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荀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的脸上布满了丑陋的疤痕,梦见年末的小时候,梦见妈妈救了他,梦见自己在黑暗的沼泽里任凭她的呐喊和挣扎都被吞噬,越挣扎沼泽吞噬自己的速度越快,夏荀惊慌的挥手,希望能有人在这黑暗和死寂里看到自己的存在……
“荀荀,荀荀”冥冥中的呼喊让她即将又沉迷的意识略微的清醒,她看到一道光照进了黑暗里,那人背光而来……一点一点走进,直到夏荀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桃花脸,可是桃花脸上只有半面散发着微弱的花容,桃花只剩了一半...…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年末欣喜急切的问着清醒过来的夏荀。
“我……在哪?”夏荀环顾了一周,心底也有了答案,她轻轻的扭头看着旁边正在倒水的年末,他鼻梁挺直侧颜实在让人生迷,犹如画中人而不是现实里的存在。
年末转过脸就被夏荀专注又空洞的眼神吓的周身一僵,夏荀正专注的打量着他的右脸,脸上包扎着纱布吸引住了夏荀的目光,难道刚才不是梦?!
“我做了梦,特别长……”夏荀似乎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浑浑噩噩的自言自语着,她看了看身边只有年末一个人,不解的问道:“爸爸妈妈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的脸怎么了?”
也许是话说的多了牵扯脸上的肌肉也多了,脸上的伤口烧疼着,夏荀被这疼意惊到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摸摸疼痛的来源,还没有等夏荀的手伸出来,年末立刻把她的手摁回去“阿姨他们暂时出去了,我陪着你!别乱动!”
年末感觉自己的眼眸里有一条生命线一直起起伏伏显示着他的心慌和紧张,他努力把自己的眼眸调节为平静,拿起冷好的温水和勺子“先喝点水,我喂你。”
夏荀此时看着年末的眼神极其专注且平静,似乎看透了一切明白了一切!
这样年末的手不自由的握紧,夏荀是想从年末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什么,可是细碎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眼睛阴影下的眼睛里是看不透的雾霭,但他的拿勺子的手握的那么紧足见他在紧张……
夏荀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夜,忽然声音很轻很透的说:“你该剪头发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夏荀看着夜夜里的玻璃上映着反射的灯光,然后她将目光向下慢慢的移动着,病房里的景象都被反射在这面玻璃上...
她看到了自己和正注视自己的年末……夏荀看着玻璃里自己已经看不到五官,只有两个眼睛忽闪着,她立刻下床想要看的清晰那是不是自己,因为急切没有站稳的脚步一下跌在床上,年末立刻上山扶起将她紧紧抓住,夏荀看着年末身体不住打着寒噤“那是谁?是我么?”
“会好的,我陪着你呢!别怕!”年末摸了摸夏荀的头语气温柔而坚定!
刘凝几乎是让司机一路飞驰到了杨茹的家,她疯狂的摁着门铃,杨茹把门打开那一刻刘凝二话不说便甩了她一个耳光,接着关上门只剩她们两个人对望着...刘凝的呼吸还有没有调整过来,起伏的胸腔似乎马上能喷出火焰把杨茹烧的骨头都没有!
“倒是长本事了,知道先下手为强!”杨茹一把抓过刘凝甩在了沙发上了“今天我们之间好好的算一下,到底是谁欠了谁?”
刘凝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你是不是有病?我女儿躺在病床上……你还说谁欠了谁?!”
“你女儿躺在病床上……我丈夫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是植物人了刘凝!”杨茹的手抖动着指着刘凝,她用所有的力气控制着自己不变得脆弱不堪。
刘凝本来波动的眼神猛然停住,她从来没有听年末和杨茹提起过,更不会知道年奥辉变成了这样,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关系么?是我害得么?杨茹你为什么就不看看你自己?”刘凝突然觉得杨茹变得不可理喻,就算你曾经骄傲,可骄傲不是把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不肯承认自己的缺点!
