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怎么,我生的女儿你也想认吗?你不是有了三个宝贝的女儿么?”
“我自己的女儿怎会不认!你快说,我们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当年为什么一纸休书也无?”
“怎么你没有收到?我到了台州第三个月就给你去过一封书信,其中就有休书。难道又是厉荑从中作梗!”
“你既然要休我,她又做什么梗!关京,你骗人的样子实在好笑。”
“小白,从前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骗你的,现在我跟说的也从没有一句骗你,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算了,就算你骗我,也是你亲口的一个交待。好笑的是我,十八年来,心似油烹,不曾有过一日好过。”
“小白你是聪明的女子,怎么如此想不开?我以为我离开你,你也能惬意自在的好好活着。”
“再聪明我也是一个女子,有喜怒哀乐!关京,你从来都是如此自负。”
“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没什么好计较,今后希望你打开心胸,回到十八年前的样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计较!这话竟然由你来说!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抹灭了我十八年的痛苦,哈哈……,长留白啊长留白,天下最可悲的人,也莫过于此了,哈哈……”长留白大笑一路急奔而去。
“长留白!小白竟然就是长留白!”关京望着长留白的背影出着神。
花不负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人就是关京,她恨不得扒皮卸骨的人!
此时一群海蟹爬上了沙滩,关京饶有兴味的蹲下观看。其中有一只硕大的海蟹慢悠悠的爬到关京面前停住了,昂着头朝上仰望。
关京用手指敲了一下海蟹的壳,海蟹伸出两只大钳作势要夹,被关京捏住,海蟹不安的扭动着,关京玩了一会又松开了海蟹,以为这只海蟹应该要跑了,谁知道它仍旧立在地上不动。
关京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放在海蟹的背SH蟹驮着那物件开始爬动。关京看着哈哈大笑,海蟹的速度不算慢,物件安如泰山般立着,没有掉下的意思。
借着月光,花不负看清,那物件是一只小石狮子,很眼熟,花不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正心里纳闷的时候,脚背上一疼,她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低头一看,一只海蟹的大铁钳正死死的夹着她的脚。
“什么人?出来!”关京高声喝道。
“要杀你的人!”花不负拔出剑挑走了海蟹,从石林后走了出来。
“小刀,是你!”关京透着欢喜。
花不负愣了,脑子里飞快转动着一些事,终于恍然大悟。
“该叫你关京,还是唐开?”花不负冷笑。
“唐开已经死了,我是关京。”
“是你让姑姑这样对我说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唐开?”
“问得好,如果一件事是巧合也就算了,偏偏事事都巧合。”
“哦?都有什么巧合了?”
“这世上叫我小刀的只有唐开一人,这就是最大的巧合。还有这个小石狮子,唐开珍重如宝,就算他死了,他也绝不会转手他人,可现在却在你手里。我曾听龙隆讲,那天唐开离开龙府,跟贾辛说话之时,模样和声音都变了一个人,但是贾辛对唐开的称呼却没有变,唐开的衣服穿着也没有变,现在想来,唐开就是易容之后的关京!”花不负从海蟹背上拿下小石狮子,确定正是唐开当日找黑仔拿回的那一个。
“哈哈,有点意思。”
“其实要证明你就是唐开很简单,只要你脱下鞋子就一清二楚了。”
“为什么?”
“因为唐开的脚背上有两根很长的黑毛!”
“你如何知道?”
“别忘了当日在石门涧你曾当我的面脱鞋濯足。”
“好厉害的眼睛。”
“过奖了。”
“没错,我就是唐开。不染对你说的那些也是我特意嘱咐的,你既然恨关京,好歹唐开还留给你一点好印象。”
“关京,我们山寨八十七条人命,现在还躺在土里等你一个说法。”花不负举剑指向关京的咽喉。
“小刀,我已经说过,当日那件事不是我下的命令,是我夫人擅自做的决定。”
“你真是娶了一位极好的夫人,你应该叫她盾牌夫人才是,什么事都拿她出来挡着,对长留白如此,对我亦如此。”
“小刀,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跟踪小白?”
“是啊,想看看当年负了白姨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你。现在也不奇怪了,你这种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小刀,你既然跟小白亲近,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跟小白的女儿如今在哪里?”
“关京,白姨说你自负真是抬举你了,你不是自负,你是臭不要脸,我跟你的仇恨不共戴天,我凭什么帮你去打听。你还是先吃我一剑再开口。”花不负挽一个剑花,朝关京刺过去。
“小刀,你不要以卵击石了,你是杀不了我的,天色也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关杭伸手空掌以真气拍掉了花不负的点花剑。
花不负虎口一麻,手一松,点花剑掉在地上,剑尖挑起一绺沙尘又落下。
“关京,你相信报应吗?”花不负仰天长笑。
“不相信。”
“以前我也不信,不过现在信了,所谓报应不是天报,是人报,你现在得意又如何,我杀不了你,总有人能杀得了你!”
