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一行人一路疾马劳顿,如今到了这风连寨终于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以解一身疲乏。
当李隆基和延慕等人随着风连寨二当家苏旭一同,走向深处才知是这里酒肆饭庄比比皆是,虽说为寨,倒也不失为一座小城。
“延慕兄,你看这风连寨的二当家竟是如此年轻,我还原以为这位传闻中的二当家乃是一身型魁梧,威猛忠义的壮士咧。”李隆基讲罢后,还隐隐偷笑起来,看那苏旭一脸清俊眉秀之样,手中那折扇却是摇晃不停,再看今日这天气也不是很热才对,为何那苏旭就是放不下那手中折扇呢,“诶,延慕兄,你方才没有听见我所讲之言么?”
延慕沉面道:“小王爷,这身处江湖,还是慎言为好。”延慕一路随行而来,只要李隆基一经相问,延慕便是知无不答,可一进风连寨中,这延慕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四处观望着瞭楼阙宇,面上更是浮出一丝警戒之色。
李隆基知是行路江湖,一切还是小心为好,方才所问又是被延慕一口回绝,索然之下,也不再做细问,只是见延慕手中长囊,便又是来了兴趣。
“延慕大哥,为何你一直拿着这绸袋,此中可是你所带兵刃?”
延慕行步在前,听得李隆基相问,只是轻点下头,也未回答一丝一言。
一路行走,苏旭已是把众人带到了烟蓉堂。
“诸位快些内请。”苏旭满笑回头,对其跟行而来的仆侍交代了几句后,便再向着众人道,“我看此刻时辰,诸位一路而来,定是还未进的餐食,苏旭这里已是命人备了些薄酒,几位可不要委言推辞呀,也可让苏某这里尽些地主之宜!”
这风连寨中可是酒家比比皆是,第一次来便能受到风连寨二当家的邀请,这倒是给了众人一个很大的面子。
几人拱拳而回,齐衡代众人礼道:“今日来此,苏先生屈身来迎,已是我等莫大的荣幸了,此刻先生又是慷慨仗义,邀我等进堂坐饮,我等真是不胜感激先生的美意啊。”
苏旭收扇作停,面上尽显悦色,道:“哪里哪里,诸位快随苏某先行进得堂内…来…诸位请!”
一番客套言语作毕,苏旭领得众人入了堂中,堂内还是那般清雅别致,透着一股淡雅之香。等女侍为众人一一奉上茶水以后,才见苏旭折扇又开,起笑言道:“诸位近日作客风连寨,也怪近日寨中事务繁忙,故此对诸位有些许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不要怪责,苏旭这里就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了。”
轻饮一口之后,李林甫一路而来,却是从未出言,此刻见堂中装饰之中,最为显眼得乃是苏旭坐后那面壁画之上的芙蓉花,几番回想之下,倒是觉得在何处何地见过一样。
“苏先生,请恕在下冒昧,心中有些许疑问想要讨教先生。”
苏旭豁然回道:“这位公子但说无妨,苏旭这里定不会有任何隐瞒。”
见苏旭谦雅有礼,这李林甫才道出自己的困惑来:“这方才进堂之时,见上书匾额乃是烟蓉二字,不知先生可与那蜀都益州之中烟蓉世家有何瓜葛,和那名苏愈苏老先生可有联系?”
座上苏旭先是一惊,定视李林甫片刻之后,随后才是撑开那手中折扇,浮起浅浅一笑:公子为何如此相问?”
李林甫拱手再礼,以消自己对苏旭的冒昧之意:“苏先生误会了,在下昔年常游山川四海,曾是翻过那艰险的蜀道,入了蜀都拜谒过是为烟蓉大家的苏愈老先生。此刻入了这风连寨中,见是门外有烟蓉二字,而先生座后又有蜀都名花芙蓉,如此一来,不免一时好奇,所以这才冒昧问言于先生,其中唐突之言,还望先生见谅。”
折扇缓摇,苏旭脸上笑容已是消失,此刻化为平静,轻叹出一口气后。
“这位公子所言非虚,我正是师出那蜀都烟蓉世家,而苏老先生也正是我的授业恩师。”
苏旭此言一出,李隆基等同延慕和齐衡倒不觉如何,只见静等苏旭答言的李林甫竟是一脸错愕,惶恐的打量着座上苏旭。
“您…您…您果然是那位苏旭苏先生?!”
