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负算准了任她如何腾挪都逃不过妇人的梅花镖,她正心中一紧,暗忖不妙的时候,突然梅花镖在距她面门不足一尺时被一个物件打落。低头一看,仅是一个不足拇指大的小石头。
“柔荑之手,却用来使暗器伤人,真是可惜!故人许久不见,送我这么个大礼,我该如何回礼才够上档次呢?”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花不负定睛看时,竟是方当。
“哼,方当,你管什么闲事!”妇人也不走,脸上的表情百转千回。
“我家的事怎么会是闲事?”
“这贼女人跟你可没有关系,你打落我的梅花镖,就是跟我过不去!”
“贼女人?哈哈……,阿荑,年少时你可没有这么刻薄。这丫头是我的客人,我不会让你伤她!”
“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会上了武功,而且手法还不弱,当真要刮目相看了!”
“是啊,这么多年不见,来了也不进门喝杯茶,只在门口放了大礼就着急要走,你这位关家大少奶奶可真是忙啊!”
方当的话一出口,妇人脸色倏变,又低头像是自嘲的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阿荑,阿荑!”方当叫了几声,妇人不应,方当也没有追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挽着花不负的胳膊,朝有归院走去。
“宋夫人,你认识她?”花不负问。
“嗯,她名叫厉荑,是我儿时的好友。”
“我听你称呼她关夫人,她丈夫是谁,你可知道?”花不负现在对姓关的特别敏感。
“似乎叫关京,她夫家那可是台州的名门望族!”
“关京!”花不负咬了嘴唇,事情怎么这么巧!
“怎么了?”方当对花花寨的事不太了解。
“没什么。对了,孩子们怎么了?我听见他们在哭。”
“都是阿荑做的恶作剧,她扮鬼吓唬人,还在院子中间放了滴血布偶,有娃娃起夜上茅厕,看见了就被吓得大哭,其它孩子被惊醒,开门都看见了那可怖的布偶,便都被吓哭了。”
“当真可恶,孩子们跟她什么仇?”
“她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那个滴血布偶是我跟她小时候见过的。当年我跟她还只是十岁的小女孩,在一处山庄做客,同塌而眠,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声音惊醒,然后就看见房间正中放着一个滴血布偶,当时窗户也没关,月光很亮,照着布偶凄厉可怖,我们当时的反应也是又哭又叫,吓得半死。因为印象很深,所以那布偶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就跟今晚阿荑放在门外的一模一样。”
“她的脾气真是怪,怎么做出这种事。”
“我也想不通她此举的意义。不过说到她的脾气,以前她是很温顺的,知书达理,彬彬温婉,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算下来,我跟阿荑也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她的变化很大啊。而且……她不应该这么显老的。”方当叹气。
“看起来她似乎比你大上十岁!”花不负想起厉荑的面貌。
“我跟阿荑同岁。除了我妹妹方卢,她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难得来了,却不来见我,还跟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唉,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后院。孩子们依然惊魂未定,哭声不绝。
奇姐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反而鲁姑十分紧张,她挨个的哄着孩子们,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方当让每个房间住进一个大人,才慢慢平息了孩子们的惊恐和紧张。
那个滴血布偶现在奇姐房内,样子血腥狰狞,花不负见了也吓了一跳。布偶与真人一般高,红衣白面,披发獠牙。
“它还在滴血!”花不负凑近了看。
“里面有机括,应该是出自泉州的机括师萧魁之手。”方当道。
“萧魁?莫非就是那位泉州船王?人称小手大块头的?”
“正是他!他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却偏偏生了一双稚童之手,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他成为泉州最有名的机括师兼船师。”
“萧魁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么会做出这种吓人的东西!”
“是阿荑让他做的吧。之前跟你说过我跟阿荑小时候也被同样的人偶吓过,吓唬我们的人正是萧魁,虽然当年他也还小,却是聪慧过人,又特别喜欢捉弄人,我们时常上当。不过现在都老大不小了,他还有心思做这种玩意,实在是童心未泯。”
“萧魁难道也来了浔阳?”
“这就不知道,这布偶也可能是阿荑从台州带过来的。”
“台州到浔阳路途遥远,一路上带着这么一个东西,她的心量也够大。”
“阿荑就是这样的性格,她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能难住她,哪怕让她自己为难。”
“对了,除了这个布偶,你说过这位厉荑还扮鬼吓人,是怎么回事?”
“有好几个孩子看见她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房顶上做着奇怪的动作。”
“什么奇怪的动作?”
“像是跳舞,但又不像,那几个孩子也说不清楚,因为当时他们看见的仅仅是个背影。”
“的确奇怪!……你说的是白衣?可我们见到厉荑的时候她穿的是黑色的夜行衣啊?”
“嗯,我也记得她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也可能她后来把白色的外衣扔掉了吧。”
“宋夫人,这个布偶你交给我吧,有人应该能破解这个机关,到时候再跟孩子们讲解一下原理,他们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有这样的高人?”
“倒也算不上高人,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让他试试看。”花不负指的是雷童。
此时,奇姐找来了一堆的棉絮布匹和针线,跟花点翠开始在灯下忙碌起来。雷童和关杭还有大千几个人也来帮忙。花不负将人偶交给雷童去研究。
“你们做什么?”方当很好奇。
“孩子们明天有布偶戏看了。”花不负笑道。
“布偶戏?这倒是好玩。”
“小时候,我们山寨有个人得了迷症,常常半夜起来打扮成女鬼的样子到处游荡,加上他本身功夫了得,飞檐走壁神出鬼没,常常把人吓得半死。有一次他就跑到了我们冬温院,把一院子的孩子大人吓得不轻,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因此生了病。奇姐便演了一出布偶戏给我们看,看完了之后,我们就再也不怕鬼神之事了。”
“那个得了迷症的,你猜猜看是谁?”花不负话音一落,魏紫便抢着问关杭。
“扮成女鬼,那肯定是个女的,……武功又高嘛……我知道了,是你娘花镜!”关杭兴奋道。
“谁说只有女的才能扮女鬼!告诉你吧,是末叔,叶末!”
“不可能!叶末不是最胆小吗,他自己都怕鬼!”关杭惊呼。
“就是啊,我们也奇怪着呢,一个怕鬼的人却自己扮成鬼来吓唬人。”
“你们山寨的人真有趣!那个布偶戏讲的是什么?”方当笑着问。
“让奇姐讲!说起讲故事,我见识过的人物里,就数奇姐和方卢讲的最好了!”
“可惜我妹妹不在,不然她会将故事记下来写进她的书里。”
“方卢是夫人的妹妹?慕名已久啊!”奇姐感叹道,恨不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