“怎么和你没关系?都是你!不……是他!是你们!”
“我不懂,杨茹,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是你自己的过失?是你自己的错?!”
“我?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杨茹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拼命的摇头不愿承认,她慢慢的跌坐在沙发上忽然抱着刘凝“不是我!不是我!”
刘凝被这样的杨茹吓的失了神,杨茹则抱着刘凝开口到:“刘凝,你知不知道自从末末受伤那件事,奥辉知道后很生气和我大吵了一架,他说他才知道我原来这么不配做母亲,他还说以前只当我心大现在才知道我是不配!刘凝……”
杨茹说着捧起刘凝的脸仔细的端详着,杨茹现在的样子像是魂体不附“奥辉说你做到我都做不到的,刘凝……你知道么?我嫉妒你,厌恶你……”
“你们是怎么回事?”刘凝不懂得这些与自己何关,她的眼神里也是迷惑!
杨茹看到刘凝透着无辜的眼神就越发生气“是你!是你救了末末,你照顾了他!被奥辉知道了……从此他拿你处处与我对比,他以前是爱我的从那之后他不放心末末跟我去任何地方,他说我连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照顾不了,他不信任我,怀疑我!他对我的爱也一点一点磨灭没有了……”
刘凝发现杨茹捧着自己脸的手越来越紧,眼睛也越来越空洞越来越红“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善良?你伪装的累不累?啊?难道你就没有不可告人的一面?难道你就没有人的自私?你的心就没有一点阴暗?”
刘凝把手附在杨茹的手上,这样动作像是最亲密的人在说着最动听的话,可是她们却在彼此针锋相对“我怎么没有?比如现在我也想让你尝尝被瓷片扎进脸里的痛苦!”
“哈,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永远都不懂怨,不懂恨!”杨茹似乎是得意的一笑又像是轻蔑的笑,接着她的表情立刻回到波澜无痕里,狠狠的捧着刘凝的脸推搡着“那你看到末末的脸了么?啊?!他那样像奥辉,现在呢?现在呢?!”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利用年末控诉你的痛苦?你关心过他么?你爱过他么?在你眼里他不过是像年奥辉!你有身为一个母亲一样的为他着想么?!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的痛苦,你把你的痛苦都归咎于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提年末的伤?你眼睁睁看着他划伤自己你有拼了命的阻止么?你没有!”刘凝把杨茹的手用力甩开站起身用尽力气的指责着她。
杨茹微微歪到在一旁又迅速坐回,她弯月的眼睛里流转着波涛清澈的眼泪“我阻止了!”
“杨茹,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些年,你再变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是!你阻止了!你的阻止不过是说两句而已,你以前就是这样!你抢下他的刀了么?你没有吧?你怕伤到你自己!杨茹,你总是说我缩头乌龟我胆小!可是你呢?你就是纸老虎中看而已!”刘凝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这么多话,会这么咄咄逼人,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再温柔的人有些事触碰到了,温柔也会成了刀,刀刀催人命!
杨茹就是正被刀刀催命的人,她也从来不知道刘凝会这样咄咄逼人这样雷励!她被刘凝说的脸色青红交加,牙齿咬的铁硬,这时的房间安静的眼皮眨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刘凝的呼吸有些急促说了那么多话难免情绪也跟着起伏。
杨茹整理了整理头发“你看看,我想我早晚都会撕下你皮囊里的面具,果然……刘凝,你是怎么伪装这么些年的?装善良,装大度,装无私?”杨茹的拳头也越发收紧“奥辉居然还拿你和我比较?他也被你的表面欺骗了!夏元也是,他还从来不知道你的这种样子吧?”
“奥辉好傻,拿你比较我怀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好傻!”杨茹开始疯狂的大笑,刘凝看着这样狼狈脆弱的杨茹忽然觉得接下去的谈话也毫无意义,她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疲惫不堪道:“你真的疯了!我不想跟疯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