李林甫向着苏旭这般相问,众人皆是泛起不解之色,不就是一个书香门第下的学士么?怎会引得李林甫如此惊讶?
李林甫恰恰惊讶得并不是这种种巧合,而是这苏旭乃是已过天命之年的人了,此刻看起来倒是和李隆基年纪相仿一般,起先在寨外听得齐衡与苏旭的对谈,还以为齐衡对苏旭只是褒承之言,此刻再观苏旭,这怎不叫人惊叹!
见得李林甫的惊讶,苏旭不解起来:“这位公子,可是不信我口中之言!”
“林甫兄…”李隆基连连拉扯李林甫的衣角,这才让李林甫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想不到果真是那传言中的苏旭先生,晚辈方才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这一句道歉之言倒也中肯,符了李隆基心意,可让李隆基捉摸不透的便是这时的林甫兄长竟然对其苏旭自道是晚辈起来,连忙提醒起李林甫来:“林甫兄长,此间此地,不可随意胡言。”
李林甫也不管李隆基讲出的提醒之言,缓步上前,向着苏旭侃侃道出:“这二十多年前,长安出了一位名人,此人善得音法,起奏之时,能召虫鸟齐鸣,百莺齐歌。一时之间便成了长安,神都两地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只是此人向来以锥帽黑纱遮面,所以世人都不能窥得真容,只知那人自报是蜀都烟蓉世家之人,其后也就无从得知了。在下本是闻曲爱曲之人,自从在家父口中得知先生踪迹之后,便是去了蜀地寻找先生,奈何却是劳劳无果。”一作短叹,李林甫才展笑颜继言道,“如今真是想不到能在这风连寨中遇见当年的烟蓉才郎来,真是造化弄人呀。”
听得李林甫的讲述,众人才知是这苏旭竟然这么有来头,以至于当年李林甫还有心前去相寻。
苏旭刚想回应李林甫所言,但堂外却是急急忙忙来了一名寨卫,报是有重要事情要禀告给苏旭。苏旭简短又和众人客套了一番,得了李隆基等人的同意之后,才随着寨卫急急出了堂门。
剩下的李隆基等人早是饥肠辘辘,此刻苏旭已走,而那寨中女侍已端呈来了酒菜,众人一时间也不再言语,大快朵颐了起来。
……
龙府之中,龙夫人还在自顾伤叹,想那龙家三父子全是出征而去,也不知此去一战,可真会大胜而归?
“小荷,咱们归来之后,你可见过叶娜公主?”
小荷替龙夫人接过手中穿织的戈兰花窜,摇头道:“回夫人,自从回来之后,小荷就没见过叶娜公主了。”
龙夫人眉紧一皱,放在平时,这叶娜可是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可今日送别大军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叶娜的影子,莫非…
小荷但看龙夫人眉思紧锁,出言道:“夫人,莫不是叶娜公主出去了吧。”
龙夫人越想越感觉事态有变,再急问道:“小荷,你可曾见过小婉姑娘?”
小荷又是摇了摇头,心思道也不知今日夫人为何这般相问!小荷正要回答之时,只见龙夫人已是匆忙起身。
“小荷,快随我来…”
龙夫人疾行在前,那步步之中,尽显焦急之色,待是来到叶娜厢房之时,龙夫人并未先行敲门。待是一把推开屋门之后,映入眼中的只是空空整洁的屋子,和一面衣架之上挂立着未刺绣完毕的披风。
……
碎叶城外二十里处,已是烈阳高挂,只见道路之上,一马驼伏着两位女子,正急奔而去。
小婉在叶娜身后问道:“叶娜姐姐,你可知龙塍哥哥他们行到何处了么?”
