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扶我起身。”张追或是刚才奋力把顾韦扯回来,体力有些吃不消,话中多是大口喘气。
顾韦并发现旁人诡异的目光,只是一怔,捶了捶发麻的大腿,倚着石墙慢慢撑起身子,随后扶着张追。
二人靠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城下的壮观之景。
张追闭着眼,头微微点着,似乎在思考着。
“顾韦,你是何许人?”张追忽地睁开双眼,话语之中更是疑惑。话毕,又是拉着顾韦坐下了。
面对四周混乱之况,顾韦早已说不出话来。
再看城墙这头,所谓的联魂兵个个是畏缩不前,进一步后摔两跟头,撑着破旧兵刃站在墙头,如履薄冰,更别说普通的士兵。
一个跨着黑马的中年骑兵长迫于上头压力,只得大喊道:“士兵们,拿紧武器,不要畏惧。私逃者,杀!”
听到命令,在卫兵长与骑兵长的组织之下,士兵们不得不重新驻守自己的位置。这些士兵,有些是四年前的兵,还有一小部分是从铜门关逃回来的,被卫兵长以“知悉敌状”之由,强行推上前线。他们都对尤巴里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如今那群所谓的联魂兵已经是毫无作用了,而刚才大放异彩的顾韦也被张追死死看住。
那黑马骑兵长只能又激励士兵道:“士兵们!索国援军马上就来了,我们要誓死守住勒州!黑骑团的跟我来!”话落,一群黑马战士跨着马随着骑兵长踏往战略前线。
远处的张追闻声,怒吐一口痰,却是小声骂道:“呸!那群北索子,胆小怕死,我看他们绝对是不会来的!”
“看!黑气逃了!”又有士兵大喊。
果然,那一团团黑雾逐渐消失了。
山谷的那头,一只巴掌大的乌鸦落在蛮子首领肩上,嘎嘎叫了两声。蛮子首领勃然大怒,挥动手中的狼牙棒,大喊:“困哪鲁嘎!(进攻!)”
“呜!呜~”尤巴里人的进攻号角吹响了,全军进攻,上万穿着兽皮的尤巴里蛮兵冲出山间,晃动着兽旗,原本又黑又青的山腰仿佛一下子被推平了,只剩下几棵摇摇欲坠的桉树。
“困哪鲁嘎!困哪鲁嘎!”蛮子的声响震耳欲聋。
乌云扩散,万里不见一蓝。
而在瓮城那头,尽是磨牙啃齿、刀剑掉地的声音。卫兵长们又得激励士兵:“士兵们,不要畏惧!我们有剑州最高级的器械,那些笨头笨脑的尤巴里人是无法战胜我们的!”
顾韦攥起刀柄,紧张地盯着奔涌而来的蛮人。
“放!”卫长一声令下,仅有的三台巨型人力投石车在几个壮汉的牵扯下同时放出巨石。弓箭手们使力一拉,利箭出弓。三块花岗岩巨石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箭雨,一同落下。
砰的一声,巨石落地,震起灰尘,碾死了一群群亡命之徒。但大部分尤巴里士兵都带着坚木制作的盾牌,上千利箭只射杀了几个冲在最前的蛮人。
大地在颤抖,远处,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尤巴里人铁甲猛兽。十只巨兽牵着战车,直往城门,巨足踏地,地动山摇。长着一身硬甲的长角犀成为尤巴里人最犀利的攻城利器,尤巴里弓箭手躲在巨兽身后,不断向着前方射箭。
准备不足的勒州城上,不断有士兵伤亡。
张追一手把顾韦扯了下来,让他静静地坐着,不要心慌。
“啊——呼——”
又是一只巨兽!足有十米多高的独臂巨人,它每一踏下步,都会留下巨大的脚印,时不时还踩死了几个笨拙的蛮兵。
勒州城陷入了危机……
只听到张追愤愤一哼,道:“这些愚蠢的蛮子,妄用蛮荒怪力,只会自食其果!”
“勒州一破,凌阳难保!”
