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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番外:抉择

这里本该是处神秘幽静的山谷,上千年的古木随处可见,珍贵的魔药俯拾皆是,森林上空不时还会飞过几头优雅的梦龙和苍獆,巨大的结界无时无刻护佑着这里,防止着不怀好意者的窥探和侵犯,这里本该是树妖和花精灵们的神的赏赐之地。

但现在,幽绿的结界消失无踪,古老虬结的树木被纷纷拦腰斩断,断口处还不断燃烧着金黄色或黑紫色的火焰,珍贵的药草被狂风卷得破败不堪,而身为主人的树妖,花精灵都躲在远处瑟瑟发抖,安静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但就算是森林女神也似乎默认了这一惨状,对她虔诚的信徒的哀求不予理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在战场中心的两人。

自然的气息被排挤在外,这里已经沦为光与暗的战场了。站在战场最中心的是一个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青年。他大约只有二十出头,金色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俊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浅笑,淡绿色的瞳孔带着不可忽视的锐利。虽然只穿着一身浅白的猎装和一件银色的锁子胸甲,但左手上执着的一柄吞吐着金红色火焰的焰型大剑,却能使得最高傲的骑士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下头颅。剑上的火焰随着青年的挥动而变化,每一次斩击都掀起层层神圣的炎浪,像海潮一般激荡,每一次出剑都带上摄人心魄的威势,像九天的雷霆不可阻挡。如果不去看他左侧胸口上正慢慢渗出的点点鲜红,任何人都会认为他就将是这场决斗的最后赢家了。

神圣的光与火的斩击在周围构造出一张不断变幻的大网,即便是空气也似乎不能承受而变得扭曲起来,但一个身影却能够在网隙间自由穿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真容,或说看过他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全身包裹在一片黑烟中,像一个从死国偷溜回世间的恶灵一样,炽烈的火与光只能破坏他急速移动时在原地残留的一些黑烟,而他却好像在庭院中散步轻飘飘地躲过所有的伤害,暗影的狩猎者磨砺着他的爪牙,他在饥渴着,渴求着血肉和灵魂,他想要将他的猎物一点一点撕碎吃掉。黑烟中忽的出现一抹紫色的幽光,接着暗影中的刺客猛然加速,身躯旋转带动黑烟,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避开一发斩击,从一直不断游走的战场边缘一下冲到了中心,黑烟中的紫光也在这时露出了真面目——一柄紫色剑刃的短剑,蛇形的吞口让人不得不相信剑刃上涂着致命的剧毒,剑柄只用了几根黑色的麻布条紧紧绑在右手上,剑刃上简单镌刻了几个符文,不像焰型大剑上有着强大的【朝阳之火】,【净化之言】等等咒文组,短剑上只有一般刺杀剑上有的【出血】和【腐甲】的基础咒文。刺客从来不是靠强大的装备碾压,而是靠着他野兽般的肉体和精湛的技巧制敌。剑刃相交,发出十几声清脆的爆鸣,当刺客再次安然退回游走,那太阳般闪耀的青年左臂上又多了一记伤口。

“我已经厌倦了你像懦夫一样的行为,伊文索斯。”青年大吼,一丝丝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躲在黑暗的阴影中的窃贼,小偷,胆小鬼,如果你还记得你的尊严,记得这场决斗的目的的话,懦夫,为了你部落的荣誉和我正面一战啊”他停止了挥动,剑尖遥遥指着同时停下的黑影,大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剑身上的火焰更加剧烈地燃烧起来。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但那重新出现的紫刃和对方突然增强的气势,已经彰显了回应。暗影中的刺客向来不屑于为已经确定结果的战局多花力气,但是他也不会拒绝不时展露他的手腕,特别是剑身上的毒药在光明力量净化下无法发挥作用时。

“这才像点样子嘛。”青年又一次展开笑容,将剑尖绕自己划了一周后高高举起,气势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下一击就是全力了,他的面上蒙上了一丝翠色,他甚至连同压制毒性的力量也一并用上了。“赌上荣耀伊迪尔的名号,伊文索斯来做个了断吧!”