稍稍拉住马缰,只见骏马放慢了脚步,此时道路之上却是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叶娜仔细探望一番,两路口却是布满马蹄之印。
“小婉妹妹,此刻我也是不知该走哪条路了?”
“啊?!”小婉见是叶娜停下了马,再望前方分岔而去的两条道路,“难道龙塍哥哥没有告知姐姐你他是如何行军的么?”
隔着紫纱,亦可看见叶娜显出的自怨之色:“小婉,这行军征战之事,向来是不准咱们女子介入的,更何况塍哥此次领军而行,咱们就算追上了,也不可轻易前去与塍哥会面,毕竟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是这样的啊,”小婉松开搂抱着叶娜身体,面上浮出一丝失望之色,“那姐姐,你觉得咱们走哪一条路,才是龙塍哥哥他们走过的路呢?”
叶娜在前也是思量了许久,回想起龙塍出征时对自己说过的话,想从其中找到一丝线索来。纵使叶娜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龙塍说过的行军之事。
思定一计,叶娜道:“小婉,要不这样,反正我们刚出碎叶不久,我先将你送回碎叶城可好?!”
叶娜能这样说辞,也是考虑到此番一去不仅路途遥远,且是前方出现了岔道。叶娜倒是能一路驾马而去,这小婉就不一样了,自幼身处皇宫,怎能随马一路颠簸而去呢!
小婉和叶娜相处这些日子来,也知叶娜早已把自己当作妹妹对待,叶娜能如此相言,只怕也是为着自己着想。
“姐姐…”小婉低下头来,靠在叶娜的背后,轻轻贴抚上自己的脸,“我相信姐姐会带我找到龙塍哥哥的…”
后背之上感觉到小婉的贴近,面纱之下的叶娜轻轻一笑,小婉又何尝不是舍不得这远征而去的龙塍,比起自己来只怕有多无少!
择定好方向之后,叶娜才继续握住缰绳,驾起马来,再是疾驰而去。
一路向着东南而行,殊知正是和龙塍所领大军分道而行,眼见阳落西山,天已渐晚,叶娜不得不放慢马步来。细观四周,尽是一片嶙峋碎石。
叶娜双眼凝视山谷谷口:“妹妹,怕是我们来错了方向。”
小婉依旧伏在叶娜背后,一脸颠簸疲倦之态:“姐姐,我们这是到哪了?”
“我…我也是不知。”
“那姐姐我们还要继续往前么?…”
山谷之前,马上两女子正低声而言,可山谷之上却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两人,那人有着刀疤得脸上咧出一丝无比奸邪的笑。见是谷前两个小女子已是商量好了继续向前,只见那人大手一起,便是有十数人骑着快马从山谷之中冲出,嘴里还带着“呼啦呼啦”的叫唤声。刀疤男子应声而起,跃上高马,一路冲向叶娜小婉两人。
眼见十几人骑着快马从前方奔来,叶娜心知是来了马贼,正要拉马回身,却是被那刀疤男子截住了退路。
叶娜生怒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拦我等去路?!”
面对叶娜的怒口之言,只见众马贼齐哄高笑:“大哥,这两小娘子竟然说不认识你,你看要兄弟们如何处理呀,哈哈哈哈…!”