“哈哈……,我相信,想杀我的人可太多了!不过,就算被杀我也不认为这是我的报应,不过是因为我没能耐而已。小刀,人活着靠的是本事!”
“你不用跟我讲你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花不负拾起剑,将小石狮子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京心疼的捡起小狮子,用袖子仔细的擦拭,自言自语道:“花不染啊花不染,不能让你爱上我,看来也只能算我没本事。”
花不负回到医馆,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却敲响了长留白的房门。
“不负,这么晚了,你找我?”长留白泪痕未干,一脸凄楚。
“让我进去吧。”花不负推开她,走了进去。
“不负,你怎么了?”长留白对花不负的粗鲁很意外。
“你就是我娘对吗?”花不负冷笑。
“你……你怎么知道?点翠都告诉你了?”
“军事姐姐也知道?”
“难道不是她说的?”
“你既然跟军事姐姐都说了,怎不敢亲自认我!”
“我……”
“我真是笨,那么多巧合的事,我竟然没有想通!难怪你待我与别人不同,也难怪那一日厉荑指着我们俩说什么母女,而厉荑本来想杀我,却又莫名其妙的想我嫁给关杭。我跟关京脚背上长着一模一样的黑毛,我也笨到认为仅仅只是巧合。我真是幸运的很,亲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亲爹是觊觎天下的大魔头!何其伟大的一双父母!”
“不负……”
“我背上的字是你刻的吧,今负我,京负我!你倒是情深意重,关京负你,你还是连京字也刻不下手,拿个今字取代。白姨,枉费你一翻心思了。”
“不负,你还叫白姨,你应该叫我娘。”
“这世上我只认一人是我娘,那就是奇姐。白姨,虽然你生下了我,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叫你一声娘,今后我也仍旧只叫你白姨。”
“你恨我?”
“不恨!不过,知道了实情,觉得讽刺而已。我不仅不恨你,反而感激你当日扔掉我,在花花寨生活的十八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花不负刚进门的时候有些激动,现在又平复了。
“你真的不恨我?”长留白面色宽慰。
“白姨,我跟安小尊的事你不要管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讨厌他,但他对我很重要,是我想要与之共度终生的人,就算你不喜欢他,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不负,男人薄情,他若有一日弃你不顾,你会痛不欲生。”
“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变了心,我也认命,但是现在我信他!”
“年少痴狂大抵如此。算了,我不管了,人总在应该看清的时候目盲,当年我亦如此。”
“人跟人是不同的,有关京这样的薄情之人,也有叶杨叶天叶典和宋千彻这般的重情人,你遇人不淑,却也有花点翠和方当这样一生幸福的女子。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如她们一般幸运,不过不试一下又怎知不会呢。”
“是啊,是我一叶障目了。不负,你既然知道关京是你父亲,你还想杀他吗?”
“当然要杀!他是我父亲又如何,他既不曾十月怀胎生我,也不曾花费半个铜板养育我,到头来还灭了我山寨,毁我家园。如果说奇姐是我娘,我心目中的父亲就是猛阁主和舫叔,他们教我识字练功,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事事帮衬我,他们才配得上我的爱护尊敬。白姨,你怀我十月,我感激你,你若要回报,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力。”想到叶舫,花不负一阵悲伤。
“你的语气是何等生疏啊!我又要你什么回报?当年我本想杀了你的。我生下你因为你是我跟关京的女儿,到生下之后,才得知他早已变了心,那时我方后悔生你,也因为你是我跟关京的女儿。我不要你任何回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不配你的回报。”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帮助你们离开这里。”
“你只是想见关京一面,你既然已经见到了,你没必要趟我们这一趟浑水。”
“你怎么知道我见了关京?”
“刚刚我尾随了你。”
“不负,看来你功夫见长,我竟然毫无察觉。”
“只是轻功上有提升,除了跟踪并无用处,我还是不能动关京分毫。”
“见了他,我现在也轻松了。这么多年来,我只后悔亏待了自己。你说得没错,人跟人是不同的,关京能将他每一段感情划分的泾渭分明,毫无半分留恋,也是一个奇人了。我倒是同情厉荑,如此求不得却又放不下,她心里的苦比我还甚吧。”
“嗯,大凡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除了关京这种异人!”
“其实,我天性清凉,在遇到关京之前我向来独来独往,遭他背叛后,我继续离群索居,直到在你们山寨生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人跟人可以相处的那么愉快。这就是我决定帮你们的原因。此外也源自母女天性吧,既然知道了你是我女儿,让我割舍也是不可能了。我很喜欢你,现在我为你骄傲。”
“白姨,原谅我不能认你做母亲。但是我会永远当你是我的白姨。”
“嗯,我明白。”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花不负走出了长留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