“。。如你所愿。。愚蠢的蝼蚁。。”

“哈哈哈,交手了这么多次,仗也打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话,声音还不错呦。”

“闭嘴!蝼蚁!”一改之前的姿态,卷起的黑烟消散无尽,露出影藏里面的人,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下一刻暴露出来的刺客已经冲到了被惊到呆滞的青年面前,剑柄吞口的毒蛇在暗影催动下仿佛活了过来,摇头摆尾择人欲噬。刺客的眼中仿佛已经看见了又一个生命的凋零。

“万胜!”但青年也及时回过了神,巨力的斩击混合着惊人的光与火之力狠狠落了下来。

。。。。。。

“哈哈,你赢了。伊文索斯,杀了我吧!你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吧?不用客气,下手吧!”

“为什么?法兰。”伊文索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转头瞥向身后。一堆还在散发着焦臭的碎肉,尽管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能看出它在不断地复原,但很快又被残留的力量不断毁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极强的生命力和恢复力,还有一股淡淡的神祗的臭味,这是哪位神祗的化身?还是子嗣?”伊文索斯想着,又盯住了身下狼狈的法兰。刚刚在交锋的一刻,法兰正面承受下了伊文索斯的全力一击,一瞬间上千次的攻击无情地撕开了护身的秘银锁子甲,接着把他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暗藏的剧毒也在同一时间爆发,那太阳一样的青年像一块破布一样倒在了地上。直到收刀,一心杀戮的伊文索斯才意识到了问题。

法兰在斩落的半空中看到了潜伏一旁的敌人,于是强行收力,改斩击为能量冲击,将原本的目标变换,出其不意击杀成功,而代价就是现在。

“为什么?哈哈哈,好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我觉得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好了,别让我等太久了。下手快一点,你的毒滋味真不怎么样。”法兰对着伊文索斯展颜一笑,虽然他满脸的血污,脸色惨白,但还是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即使是最冷漠的刺客此时也不自觉放松了夺命的刀刃。

“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剑柄的毒蛇吞口嘶鸣了一声,将紫色的短刃吞回了腹中,化为了一条真正的黑蛇,一口咬在了法兰的脖子上,不等他惊呼,就攀着手臂回到伊文索斯的脖子上,慢悠悠地吐着舌头,冰冷的蛇瞳人性化的带着明显的疑惑和懊恼,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伊文索斯的肩膀,发泄着不满。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的。伊文索斯。”黑蛇的一口不仅化解了之前的毒药,还释放出另一种疗伤的蛇毒,使得法兰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已经可以撑着剑摇摇晃晃站起来了。“呐,伊文,要不带着你的人来我们部落吧,你们一直做着刺杀的生意也不是个事啊,部落间的战争迟早要结束的。到时候大家可是谁都不会同情你们的,来我们这里吧,做我的家人吧。”

“怎么,刚恢复一点力气,就开始招揽人了?”伊文索斯面无表情地把玩着脖子上的黑蛇,眼睛垂下,掩盖住了内心的想法。“纳瑟不会回到阳光下,我们天生归属暗影。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回到光明下,那么我们也一定会选择最强的部落加入,趋利避害,实力至上,这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那就成为我的家人,因为最后统一人类的一定会是我,法兰·伊迪尔!成为我家人吧,我需要你,伊文索斯·纳瑟!没有人天生就该生活在暗处,没有天生就该沾满血腥,靠着谋杀来的利益度日。为了我回到光明中来吧,伊文,我们一起来创造一个时代!一个我们一直幻想的时代!和平美好!”法兰激情地叫喊着,向伊文索斯描绘着他心中的蓝图,不知不觉那只抚弄黑蛇的手也停了下来。

