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九尾狐已经算是长成了,相当于人类年轻的小伙子和貌美的少女。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墨雨十岁,歌云亦十岁。
去往通天阁的台阶足足有九千阶,墨雨面露冷漠,没有血色,没有泪水,丝毫看不出今日是他父亲的忌日。
青丘五百年,墨如像往届的君主一样最终还是躺着进入了通天阁。九尾狐族,何时会有一位国主真的能修成狐仙呢?大家不免都在心中暗暗揣测。
墨雨身旁是云芙,少女的云芙已经极有修养。举手投足都做足了礼数,墨雨也对云芙分外不同,表示赞许。
去往通天阁的路上,墨雨走在最前方,接着是三位狐族长老、大臣、宫女、侍卫。歌云就在侍卫中,佩剑走在最后,他抬一抬头,就能看见高过自己两千台阶的孪生兄弟墨雨。正是这一抬头,最前面的墨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
而世子墨雨的这回头一望,带着后面的长老大臣们通通驻足往后望,爬了千层台阶的云芙本就累得不行,这跟着回头一望,眼前猛的一黑就往后倒去。歌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墨雨身旁的那位少女,像是叫做云芙的公主,体力不支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歌云翻身而去,伸出红尾将摔在半空中的云芙卷起来,收回自己怀中。还未看清这姑娘的脸,忽然尾巴一痛,被一条白尾给抽了一下,那尾巴顺势带走了晕倒的云芙。歌云抬头望着通体发光的墨雨,身后是光洁的白尾,站在台阶上,身后就是通天阁的大门,周围是葱绿的竹林,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从通天阁走出的狐仙一样。怪不得,自己一直不如他。
“你是谁?”墨雨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长相与自己都有八分像,可是一身红色皮毛的他叫墨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不禁问道。
“侍卫阁歌云,见过雨公子。不,血祭一过,应该就叫雨君了吧。”歌云这时才明白,原来墨雨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赤色的九尾狐兄弟吧,即使知道,他会跟自己相认吗?
看到这一幕都众人,尤其是那几位长老,都有些慌乱:“雨儿,我们到了,快进去吧。老君主还等着呢。”
墨雨打横抱起云芙冲长老们应了声好,便转身走进了通天阁。还未坐上君座,就已经有了君王的做派。墨雨不愧是从小的君主之选。
“如果我们不让他们两个相认,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刚才进入困梦的时候,瑶芝就已经看到了事情的发展结局,如果此时阻止,也许能改变困梦中故事的发展方向。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干扰,只会让他们过得更坦然自若,不会让他们想走出困梦。要做,就做到最决绝,最让人想逃避。”薪梧君在心底已经开始暗暗盘算。
“如何才是最决绝?”瑶芝知道事情真正的发展已经算是决绝,对他们兄弟和云芙来说都是痛,可她和薪梧君该如何做才能让困梦中的发展比现实更残忍呢?
“不用比现实更残忍,只要和现实一样就行了。”薪梧君说出这句话时,瑶芝内心抖了一抖。
云芙和墨云之所以在困梦中长睡不起就是因为现实中的某些部分在困梦中被悄悄改变了,现实中难以承受的结局在困梦中变成了美好的结局。所以云芙和墨云才会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里。瑶芝这才觉得,薪梧君说的对,他们只要想办法将困梦中事情的发展变的像现实中的发展一样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梦与现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也许很多事都是这样,本以为梦中可以弥补一切,到头来却发现梦和现实却变得一模一样。
薪梧君只想赶紧让云芙他们二人醒来,如此便可拿到九尾丹,离破梦更进一步了。只是瑶芝为何而死还是个谜,出事那天柠沂和他都不在,就传来了瑶芝羽化的消息,想到往事,薪梧君心又痛了一番,看着身旁的瑶芝,他想自己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墨雨站在通天阁的正殿中,准备执行新国君被称为血祭的登基礼,之所以叫做血祭是因为以血脉来完成的整个流程,墨雨脚下踩的是笼天阵法,他将自己的手掌割破流出血来,血流顺着阵法的凹槽渐渐勾勒出来轮廓。
随着最后一点图案被血勾勒完成,本该作出反应的阵法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大家都静了下来,只有阵法中血流的声音。墨雨歪了歪头,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这大概就是他疑惑的样子吧。
“我来!”从殿外传来一阵响声,墨雨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歌云。
歌云飞身到正殿阵法之上,将自己的手掌割破和墨雨同站一排,两人対掌而立,悬浮在阵法上空。又是一股血流顺着沟壑绘成阵法的图案。霎时间整个大殿都被照亮了,一道光束从中脱出,笼罩着墨雨和歌云两人。白色九尾和红色九尾从两人身后绽开,散出绚烂的光圈。
血祭,以血祭祖,求祖先接受庇佑,助后世成就霸业。
墨雨坐在自己的正元殿中,看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九尾赤狐,回忆着昨日在通天阁上的一幕。
“要是没有我,你说不定还登不了基。”歌云受不了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开口道。
墨雨想到先前自己的猜想,向歌云求证到:“我早有感觉,果真如此?”
