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五天,星宿阁在齐国通往莱国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前来的花倾国,托她传来消息,高家已经派人来接凌轩了。
就在接到消息的前一天,杨千夏被一黑衣人劫走,凌轩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在追踪黑衣人时,凌轩和轻尘一路,无赦和小狸一路,中途,轻尘故意指错方向。
于是,凌轩好半天都没有和他说话。无赦据说还有要事在身,已经离开。凌轩让小狸以副教主的身份监管白莲教,她才安心的收拾行礼准备回高府。
房门外,她看见一抹身影在门外不断渡步,每每走到她的房门口准备敲门时,犹豫了片刻,又放弃了。几次反复下来,凌轩终是主动开了门。
轻尘的手停留在半空,面对凌轩只能干笑,“这么早就起床了啊!”凌轩不语,只静静的看着他,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口。
轻尘犹豫了很久,开口却是“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过来吃?”
凌轩差点翻白眼,转身走进屋里,只道:“进来坐吧!”她拿出茶杯,为轻尘倒了一杯茶,随后继续收拾行李。
轻尘汕汕的坐下,喝了一口茶,见凌轩面有不悦,终是说道:“我知道,我的表演很拙劣,被你看出来我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为什么?”凌轩确实很生气,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的小亚哥哥也开始学会撒谎。
“凌轩……”轻尘正视凌轩,脸露难色,“算我求你了,别问了好吗?”
记忆中小亚哥哥是一个闷葫芦,脾气很臭,从不求人。她明白,能让小亚哥哥放低姿态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噢,好,我不问。”凌轩起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意思很明显,他不说,就请出去。她一脸的自信,自信轻尘一定会说,因为他今天有求于她。
轻尘紧呡嘴唇,终是放松牙口,“我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他。”
凌轩选择就近的一颗凳子坐下,轻尘知她是答应了,也就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开口说出那人的身份,“他便是齐国前太子光,江湖人称箫诩。”
凌轩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切就说的通了。箫诩是轻尘的主子,他为他卖命,本就是理所应当。萍儿是她白莲教徒,轻尘是她儿时护卫,更是好朋友,却都……效命于齐国太子。
凌轩不愿多想,她不想破坏小亚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本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和他相认的啊,可是,他却偏偏一遍又一遍的表明态度。他说,他是她永远的小亚哥哥,他会保护自己一辈子。
可是小亚哥哥啊,当你开始仰视一个人,膜拜一个人,效忠一个人时,儿时的戏言,便不能再当真。自古忠义难两全,更何况,怕是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的心绪。
凌轩起身,背对着轻尘,“你们走吧!”她说的,是你们。她早看出萍儿对轻尘的一番心意,只是轻尘却像是一个榆木脑袋一样,浑然不知。
直到她提出让萍儿永远留在白莲教,再不踏入齐国境土时,他才开始有所行动。今天一早,她便知道,门外的是轻尘。就连他是来求她不要拘留萍儿,她也大概猜到了。
轻尘眼下只顾高兴,没注意凌轩表情的细微变化,只道了一声多谢便兴冲冲的走了。
凌轩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感叹,“小亚哥哥啊,你在练武方面确实拥有天赋,但对于拂萍的情,怎么就弄不明白呢。”
几天下来,她看得出萍儿一心只为了轻尘,没有什么心机。而轻尘,明明在乎萍儿,却不知该如何和人家相处。所以常常一副冷淡模样。那么,她唯有放萍儿离开了,只能帮到这儿了,以后,要看他们二人的造化了。
凌轩交代小狸给轻尘和萍儿留两匹马后,便准备离开。“小狸……小狸!”发现小狸有些心不在焉,她用手在小狸眼前挥了挥,继而问道:“你没事吧!”
“嗯?”小狸回过神来,洋装不经意的问凌轩,“那个……无赦他,还会回来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凌轩也是早晨起床看到她门缝处夹着的一封信,才知无赦已经离开。再看看今早小狸的反应,她便欲加觉得不对劲了。“你们昨天晚上是一起行动的,中途,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小狸忙于解释,却刷的一下羞红了脸颊。
凌轩了然,笑道:“以前你都是嫌无赦年龄太大,毫不客气的叫他无赦哥哥,今天,怎的改口了?”
“很……很奇怪吗?”小狸一脸天真的问道,却让凌轩笑出了眼泪,捏捏小狸的脸颊,“我的傻妹妹啊。”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最是天真烂漫。
凌轩翻身上马,逗弄小狸道:“真的没什么吗?我记得昨天好像春桃说,你崴了脚,是无赦背你回来了。”然后,她在小狸的暴跳下大笑着扬鞭而去。
小狸啊,愿你永远这般天真无邪,愿日后青丘和涂山开战,不会破坏你我的情谊。
刚到星宿阁楼门前,就听见风石掀桌的声音,大骂着:“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凌轩走进去,看见好几十人跪在大厅,他们全身湿漉漉的,有的,还满身伤痕,穿着带血的衣衫。
“怎么了?”一开口,凌轩便发现众人抬眸,皆用恶毒的目光盯着自己。
风石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把一张带血的面纱和一把锋利刺眼的匕首扔在凌轩面前,双眼通红的对着凌轩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杀你教徒冬梅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啊!”
凌轩捡起那把匕首,根据尺寸、大小、形状……确实都和冬梅的伤口符合,而那面纱,正是那天冬梅率领白莲教徒前去接应她时所有白莲教中人都佩戴得有的白纱。依据血迹的干涸程度推断,确实是冬梅遇害的那天染下的。
所以说,杀害冬梅的凶手其实就在她白莲教中;而她,误会了江顾城。
“怎么会这样?”凌轩头一次感觉害怕,因为一场误会,她错杀了临死都不忘给她一线生机的恩人。他的那一句“为了你,我连死都不怕”犹言在耳,而她,却亲手葬送了他的性命。
又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临近了,她才看出是江顾城身边的阿才。阿才左手押解着被绳子捆绑住的苗仁,右手拿着一个盒子,将它交给凌轩,凌轩虽有疑惑,却还是接过盒子打开了。
在盒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印章,四周,则是一些用锦帛记录的大小明细账目。“什……什么意思?”凌轩一向聪慧,知那是万虎帮的执印和收入账本。只是,她不明白江顾城让阿才把这些给她的用意。
阿才含泪说道:“帮主前段时间得知你因为冬梅的事忧神,所以命我待几个兄弟暗中查找凶手。”说着他用脚踹了一下地上躺着的被帕子堵住嘴的苗仁,不满的说道:“你在齐国留下的烂摊子,却要我们帮主替你收。这样也就算了,可你居然打万虎帮的主意。”
凌轩苦笑,“他连这……都察觉了?”
阿才恨恨的说道:“帮主说,只要你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你,区区一个万虎帮而已,只要你开口,他便会拱手相让。”
所以,她做的那些小把戏他早已看穿却不拆穿,是想让她到头来误以为,她是凭借自己的实力。
他竟如此为自己着想!
阿才最终掉下眼泪,用袖子抹泪哭道:“帮主这样一心一意对你,最后,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你说什么?”凌轩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想过他会重伤、会死去,但是,怎么会……尸骨无存呢?
许久不曾开口的风石开口了,却在平复气息,努力压制怒气之后才开的口,只听见他刻意压制怒火和悲伤,埋怨凌轩,“悬崖下,是一个生长着十几条鳄鱼的寒潭,若不是你……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音刚落,木盒跌落在地,此时已不见凌轩身影,只隐隐听得见越来越小的踏踏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