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玉蟾光滑的表面竟出现几道蜈蚣般的裂纹。
三位白袍人同样大吃一惊,玉蟾开裂非同寻常,以往可从未出现过。
“这...”余有财看见尊使宝物遭到损坏,心中立即忐忑起来,生怕三位尊使发怒,但事情落到云良头上,余有财心中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三位白袍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虑。
没过多久,三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相继点了点头。
“且算通过。”
“这也行?”对此,余有财颇感意外,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云良。
之前韩宇已用观气之术粗略看过,谁能通过早已心中有数。余刚、余福与云良三人能通过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观气之时并无发现异常。
但他的观气之术尚未大成,只能粗浅地看个大概,韩宇认为自己兴许看漏了什么,却也没有多作计较。
玉蟾开裂一事定有蹊跷,他也猜不透个中缘由,只得回去再向师门禀报。
打定主意后,他对着三位通过的少年说道:“你们三个回去收拾下,我们明早出发。”
话音刚落,直到确认云良通过测试,余福、乔本二人一拥而上,围抱一起开怀大笑。
乔本已从失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两位好伙伴能一起通过测试令他欣慰不已。
最高兴的莫过于余刚父子,作为村长的儿子,又是第一个通过测试,父子俩此刻已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享受着众人的巴结。
为替云良等三人庆祝,小湾村家家户户的门楣上也挂起大红灯笼,村民们更是点燃爆竹,锣鼓齐鸣,气氛甚至比年节时更为热闹。
如此好事可算头一遭,村里有三位少年被尊使选中,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不少村民还期盼着将来能沾沾三人的光。
与伙伴庆祝完,云良激动地跑回家,准备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爷爷。
刚回到家,满面喜庆的云良推门而入,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爷爷不在。
刚才在祠堂外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唯独没有看见爷爷的身影,原以为是爷爷不爱看热闹的缘故。
此刻又不在家,云良不禁疑惑。
爷爷会去哪呢?
正在他纳闷之际,眼角的余光瞄到了置于桌上一件白色物件。
定睛一看,原是一封信。
拆开一看,里面是爷爷的笔迹:
良儿,爷爷要外出一段时日,这些天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爷爷竟然选在此时外出,可...明天就要启程了。”云良心中一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爷爷的意外离开令他有些犯难。
明天到底该不该跟随几位白袍人同去?
去与不去,究竟该如何抉择?
若是去了,便是不辞而别,爷爷会有多伤心,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学成归来,爷爷年纪也大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
若是不去,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溜走,似这种改变命运的机会一辈子也不知道能碰上几回,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
他毕竟只有十二岁,这般年纪要做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实在有些难为他,在这一刻脑袋仿佛快要炸裂一般。
......
夕阳西沉,苍空披霞,锣鼓喧天的小湾村终于在昏沉的暮色中安静下来,各家的屋檐上升起阵阵炊烟。
余有财更是拿出了家中珍藏的十多年陈酿招待韩宇三人,又在祠堂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陪着笑脸热情地招呼着,全村仍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
云良则独自趴在桌旁,呆呆地望着门口,保持姿势一动不动许久,激烈的思想斗争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静静地闭上眼,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咕...咕...
