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九天之边,往生石仍然屹立在此,可那时与我一同生死的人已经不在了,就算他是神君那又如何!父神,他的境遇,是你给的吗?为何不让他安然无恙的破梦,还是因为我破坏了入梦的规矩,你才来惩罚我?惩罚我也好,为什么惩罚他?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这块儿石头,它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化梦中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可为什么心还这么痛?
从梦中出来已经好几日了,我每天都会来这里,我多想有一天这个石头可以帮我把薪梧君带回来,当我再来的时候薪梧君一袭月白长衫站在山巅等着我,对着我笑。
可每天等待着我的却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杀无涯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楚,这几日他们俩也常来看我。总是说一些话安慰我,说什么薪梧君是仙胎一定可以回到九天,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如今他的魂魄尽失,灵也散尽,这让他如何。。。再重返九天?况且,他变为凡人,现在在哪儿我们都不知。
“你说什么?找到了?”无涯说的可是真的?找到了?我们从化梦中出来了这么久一直在找他,如今。。。真的找到了?
陆离?你现在叫这个名字?
我第一次走进鸣山之中,果然山如其名,刚进入山中便听到鸟鸣不止,有画眉的啾啾,伴着秋风与落叶,在山中回响,再往深处走便听到黄莺的歌唱,像娇女哼唱的小曲儿,婉转细腻,如泣如诉。在这群山之中伴着河流,一阵檀香飘过,我就知道鸣山道观到了。
一者天真,谓体合自然,内外纯静。
二者神仙,谓变化不测,超离凡界。
三者幽逸,谓含光藏辉,不拘世累。
四者山居,谓幽潜学道,仁智自安。
五者出家,谓舍诸有爱,脱落嚣尘。
六者在家,谓和光同尘,抱道怀德。
七者祭酒,谓屈己尘凡,救度危苦。
浑然低沉的声音入耳,满是清规戒律。道观处处桐树与落叶,几个小道士在清扫着地面,你是其中一个吗?我左右打探着,想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可直到黄昏,转遍了整个道观都没有见到薪梧君的身影。难道,这次和前几次一样还是错了?
无奈而去,我转身的瞬间撞到一个温暖的胸膛,传来一阵清香,这味道和这样熟悉的感觉,是你,是薪梧君!忽然间,我却不敢抬头,怕看到的不是你,但又期待抬起头看到你的微笑。
夕阳无限好,橙红色的光晕透过梧桐叶洒在地面,一片片桐叶从我身旁慢慢落下,带起一阵微风,撩起你的一丝黑发,此时我才发现你高高竖起星冠,身穿道服,身后是道观的大门,你身后仿佛有光,亮的我睁不开眼。
“姑娘。。。你,还好吗?”他开口冲我说道,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毕竟现在他是陆离,一个道士,一个不认识我的人。
“刚才冲撞了道长,请见谅。”我向他欠了欠身,却盯着他不放,果然你还是这么好看。
“姑娘无碍就好。”他向我回礼,不再说什么,从我身旁擦肩而过。
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风谣从梦中醒来,他倒是吃了一惊,薪梧君还是成功破梦了?不然自己也不会安然无恙的醒来了。
只是,现在这是身在何处?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一阵凉风吹过,他不禁裹紧了衣服。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竹林,竹子盘根错节,如今已经是深秋,不知是否缺少水分,绿色的竹叶有些发黄,但一眼看过去却还是傲立在风中,只不过落叶多了些。
“你醒啦?”还未从梦中醒过来的风谣此时心如止水,他从未这么放松过,一声熟悉的问候传入耳畔。
“槐絮?”风谣看向他的身后,槐絮手中捧着野果,那一抹笑如天边的一抹残阳,映红了整片竹林。
“你。。。不是被薪梧君取了心吗?”每次说到这儿,风谣都很难启口,他还是无法原谅薪梧君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害了自己的爱人。
“神有神使,就像你有尊使一样,我的神使武却将我从九阴救了回来。只是,我欠他太多。”槐絮被风谣拥入怀中,无限的温暖。
“我如今是魔尊,不再是陈君,人界世事变化太快,已经没有我们的地方,你可愿和我一起回魔界?”他轻轻在槐絮耳畔低吟,小心翼翼的征求她的意见。
“不管你是风谣,还是陈铎,我都跟着你,只要我们在一起。”
夜漫漫来临,远处的黑色遮住了那抹残阳,几颗星挂在空中,像眼眸中的一点点光亮,一闪一闪。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看着鸣山下的景色,翠绿一片,莺啼不绝,繁华落尽只有残枝还随风摇曳。想着化梦中的种种,今日是我来道观的第三日,还只第一次见了薪梧君一次,后来再没见过他。
“姑娘为何吟如此凄人之词,既来我观,就应放下红尘,心静,才能方得始终。”他又悄无声息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听到他的声音,心下一颤。
这次见到你,我就不会轻易放你走了。
“道长说的倒是轻松,你可经历过风月红尘,这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偏头看着他,你倒好,连记忆都没有,直接从新来过,当然容易放下,可我呢?你用命换来的与天同寿的日子让我如何过?
“道家静心脱尘,断凡根,一心向道从未沾染红尘之事,只是再次奉劝姑娘莫要再未尘世所扰。既然姑娘有心来此道观,还是想开了为好。”他满是正经的看着我,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些黑尘,我看了不禁发笑。
“姑娘!贫道字字由心,只因姑娘日日来此,才为姑娘开解,并不是为姑娘说笑,请姑娘正经些!”他看到我笑,忽然有些恼,没想到你做了一个道士这么开不起玩笑,你越是这样我越要捉弄你。
说着,我伸出手将他脸上的黑尘擦去,没想到他的脸马上就红了,气急了却不知如何开口,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笑了起来:“道长,你身上沾了尘,这次是我帮你脱尘,而不是你帮我哦!”
他看到我展开的手上的灰尘,脸更红了,直直烧到了耳朵后面,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爱,但又有些想念过去的你,那个喜欢欺负我,保护我的你。
薪梧君,我一定会找到回魄珠把你的灵重新塑起,将你带回九天。
“瑶芝上神可见到薪梧君了?”我一回去,二杀就迫不及待的问我。
薪梧君有这样为他的神使也怪不得舍身为他们,可我却对不起柠沂。若不是她散灵帮我们,恐怕我和薪梧君在第五重梦的时候就落入云海之下再也醒不过来了。柠沂,如今我们已经破梦,你看到了吗?
早上醒来,怕是经历了一晚寒气,竹叶上结了层霜,风一吹就细细洒洒落了一层白花下去。
他身着金衣,伸出手接住了还未落在地上的霜花,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触感了。竹叶划过指尖,摩挲着手心,带着霜的凉意渐渐在手掌中晕染开来。这样的触觉,才是自然最好的馈赠。自己是谁,为何在此?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不再让他受着阴冷无感的折磨就够了。
“空炎,我要你去魔界拿来回魂珠,我要将槐絮神灵重塑,如此她才能与我永远在一起,我不能接受凡人的她,我不要看着她老去。”风谣看着熟睡的槐絮,轻声冲空炎吩咐道。
“如有人抢,不要留情。”
他的朱砂伴着悸动的心亮了起来,林中忽然刮起了大风,原本铺在地上的一层竹叶又被吹在空中,林中的一切仿佛又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