“哼,无聊的梦想,无知可笑!”伊文索斯抖动手腕,从袖中抖落一枚精心雕刻过的兽牙,放在手中摆弄了几下,就一脸不耐烦地将它扔了过去。看着法兰手忙脚乱地接了下来,嘴角划出了一丝微小的弧度,又快速收敛了起来,转身就走。

“喂,给我个回话啊。不要就这么走了啊,我伤没好,走不了啊,喂。伊文,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请你去暗杀谁,喂,我付不起酬劳的啊!你听到了没有啊。”法兰一急,拄着剑一瘸一拐地就追了上去。

“如果这点小伤就让你走不了了,那你还是找个地方躺下吧,不要再提你的梦想了。”伊文索斯头也不回地说道:“至于信物?酬劳你已经给过了,时间。。。看我心情,我要亲眼看着你那个愚蠢的梦想破灭,但是在那之前。。你可是我标记过的猎物,没有人可以在我看到结果之前,从我手上抢走你的性命。”唇角又不自觉的划起了一丝弧度。

==============================(分界线:十年之后)===================================

“明天我们的王国就要建立了!伊文,我说过我们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没有战争和鲜血。你看现在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明显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的法兰依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兴奋,说话间不时摆起的手,让一旁正在帮助他穿衣的侍从变得愁眉苦脸。两人在十年间带着新组建的部落击败了所有人类的部落,建立了联合部落。时值第三次神战,联合起来的人类还很弱小,吸引不了巨魔,兽人,精灵等大势力的注意,但也招致了如豺狼人等的小种族觊觎,直到击败这些小种族后,人类才真正显现出崛起之势,这是正被巨魔和北地蛮族打得焦头烂额的精灵也及时抛出了橄榄枝,主动派出一只使团,传授了人类魔法和元素的力量,并帮助建立了国家制度。法兰就是人类共同推选出来的新王,而伊文索斯虽然在人类中的支持率不输于法兰,最后却偏偏放弃了争夺,让一众首领叹息不已。

“是吗?我们真的快成功了吗?”伊文索斯坐在一旁,双手操纵着一团暗影不断变化着,紫色的暗影时而变成一蓬火焰,时而变成一束冰花,时而变成一闪雷光,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一团圣光,伊文索斯迷醉地看着手中元素的变化,转口回道:“看看这个,这奇妙的元素的变化。多少年了,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实力的提升,魔法确实是个好东西。”

“是的,魔法确实是个好东西。”意识到好友情绪变化的法兰接着话头说了下去。自从精灵带着魔法出现后,伊文索斯似乎就变得有些奇怪,法兰看向好友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对啊,可是掌握这样强大的魔法的精灵为什么要向一个新生的种族示好呢?法兰你想过吗?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伊文索斯散开了手里的元素,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远处。在那里精灵们经过了法兰的允许后开设了几个课堂,将魔法的奥秘传授给蒙昧的人类,使得人类中也可以出现大批量的施法者,总体实力稳步上升。“如果有一天精灵们让我们为他们的给予做出回报。。法兰,我们能回报什么给他们呢?”

“。。。魔法对我们太重要了,我们不应该也不可能让他们离开。。。”

“那我来说吧。虽然人类的实力还很弱小,但我的【暗刃】已经开始着手搜集大陆上的情报了。现在精灵因为巨魔和北方蛮族的联手夹击,腹背受敌苦不堪言,他们正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帮助他们打开现在这个困顿的局面。而在精灵的认知中,人类在没有魔法力量的帮助下,竟然仅凭区区几十个自然觉醒元素力量的先觉者,竟然能够击败了背后有着神祗支持的豺狼人,地穴人和灵妖。虽然那几个弱小的神祗,精灵都看不上眼,但也说明了人类的巨大潜力。”伊文索斯摩挲着窗沿,视线从远处转向了星空,无尽的繁星映在了他的眼眸中。“只怕到时候我们还是免不了要卷入战争中,真是。。好不容易迎来的和平。。。”