歌云也知道墨雨这么百年难遇的狐族奇才怕是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就猜到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其实并不算是蛛丝马迹,就两人的长相看来,已经算是马丝猪迹了。
瑶芝和薪梧君说了自己这一想法,薪梧君对她表现线索巨大的方法表示无语。
“你竟然知道了,还不快叫我哥哥。”歌云没想到十年没见过的兄弟,困惑起来也还是挺可爱的,忍不住就想逗他一番。
“双胞胎,无兄弟之分。”
看着墨雨的一脸冷色,歌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诶,早你出生半柱香就是你的哥哥!”
墨雨并不像往日的老君主那般祥和,在他决定和歌云相认的那日,就只在朝堂上扔下了一句:“谁再敢提墨云之事,谁就滚出青丘。”墨雨既然讲歌云叫做墨云,证明他是从心底里承认了这个兄弟,也不再有人敢说什么。
薪梧君已经开始看到困梦里事情发展的轨迹和现实慢慢不同,这里的兄弟两人没有爱上同一个人,这里的墨云没有被赶出王宫,这里的云芙也还在墨雨的身边。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瑶芝也感觉到了疑惑,也许现在就是要开始着手改变困梦的时候了。
“当一次红娘。”薪梧君和瑶芝并不清楚云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到困梦的过程中,穿过迷雾看到了记忆之流,在记忆最深处的巨浪还是能比较清晰的留在他们的面前,所以可以利用在记忆之流中看到的部分去改变困梦,让它接近现实。即使会再一次给云芙他们带来痛苦。
瑶芝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重要,她和薪梧君在困梦中现身,作为九天上神来到困梦中的青丘游历,而迎接他们的就是云芙和墨雨。两人名正言顺的住进了青丘,一直盘算着何时给墨云和云芙安排一场难忘的邂逅。因为在云芙的记忆之流中,瑶芝看到了墨云对云芙的爱,双胞胎对云芙一人的爱,足以使两人反目,瑶芝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坏人的快感。
困梦中的青丘正值仲夏,除了满王宫的九里香味还有后花园的兰草香。藕粉的荷花开在池塘中央,下面衬托着成片成片的嫩绿荷叶,映绿了一汪池水。云芙穿着凤仙紫色的纱衣在池塘边显得格外的清透。
不远处的草丛中,是一抹红衣的瑶芝在偷看:“你偷看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蹲下来点啊!”
薪梧君被弯腰躲在草丛中的瑶芝拉着袖子勉强的往草丛中蹲了蹲,不小心挤到同在草丛中躲着的无涯和雨别:
“诶诶,老大你要坐我头上了!”
“嘘,声音小点,会不会偷看!”
“说得跟你偷看很有经验一样。”
“其实…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偷看你洗澡。”
“杀雨别你个禽兽!”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瑶芝听到两人斗嘴笑得不行,歪到在柠沂腿上:“那个,瑶芝,你往那边倒点,我,我腿麻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换只腿躺,两只腿都麻一麻。负负得正嘛!”瑶芝说着蹭了过去。
“嘘!来了。”众人听到薪梧君提醒都静了下来,争先恐后的往池塘对面看去。
仲夏时节天气闷热,这时候的云芙还未像瑶芝他们见到的魂灵一样温柔静雅,一身紫纱衣的她感到了空气的闷热,四下张望见没人,便抖了抖衣服想扇出点风来。不想,远处的歌云正朝这边走来。
草丛中的瑶芝看着池塘对面的云芙不由得笑了起来,今早晨起她就按计划给云芙打扮端庄秀丽,称要找人给她作画像,约云芙一个时辰后在这里见。
薪梧君原本是不愿这么做的,他只是想从窗外递给墨云一张纸条约他同一时间来后花园,哪知墨云机敏,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薪梧君正往自己随云殿的窗户里硬塞纸条。一时尴尬,杀无涯和雨别出来告诉歌云说是薪梧君想约歌云夏日饮凉茶才解了围。
瑶芝从二杀口中得知的这件事大笑了一番:“哦吼,差点叫人误会你了呢,薪梧君!”
薪梧君面露难色:“早知道,这种事就应该让你一人去做。”
“别别别,我自己一个人办不成如此重要的事。”瑶芝用诚恳和崇拜的眼神看着薪梧君。
“拆散别人,安排一出三角恋,是挺重要的。”薪梧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场景和瑶芝之前想的一样顺利的开展,远远走来的歌云接着灼热的日光看到了一身紫纱衣的云芙,从此种下情根,非她不嫁…不对,是非她不娶。
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身后被谁撞了一下,正要回头开骂,一口水把所有话呛在了肚子里。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瑶芝被无涯不小心撞进了池塘里。惊起蛙声叫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