在他快要睡着时,几声怪音将他从似睡非醒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
这并非玉蟾的叫声,只是他饿了。
此刻,他终于想起一件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事──吃饭。
怪味的山芋早已吃光,他来到厨房,从灶台边堆满柴灰的土坑中挖出几块地瓜,平日里他总喜欢把地瓜扔进坑中埋没在木柴燃烧后的余灰之中。
生火,然后将地瓜直接放进柴火底下,再撒上些泥灰,有了这层泥灰的保护,地瓜便不容易烤焦。
没多久,屋子里便薯香四溢。
一顿饱餐过后,云良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不到一盏茶功夫,信写好了,并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入信封。
这是他留给爷爷的信,其中道明了事情原委,关键是道出了他的决心,希望爷爷能原谅他的任性。
写完信,云良回到里屋,开始一阵翻箱倒柜。
没多久,他挑出两套旧衣衫与一些生活杂物,又郑重其事取出一方黑色木匣,正好与他的拳头一般大小,再用一块洗地发白的绢布统统裹在了一起,打了个包。
听爷爷讲,这木匣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一直被他当宝贝一般收着。
他的行李很少,没过多久就整理完成,并早早上了床。
夜风从门窗的缝隙间涌入,风声好似怨妇啼哭,又似幼狼哀嚎,不知是不是风声的缘故,他没有睡着,闭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时值深秋,晚风戚戚,能感受到仅是夜的凄寒。
过往的一些琐碎小事不知为何突然纷纷在脑海中喷涌而出,凌乱且毫无征兆。
一幅幅如同碎片一般的画面像走马灯似地连环闪现,画面里不知包含了多少现实故事,又或是臆想,总之让他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
浑浑噩噩间,这种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两位温暖的身影出现。
终于,他睡着了。
当那两位身影出现时,身后仿佛带着万丈霞光,照亮了他的心头,并带来了宁静,为他驱散了所有的混乱与寒意。
他睡地很沉,不知自己在睡梦中竟笑出声,似乎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觉。
笑声很轻,时不时响起,绕过大梁,穿过门窗,然后消散在风中。
翌日清晨,公鸡的啼鸣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松弛的眼睛,依旧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
起身,推开窗,晨辉与微风同时挥洒进来,将屋内陈旧的气息一卷而空。
云良望着远处刚探出山谷的朝阳,目光渐渐灼热起来。
他背起包袱,将写好的信置于床头,又拿出昨晚多烤的两块地瓜用油纸包好,放入系在腰间的小布兜中。
推开屋门,迎着清晨的曙光,感受着丝丝暖意,迈步而出,眼神中似乎多了一抹坚定。
......
......
清晨的码头上,挤满了前来送别的村民。
余福与父母道别,只见余福的母亲握着余福的手一边流泪不止一边叮嘱着什么,满满的离别之情;他的父则递给他一个与他个头相当的大麻袋,揉摸着他的头说了些鼓励的话。
余刚则是满脸自信,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偶尔哗哗作响,似乎里面装了不少银子,尽显小湾村第一富户的派头。
而云良却早早的坐在小舟上,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村民们挥着手,送别这三位将要离乡别井去往远方的孩子,他们承载着众人的期许,载着明天。
乔本则站在离码头不远处的土丘上,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没有与两位小伙伴道别,而之前,他的小伙伴们正为此感到疑惑。
最后,小舟载着六人荡开海面上的波光潋滟,朝着那巨大的海上城堡驶去。
望着码头上渐渐缩小的人影,爷爷依旧没有出现,但云良已经不再沮丧,前方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会坚定地走下去。
小舟轻轻驶进入黑色城堡的巨影之中,来自渔村的三个半大孩童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着这庞然大物的雄伟气势,越是靠近,他们的嘴巴便张得越大。
他们顺着云梯,在无比震撼之中登上了城门口的一方大型露台。
眼看着前方一扇高达七八丈的厚重石门缓缓打开,石门在地面上拖出一片灰白色痕迹,隆隆作响很是震撼,见此三位孩童不由得紧张起来。
石门之上,刻着三个醒目大字──黑水城。
“走吧。”
三位白袍人径直向城内走去,白色的袖袍在海风中鼓荡,似有几分仙家气派。
余刚率先迈开步伐,意气风发地朝着城堡内行去,余福也紧跟而上。
云良转身望了一眼村子方向,一咬牙,然后身影消失在露台之上。
城门再度缓缓关闭。
不多时,城堡内想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
低沉而雄壮。
起航!
号角声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然后停止。
刚一停止,
嘭!!
一声巨响。
城堡周边一处海面上突然掀起一股巨浪,水花猛地炸开,无数水幕飞溅在城墙之上。
刚进入城内的云良三人也被巨大的动静所惊扰,纷纷看向走在前方的三位白袍人。
韩宇哈哈一笑,乐道:“不必惊慌,是那家伙醒了。”
码头上,所有人都震惊到了极点,余有财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
在数十道无比惊愕的目光中,一颗巨大的海兽头颅突兀地从破开的浪花中冒出,颈部一直延伸到城堡下方。
在钻出水面的一刹那,它张开巨盆大口,喷出一股螺旋水柱射向天空。
天地间响彻着哗哗水声,空中飞鸟、海中游鱼纷纷惊慌逃散,向远方奔走。
片刻后,天空中落下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云良明显感受到空气一下变得湿润起来。
与此同时,天边浮现一弯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