蛮人那头,大多是毫无组织性地往前冲,但前排的壮汉都抱着粗木、铁锤、云梯,在敢死队的木盾牌保护下,修建起临时的渡桥。最前方的敢死队直接扶着木盾牌,执着大刀大棒,赤身游过深深的护城河。城上的卫兵不断放下方投掷石块瓦片,箭雨与巨石不断打击着前进的蛮人部队。
蛮人壮汉把云梯铺在河流上,充当起士兵的临时渡桥。前方敢死队安好云梯,直接就不顾性命地往上攀爬,毫不理会迎面而来的石和瓦。部族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首先登城杀敌者,赏赐大片土地。所以,他们基本都把性命抛之于脑后。
顾韦看到周围那些士兵不顾性命地护城,自己不也愿在如此胆怯,他不顾张追的阻挠,也与其他士兵抱起石块,往城外那些渡过河的蛮子砸去,但这些举动丝毫没有减弱蛮子进攻的步子。没人知道,他那奇怪的能力跑去哪了,现在,他与普通人一般。
勒州城的百姓居民源源不绝地送来石块破铁,有的山夫还拿着铁铲、铁镐,来守卫城池,显然,他们非常恨恶这些掠夺他们土地的蛮子。
“别扔了,没什么多大作用,要打就得打那个大家伙。”张追叼着烟斗,大声道。
那些指挥官似乎听到了张追的话语,攻击点全部转向那个独臂巨人,碎石利箭全部砸向那个大家伙,但毫无作用。大地依旧颤抖,尘土飞扬。
“投石,打那个大怪物!”骑黑马的骑兵长大喊,并亲自指挥门墙上的投石车,“再往下一点!”
一番石弹箭雨,白刃战后,终于,一块方形的石块击中了靠近了护城河的巨人,砰的一声后,巨人倒下,溅起一片鲜血和浪花,一片箭网紧随而来,许多正在渡河的蛮兵被射中,堕入河中,血染城河。
“轰!”
巨人虽倒在河中,但随着一声巨响,又直接站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开始融化,融入浑浊的河中,慢慢地,形成了一座坚固的“石桥”,更多的蛮兵涌了过去,而且,尤巴里的铁甲战车即将到来……
城里的士兵再一次傻了,在兵长们的斥喝下继续战斗。
蛮人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更多蛮人杀进勒州城。
顾韦仍没有理会张追的劝阻,一直在往城外投掷石块,但当他凑近城墙,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全是是毛的蛮兵,长着一副丑陋的面容。顾韦吓得把手中的石块随手一扔,往后摔了一跤。石块没有砸中那个蛮兵,他哇哇叫着跳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把狼牙棒,狠狠地打在了旁边士兵的胸口。那个士兵被打得飞到顾韦声旁,口吐血沫。那个蛮兵盯中了顾韦,呲牙挥棒。
顾韦吓得胆裂魂飞,急忙往后蹬,捡起地上的生锈朴刀,双手执起,直对着冲过来的蛮兵......
“啪!”
此时,顾韦脑中一片空白,但他还是感到在自己脸上有一股热流,以及一阵血腥味道。
“啊!”顾韦猛地睁开眼,他的朴刀并没有刺中蛮兵,但那个蛮兵死了,身首分离,压在了那个士兵上,而那个丑陋的人头却滚到了一双草鞋旁。是张追!几滴血滴挂在他苍白胡子上,随风飘着,血染红了他的长袖麻衣。他执着那把猴头红木棍竟能如此利索地打中那蛮兵,而且还能……如执利刃般把那蛮人的头砍下。
顾韦顿时敛声屏气,惊了魂魄,更是对平时无所事事的张追刮目相看。
“让你好好呆着……”
城外那头,原本化为石桥的巨人突然发出惊天吼声,震得勒州城墙摇摇晃晃。巨人又站了起来!把身上的蛮兵弹出了几十米开外。巨人的身体变得不规则,他残缺的手臂不断挥打着,像是与什么在纠缠。河水被扬起,溅到与城墙平高,河水在暗淡阳光的映照下,显出一隐隐若现的“巨鸟”轮廓……
“砰!”独臂巨人身体自爆,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周围的士兵飞了起来。勒州城的卫军也被这力量所震到了,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张追急忙拉着顾韦抱头蹲下。
勒州城外霎时如死一般安静。
蛮子首领看见独臂巨人竟被消灭掉了,战车难以渡河,己方也伤亡惨重,便怒斥一声,甩棒大喊:“呲呐多!(撤退!)”“呜~”尤巴里全军撤退了。
勒州城有耳利之人听到了这号角声。
“撤啦!他们撤啦!”全城激动,杀光了那些越上城墙的狂妄之徒。
勒州城中众人欢呼雀跃,那些死不去的老伙伴,相互拥簇着,勒州总督脸上更是贴了金光,看起来更像是刚吃完肥肉忘了抹嘴巴。
城外一片狼藉,石头瓦片、刀剑木头、蛮子尸体堆积如山,木板漂浮在浑浊的护城河上。血染黄土,尸阻深河。
乌云散去,血霞挂天,城市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收拾着凌乱的城墙。
墙角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子,发冠上绑着一条蓝色布带,手中握着一把宝蓝色的剑,他的幽蓝色眼眸,严肃冷漠。他,与天空一样,那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