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大厅没有长椅,空地上用白色蜡烛摆了一个圈,圈内蜡烛又布成五角形,唐望就躺在五角形构成的内五边形中,圈外,每个五角星星角放了给金属箱子,箱盖有意小部分是透明的,但看不清箱内装的什么,箱子后站着一位身穿绛红长袍的人,头戴长袍帽,脸藏在帽檐里,双手合十,低头小声唱经。
这是一个宗教仪式,唐望赤身裸体躺在蜡烛阵法中心,胯间盖了张白布,仿佛暴露这件污秽物有损仪式的圣洁。
这又不是传统意义的宗教仪式,因为阵法上空悬挂着一台机器,机器下牵这数根细管,几根连在唐望双手双脚上,其他细管连在五角星角金属箱子上。
惊得差点让何难从树上掉下的就是这些细管,像蜘蛛网一样悬布在法阵上方,细管呈红色,从连接唐望的部位来看,不难判断出细管里流淌的是什么。
何难抱紧树枝,背心发凉手心冒汗,睁大眼窥视教堂内的动静。他再一次后悔怀疑自己的决定,把唐望送到张大林手里,而不是送向蓉湖城大医院,对于一个热衷于最前沿软件技术的新一代少年,人病了不送医院,却双手送给不靠谱的巫医,这简直就是对智商情商的极大侮辱。
突然,教堂内诵经声大作,阵法圈外长袍人增大了嗓门,仿佛兴奋起来,举起了双手,手心向上,扬起脸叽哩哇啦唱经。何难一看手表,指针刚好指到12点,正是张大林所说的“准点时刻”,他意识到有事要发生了。
连接唐望、机器和金属箱子的细管充满了红血血液,看不出流向,可是当凌晨12点一到,随着长袍巫师提高诵唱声,加快诵唱速度后,连接金属箱的细管外浮现出一层幽蓝光,幽蓝光很弱,在红色烛光下若隐若现,这层蓝光从金属箱开始出现,缠绕着红色细管慢慢绕到另一端唐望正上方的机器里,五束蓝光汇集于此,很快,从机器出发,更亮更大团的幽蓝光出现在连接唐望的细管周围,顺着细管缓缓下降抵达唐望手脚,幽蓝光越聚越多,直至包裹住唐望身体。
唐望全身就像大海绵,强力吸收着源源不断送来的幽蓝光,这时的他,躺在那,又像块燃烧的木炭,皮肤泛起蓝光。
何难趴在树枝上大气不敢出,生怕发出声响打扰了仪式的顺利进行。看到这一幕他现在开始对叶家祥张大林这帮人能否救活唐望产生了信心,动用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场面,不可能是想把唐望往死里救吧。唐望的病本身就很蹊跷,病说来就来,人说倒就倒,或许这种偏门的治疗法正好对病路。
想到这何难放心了,该看的也看到了,没必要再在树上吹凉风,就摩摩梭梭滑下树,QAD也收回简易伸缩梯,安安静静停在树下做它的摩托车。何难站在小教堂门外除了等待帮不上别的忙,或许还有件事可以为唐望做,那就是祈祷。
何难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拳放在胸口,低头对着月亮准备祈祷,唉,这姿势太累,干脆躺在地上,把双手虔诚得按在胸口,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上帝耶稣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保佑唐望康复如初安然无恙,我愿意以后少吃汉堡薯条少喝可乐,只要唐望能活过来……呼……呼……呼……”几句祈祷词后,何难发出呼噜声。
胖子爬树费体力,累。
迷迷瞪瞪何难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和唐望一起去上学,走呀走啊无尽地走,嘻嘻哈哈欢笑一路,突然下起了雨,全身淋湿好冷,不知什么原因唐望掉到河里,何难也跟着跳进河,还奋力把唐望推上岸,自己却无力抓住河沿,被冰冷河水冲走,远远看见模糊的唐望在喊:“何难……何难……”
“何难,何难……”一个声音在何难耳旁响起,何难惊醒,睁开眼见张大林正站在身旁喊自己,连忙爬起身,愣愣看着张大林,梦还在脑里没缓过神来,人发懵。
“何难,唐望醒了,跟我进来吧。”张大林淡淡道。
何难跟着张大林往小教堂里走,浑身发冷,双手抱肩摩挲,刚才的梦好诡异,仿佛现在还泡在冰凉的河水里。
步入小教堂大门,大厅空空如也,没有没有法阵也没有那台怪异的机器,但温暖的空气仿佛可以证明这里曾有无数支白蜡烛燃烧过。张大林领着何难穿过大厅把他带到后面一间屋内,屋已有两人盘腿坐在地上。
叶家祥和唐望!
叶家祥坐在正中间,穿着绛红长袍没带衣帽,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唐望坐在一侧,面色红润,完全没有大病初愈后的无力感,只是他的眼神很茫然很空洞。张大林则走到叶家祥身旁坐下,三人一起看着何难。
何难感到一丝尴尬,请他进来却没有人招呼他,不过化解尴尬是何难天生本事,他对唐望欢呼道:“望哥,你丫活过来啦,我真是太开心啊,哈哈哈。”何难是真高兴,千辛万苦把他背来终于看见了好的结果,能不高兴吗。
何难跪坐在唐望面前,双手捏着他的肩,看着面前活生生的朋友,道:“你没事就好,你之前的死样真吓死我了。”说着说着真情流露,眼眶潮湿,眼中泪花闪烁。
唐望看着何难,何难也迎着唐望的目光等待着,等待他说出感激自己的话,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唐望早病死在蓉湖城街头,感激他的必须的。
唐望对何难道:“我那个装50万现金的包呢?”
“包啊?!呵呵。”何难傻笑着挠头,没想到唐望还记得那个包,他的背包掉到生命研究所了,当时和李莎丽莎在研究所厨房里同沉鱼落雁姐妹玩水果大战,后来厨房失火,慌忙逃跑时不知道掉哪了,自己的随身宝贝笔记本电脑也还在背包里呢。道:“呵呵,望哥,你病刚刚好,还需好好休息,钱的事就不要太操心啦。”
唐望听后,什么也没说默默低下头。
何难纳闷,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朋友唐望吗,怎么看见自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完全没有死里逃生后的欣喜或感激呢?难道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回来的人都这么超脱?超脱到见到老朋友都没热情?
“阿望,你还是唐望吗?你没事吧?”何难歪头看着唐望,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