添加一根灵柴便好。”
“嗯,我记住了。”
柳尘点点头。
“不许偷懒睡觉哦。”
青璇还是有些不放心,板起小脸,认真嘱咐道:“这炉丹药还有三个时辰便要出炉,师姐我可是费了好多天才炼成的,小尘子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呀。”
“......”
难道,我就长得那么不让人放心吗?
柳尘无语凝噎,郁闷地点着头。
目送青璇转身离去,柳尘盘膝坐在炉前,从包袱内掏出了个被压扁的肉包子,就着炉火烤了起来。
“丹火烤包子......小尘子你真是......真是很有想法。”
识海内,斩老头见到柳尘这副模样,顿时碎碎念道。
“不用白不用。”
柳尘大大咧咧地说道,顺便还将包子翻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