刀疤男子嘴里叼着干草枝,肩上扛着长刀,驾着马缓缓向着两人而来,只见小婉在叶娜其后紧紧的抱住叶娜,像是害怕极了。而前面的叶娜倒是一脸不惊,怒视着自己。
纵使两小女子各揣表情,那刀疤男子又起一脸邪笑,道:“两位小娘子,这是要去何地呀?今日路过大爷我的地盘,还不好好给大爷讲讲。”
其后的马贼跟起哄道:“大哥,你看咱们兄弟都是好几日没做成生意了,今日真是老天开眼,不仅给咱送了马来,还送来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马贼大笑之处,拉马便是来到叶娜身旁,想要撤下叶娜面上的紫纱一探究竟。
叶娜连忙从腰间拔出短刀来,指向挥手而来的马贼,殊知这马贼见是叶娜拔出了刀刃,也并不害怕,几手巧力挑开叶娜得刺击之后,便是被马贼拉住手腕。再经马贼一个劲力来袭,便把叶娜给拉下了马。
叶娜落地之后,又是被一马贼快步而来,伸手便摘去了面上的紫纱,跑了几步之后,只见马贼把叶娜的遮面紫纱拿在手中狠狠的嗅了起来,面部扭成一团,无比享受道:“好香,真是好香啊…”
叶娜推地起身,架起短刀护着身后马上正发抖的小婉,惹得一群马贼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今日可算是老天开眼,送了咱们两个如此貌美小娘子…”马贼说罢还吞着口水,直勾勾的看着叶娜。
刀疤马贼放下肩上长刀,驾马来到叶娜面前,俯身道:“小娘子,今日你算了入了狼口了,这方圆三十里之内可是再无人烟,我看要不这样,你两就跟了我,做我压寨夫人如何?!”
叶娜执刀怒视起刀疤男子:“你可知我是谁!我乃是大食国的迦莲公主。”
这一句话倒是惹得众马贼更大笑起来:“我管你是谁,我还是大周的皇族亲王呢!”
趁着众马贼大笑之际,叶娜暗示起马上惊慌失措的小婉,让她捏好马缰。只看小婉一一遵从之后,叶娜一手拍起马背来,小婉被马一个急奔而出,还未来得及坐稳便跟着摔了下来。
刀疤马贼取笑道:“两位小娘子,难道你们还想逃不成?”
十几人渐渐围了上来,面对如此困境,叶娜心中是自责无比,只得举起短刀,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婉。
就在此生死攸关之时,且听。
“放开那两位姑娘…”此音一出,大笑不停的马贼才知是有人来了,四处寻视之后,才发现山坡之上,站立着一位男子,此人身穿青蓝之袍,发髻高簪,凤眼剑眉,轻易脱俗,清风缓徐过,袍衣随风扬起,俨然一幅道人打扮。
刀疤男子转身向道:“哟呵,又来了一位道长,不知道长此时前来是为何事呀?”
蓝袍男子一幅轻描淡写之态,仍是那句:“放开那两位姑娘。”
这群马贼向来在此横行,除了过往的官军,倒是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刀疤马贼见蓝袍男子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是挥举起手中的长刀,狂傲道:“道长,我看你还是快些离开此处吧,我这手中的刀可是不张眼睛呐。”
蓝袍男子丝毫不理会刀疤马贼的威胁之言,向着叶娜这处阔步走了过来。
刀疤男子见看那蓝袍男子丝毫不畏自己,更是大怒起来,想自己好歹也是纵横此地多年了,倒是还没有人能在自己眼前这般傲慢无比,不给点颜色给这道长看看,他怎知自己是这处的土皇帝。
刀疤马贼一思作罢,拉马而起,挥起手中长刀便是劈向蓝袍男子。
就在叶娜还在为蓝袍男子担忧之时,众马贼大笑之际。只见蓝袍男子背后竟是凭空而起一把长剑来,悬在半空稍许,忽地剑刃疾飞而来,还不等刀疤马贼反应,便是被蓝袍男子利剑给一剑封喉,随后蓝袍男子一个轻飞而出,拔出那把长剑收于背上的剑囊之中,此时再看蓝袍男子身后,竟是还有几把这样的长剑。
刀疤马贼的长刀早已掉落在地,只见他用双手还按压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想要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不等片刻,刀疤男子已是从马上跌落下去,抽搐几下便不醒人事。众马贼见状后,再看那蓝袍男子竟是能凭空御剑,一击之下就把自己的老大性命取了去,此刻哪敢多呆,一哄之下便策马四散逃去。
蓝袍男子缓步来到叶娜身旁,查望起叶娜和小婉来,见是两人还未受到丝毫伤害,心知自己恰好来的及时,泛起一丝笑道:“两位姑娘,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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