“没事啊。”换好衣服的法兰走到了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头把伊文索斯转了过来,直视着他略带迷茫的眼眸,轻轻说道:“没有关系啊,没有我们联手解决不了的事,我一直这么相信着。你也是吧,伊文。”

“。。。你还是这样,总是帮别人做决定,妄加推断别人的心事。”伊文索斯摆脱了某人的束缚,径直走出了门。“但是这次好像被你不小心说对了。”在没有看见的黑暗中,伊文再次弯起了嘴角。。。。

史载:在登基典礼上,初代伊迪尔王突然宣布纳瑟与伊迪尔同为新生的人类王国的王室,并将应精灵盟友的要求出兵北方迎战北地蛮族。六年后赞松平原及北方各地被相继攻下,蛮族被迫退守北地老巢。同年人类安索帝国建立,荣耀之都斯坦布莱德建成,精灵王亲率精灵使团出使,结成永世盟约。

===========================(帝国建立三十年后)=================================

同样的山谷,同样的人,甚至连关系都没改变,又是一场决斗!真要说不同地方,就是昔日两位绝代风华青涩的少年都已位及世间顶峰,还有这次没有人再会留手,这是真正的生死之博。相争着友谊和契约的兽牙早在决斗刚开始就被丢在了一旁。曾经的鸟语花香早已化作人间炼狱,树妖,花精灵在烈焰中不住挣扎绝望地嘶吼着,无力地诅咒着,向女神祈求怜悯,但最终她们都消失在了世间。森林女神不敢在这时施展她的神恩,因为此时其他的众神都浮在位面壁垒上关注着这场决斗的结果。

法兰已经很老了,但强大的实力仅仅让岁月把他一头金发染白,身体和面容还保持着最年轻时的状态。满头的白发被一顶沉重的王冠压住,法兰全身披着华贵的盔甲,一手抓住缰绳驭动着烈焰战车,一手像年轻时一样举起【灼日】长剑。战车过处,烈焰燃起,寸草不生,生灵尽灭,剑锋所指,光辉汇聚,元素湮灭。

再看伊文索斯,还是包裹在黑烟中不断游走,时不时跳入空间裂隙中,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战车前,紫色的短刃连连回击,敏捷的身手丝毫不逊于当年,甚至就和他自己说的那样,在魔法的帮助下,刺客的危险性上升了不止一筹。但也能看出,他已不像当年那样轻松自在,好几次都不慎被撕开了防护隐蔽的黑烟。

两人一语不发的打着,诡异的沉默出现在了战场上。法兰板着一张脸,连怒吼都不曾发出:伊文索斯也笼罩在黑雾中,就算是声音法术也不曾使用。暗影和圣光就在战场上不断地冲撞,爆发,抵消。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天上的众神仿佛在看着无声的默剧,却没有任何一位插手,祂们都清楚最终的胜者将会获得的奖励,那就是成为祂们的一员!

。。。。。。

战斗持续了十天十夜,最终就像上次一样,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用全力的一击决出胜负。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令众神的也惊叹的强大魔力,屏蔽了一切的探测。当最后能量风暴平息下来,一直关注的贵族们冲入了坍塌的山谷中,只看见了跪在决斗场中央披头散发的法兰,他抱着一领破碎的黑色王袍,右手手心紧紧攥着一枚兽牙,低头失声哭泣,而决斗场周围那里也没有找到伊文索斯的存在。

决斗后法兰拒绝了众神的好意,在匆匆进行了两个王位的交接仪式后也与世长辞了,临终前手上还紧紧攥着那枚兽牙。后世的继任者感先祖功绩,吩咐按照特定规格在王室大厅铸造雕像,并且为后来所延续。特别的是每对雕塑,伊迪尔王的【灼日】焰型大剑都是半收归鞘,放在腰间,一脸无奈。而纳瑟王的【断梦】短刃都是平举在胸前,剑尖对准心脏,一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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