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声的眼睛。
山顶的两人，已不知坐了几个时辰。
远方早已经看不见火光，村庄已经消失，成为回忆。
“我要为爷爷报仇。”
当黎思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韦是万分惊讶的，悲伤的心终于有一丝安慰。
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会让爷爷失望。
“我也会的。”
树后面的那个矮胖子，战得有些疲累，手中拿着两串烤肉，却是少了些热气。他没能忍住了，推开前方杂草，依旧是粗声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头，看到了背负大斧的阮义。
“那个……”阮义摸了摸脑袋，突然变得细声道：“陆大哥让我叫你们回去，还有，吃点东西吧，都饿了一天了。”他说完便伸出那两串烤肉。
顾韦起身接过去，但黎思雁依旧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吃饱了，才有力气。”顾韦把东西放到黎思雁眼前，又道：“这样，才能为爷爷报仇。”
爷爷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她犹豫了下，接过那有些发黑的烤肉，便大口地吃了起来。看来，她是饿坏了。
顾韦心中的大石，碎了一半，另一半，得看黎思雁能否振作起来。
“我们回去吧。”顾韦道。
“嗯”的一声后，她终于站了起来。
……
当陆俊再次看到黎思雁，他的神情也没方才那般复杂。
黎思雁回到了那树底下，又是在寻找着什么。
丁烽和阮义把那一簇火移到了黎思雁不远处，并同时望了眼陆俊。
此时，陆俊拿着一副弓箭，并轻声问顾韦道：“你感觉怎样？”
顾韦点头，道：“没什么大碍。”
话毕，陆俊轻轻走到了黎思雁旁边。
“思雁。”陆俊叫住了黎思雁，并把那弓箭递给她。“抱歉，用了你几支箭。”
黎思雁轻轻地接过弓箭，并抚摸着。深情凝视这弓，她仿佛看到了爷爷，那张慈祥的脸。
“忘掉这些东西，我们一起，去北方，那里，有我们的家……”
……
第二日，当顾韦醒来的时候，三位大哥早已经为他们准备了食物。
还是那扑鼻的烤肉香味。
顾韦的手，摸到了那把奇怪的剑，他似乎把剑给忘了。侧身一看，他惊讶地发现，手中的那把剑，其剑鞘竟变为银白色，而且剑鞘之上还有许多奇怪的刻字。
这是什么？
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那把奇怪的剑，但是又不敢拔出来看看，只得先不管，去看看黎思雁怎样。
黎思雁或是彻夜无眠，一脸疲惫，早早就背靠着树干，看着那三人做事。
也就是说，顾韦是最晚醒来的那位。他挠挠头，凑近黎思雁，望了眼其疲倦的脸容。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结果三位大哥弄得野食，吃饱之后便是发呆。
“我们要走了。”稍作休息之后，陆俊对着众人说道。
黎思雁是第一位站起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要真的离开，但是她心中更想回到那村庄，去找爷爷。或许，只是梦。
众人收拾好身上仅有的东西，离开了这半山腰。
陆俊是这最有“资历”的游侠。他引着众人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并说道：“喝几口吧，路途遥远，更何况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盛水的了，也就是说，除了这护身的剑刃，我们就一无所有。我们是最穷的游侠了。”他说着，低下头，淡淡一笑。
丁烽和阮义也没有迟疑，弯下腰，洗了把脸，喝了口水。
顾韦站在黎思雁身旁，见她有些迟疑，便说道：“喝吧。”
犹豫了下，黎思雁终于肯蹲下，但只是用清水洗脸。顾韦跟着动了起来，只是他对这种游侠生活有些习惯了，一会儿就用手捧起水来喝着。
身旁黎思雁见他这样喝了起来，也学着喷起水，慢慢喝了口。这水似乎是清甜的，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你身上的伤怎样了？”黎思雁突然说道。
“啊？”顾韦一怔，疑惑道：“什么伤？”
黎思雁甩开手中的清水，指了指他的左手。
顾韦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又提起衣袖，只见其手臂完好无损，便用疑惑的眼神望了眼黎思雁。
黎思雁摇摇头，道：“或许是我记错了。”
顾韦也觉得奇怪，他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只停留在了与黎老村长谈话的那一天。
山谷间的清脆鸟鸣，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我们走吧。”
众人洗漱干净，也喝足了，便开始赶路。
黎思雁看起来是十分平静，但其内心还是波荡不已，顾韦是懂的，只因为那不经意的窥心。
在下坡路上，陆俊显得十分小心，也是因为怕索国人还没有离开。丁烽与阮义在路上不断捡拾那些不算名贵但又实用的药草，待下山之后，便可找到一家酒馆，用以换些钱银。
遇上山禽走兽，陆俊便忍不住要借黎思雁的弓箭，其中有几次是猎杀了几只野兔。口渴了，便站到山泉喝水，累了，便停下来休息。
仗着剑，或是弓，还有，一把沉重的大斧子，就这样向着前方而行，无忧无虑。这就是游侠生活。
天色渐暗，这一天即将结束。幸好，他们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
在小二安排好各人的住宿之后，陆俊取出那些今日的收获，一堆藏石草，还有三只野兔，请求店家跟他们换些钱银。
这店家显然是个聪明人，看到这实用草药，也是没有立刻拒绝。这是藏石草，来自东方的商人特别喜欢，拿到北方去麦，能卖得好价钱。
店家与陆俊商讨了银子问题，最终也是接受了，给了陆俊三个银币，又给了些馒头，送到各房间。
陆俊特地让店家准备一碗白粥，送到黎思雁房间。可能是不习惯吃那种野食，黎思雁今日或是有些不适，就怕她能不能受得住今后的生活。
一切交代妥善后，人们都入夜了，准备后一天的新生活。
……
深夜，店外漆黑树下，她在静悄悄地哭泣。平日的日子，似乎是假装坚强。
“爷爷，我要找到那些坏人，为你报仇。”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一男子默默地看着那少女哭泣。
黑夜是无声的眼睛，但他的黑色眼眸，为何那么清，那么近。
她细如蚁声的哭泣，在男子的耳边回响着。
天际如此漆黑，黎明还有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