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和黑虎在村里停留了几天,每天入眠都期盼着消失的人们能够回来,可是第二天醒来,依旧连鸡啼声都没有,村子绿意盎然却毫无生机。
“峰,我们进城吧。”在人们消失的第七天,黑虎按捺不住心中的苦闷如此说道,或许他认为,每天面对现实还不如早点逃避。
进城,是我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进城?是烤番薯不好吃还是钓鱼不好玩?但是村子里现在的情况,如果黑虎走了,也就我一个人,当黑虎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收拾完包裹,搭上三天一班的班车,摇摇晃晃的看着村子渐渐远离我的视线,我跟黑虎这次出城根本漫无目的,什么时候回来更是无从说起。
很快,黑虎在摇晃中沉睡了过去,而我看着手中的玉佩任由车身摇晃,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只神兽,至于是什么名字,我却不得而知,只是父亲还在的时候,总是拿着把玩,有时候甚至是单纯看着发呆。
颠簸了近两个小时,车子到了一个较大的镇子,车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嘿,小兄弟,这是上城里去么?”在我对着玉佩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憨厚声音,回头一看,是个中年男人,尖细的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面相的人声音会如此憨厚。
“大叔你有什么事吗?”出于礼貌我还是回复一句。
“小兄弟这是第一次进城吧,我这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听到他这么说,我当即一愣,看他的眼神随即警惕起来。
“小兄弟不用这么紧张,正当工作,工资也不会少你的。”看出我眼神中的怀疑,尖胡子当即又说到。
对视之中,车到了站点,我轻轻的推挪几下将黑虎摇醒,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我们两人挤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到车站的出口,一个身影挡在了我和黑虎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车上跟我对话的尖胡子。
“小兄弟真不考虑一下么?”尖胡子凑上来说话,他的面相跟那憨厚的声音真是毫不匹配。
“林峰,这大叔是谁啊?”黑虎刚刚睡醒,现在还是眼带朦胧。
“小兄弟,我看二位初来城里,想必暂时没有去处,想给两位介绍份工作。”我还没有开口,那尖胡子倒是马上应道,脸上还带着微笑。
“有得吃住吗?”黑虎眼里的朦胧瞬间消散,反问尖胡子道。
“有有有,这位小兄弟要是有兴趣,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见到事情有所转机,尖胡子脸上更是笑意满盈,让我总觉得有所阴谋。
反看黑虎,他倒是满脸不在乎,稍微思考了片刻便答应跟尖胡子先去看看。既然黑虎都这么决定了,我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防备。
“既然两位小兄弟都这么决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待会自然有车来接我们。想必两位坐车这么久也饿了。”
说完,尖胡子提溜起我和黑虎的行李箱就走,生怕我们两个反悔似的。
走到一家S县小吃门前,尖胡子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我和黑虎说:“两位要是不介意,我们先在这歇歇。”
我和黑虎自然不会有意见,进去坐下拿起菜单也不看价格随便点了几样,反正刚才尖胡子说了有吃住,那从现在开始,吃住自然都算他的。
谈话中,我们得知,眼前的尖胡子名字叫赵岳,他让我们叫他赵叔。他这次到镇上去是去谈生意,而最近他的公司里缺少人手,回程遇到我和黑虎,这才想拉我们过去给他当个工人,至于是做什么,他却没有提起,只是说到了他公司就知道了。
而我和黑虎也没跟他坦白,只是说自己是中途辍学的后进少年,想来城里闯荡赚钱。一听这话,尖胡子一下子来了劲,吹嘘起了他当年怎样的在底层奋斗,白手起家。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两瓶二锅头。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桌子上多了几个小蒸笼和空盘子,就连店老板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的时候,尖胡子说的车总算来了。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后座拆除后在两边做了两条板凳宽的条椅。中间空出来一条走道,驾驶室和后边也是完全隔开的,只有中间留着一个小窗口,用钢化玻璃做分隔。
驾驶室除了驾驶位就剩一个座位,自然是尖胡子坐的,我和黑虎也只能坐在后座的长条椅上。待我和黑虎上了车,一个粗壮的汉子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那是开车的司机,刚才听到尖胡子叫他雄子,寸头和国字脸,乍看之下显得精神,但是却总觉得他有点阴郁。
关上车门后,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还带着一股霉臭,和黑虎费了些许力气才将两边的车窗打开,车窗边缘甚至有些黑色油垢。
随着时间过去,路上的车辆渐渐减少,停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
“抱歉,刚才把人运回来的时候忘了做下处理。”那个叫雄子的司机过来给我们开门的时候,看到打开的车窗,说的话让我和黑虎云里雾里。
待下了车后,仔细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似乎都到了郊区,除了一家小超市外,只剩零零散散的几间平房。
一阵油门声响起,雄子把车开走了,回头一看“永恒殡葬服务公司”八个大字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刚才雄子说的运人回来是什么意思,只是那能算是“人”吗?
“阿宽,你给刘森和林峰他们安排下宿舍。”尖胡子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那人两眼无神,脸上的胡渣看起来好几天没刮胡子了。
“咦?可算有人来了,要是这样下去我一个人非得累死在这不可。”从他的语气听出有颇多抱怨。
谈话中我们知道这个接待我们的男子名字叫陈宽,在赵叔这里工作了五年,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最近这段时间,赵叔叫来的人都做不到半个月就走人,多出来的工作自然由他来承担,所以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真希望你们两个能在这里撑久一点,别像之前的那些胆小鬼。”把我们带到宿舍,陈宽打着哈欠又接着工作去。
公司的宿舍在三楼,两张床一张桌子,收拾得倒是干净,也许是坐了一天的车导致眼睛疲累,进了公司大楼之后,眼前一直模糊,似乎满是雾气。
按照赵叔的意思,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和黑虎跟陈宽交替着,要上半个月的晚班,底薪两千八,夜班每天加二十,对于兜里只有五百块钱的我来说,莫过于是个好消息。交班时间在八点,趁现在还能睡一下,我将行李放好便瘫在床上,反看睡了一觉的黑虎,比我还快,又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