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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魔

回到蜀山月余,大师兄荀礼的伤势已无大碍。然而来势汹汹的魔道已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九洲大地笼罩于死神之力的阴影之中。

兵伐四起,人们都在寻找得以自保的力量,只有蜀山依旧与魔道中人分庭抗礼!然而以九洲之大,蜀山独木难支,究竟如何才能拯救世人?

清风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风风雨雨,他竟跑到掌门那里去提亲从而再次登上思过崖,清风只觉得举世皆清,心中无澜。

最终他还是半夜里去找了雪儿,雪儿也见了他一面。然而清风在雪儿房中呆坐了许久也不见他有过言语,雪儿竟一直这样陪着他枯坐。

二人对坐,孤烛拭泪,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裹;话茶已凉,就像是雪儿这一生的情与意。

清风笑了笑,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木匣,放着那颗他儿时得到的珍珠,依旧圆润无暇。

清风拉起雪儿的手放在珍珠上,温润如玉,雪儿不禁感到一阵触动,急忙缩回了手。

清风依旧憨笑,只说道:“若事有不测,毁之即可!”

清风没有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再次离开蜀山而这次却是不告而别。

禁思过崖却不自省,离蜀山而不言,情形等同叛离山门!然而能让清风宁可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也不愿言明衷肠的事会是什么呢?

无名山,面对无心道人的责问清风却只是问道:“欲望之门究竟为何物?”

无心道人不禁叹息道:“正邪两立,你可想好了?”

清风依旧问道:“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前辈虽是敬称,却亦是外人。二人师徒名分已尽,山门之义也不再是束缚。无心道人闻言已动了道心,便细细与他道来。

百年问道,一念即魔!无心道人还是第一次不约而至。他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这深山老林中也只有她了。

清风再次来到沉睡谷,这里已清净些许。寒山外白雪皑皑,沉睡谷却又下了一场暴雨,不过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暴雨,草原幽幽,直达天际。他再次回到旅途的断点,探寻孤山背后的故事。

孤山的背后是一片林子,果树林,红红绿绿的果子犹如繁星一般令人炫目,不知其数。清风认得这种果子,正是骷髅猴曾经拿给他吃的那种小鲜果。只不过因为沉睡谷不再有骷髅猴,这些果子即使成熟也只能随风脱落,化作尘土。

清风不禁摘下了一颗,看了许久之后才把它吃下去。触之即破的果肉仿佛在口中跳动,而它饱满的甜汁滑入喉咙时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再次回味!虽然鲜美的味道依然只是这种果实的掩护,清风却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当他醒来时,既看不到果树林也看不到孤山,一顶简易的帐篷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清风只得从帐篷里爬出来,而将他带到这里的人还在。

有一个书生,他正在与自己下棋;有一个大汉,不知是不是在发脾气,不停的捶着大地,整个胳膊都已经陷入;还有一个女子抱着半张琵琶,而琵琶只剩下一根弦。

书生无名无姓,就叫书生;大汉最是年长说话的份量却是最低,应是练得金刚不坏之身,他们都叫他铁匠;女子艺名墨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却只钟爱手中的半张琵琶。

清风看了他们许久,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已醒来,只得无奈问道:“你们是谁?”

书生依然沉思于棋局,却问道:“你为何要吃那果子?”

“想吃,就吃了!”清风不假思索的应道。

“好一个想做就做!”书生意气风发的再次问道:“你可知那果树林为何只有一种树?”

清风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果树林中确实只有一种树,只问道:“为何?”

书生这才转身应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下棋?来来来!一个人下实在是太累了!”

然而清风的棋艺很是糟糕,数个回合下来书生已然了无兴趣。这段时间不曾见琵笆女动容过,唯有铁匠实在是无聊来看过二人下棋,没多久又去一边捶地。

书生又一人独自下棋,清风只得起身告辞,只说道:“多谢诸位相救,在下告辞!”

“等一等,与我打上一架再走!”铁匠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

清风已然猜出这些人的来历,每个人都是性格古怪,然而这种无理的要求他自然不愿意接受,只应道:“在下还有要事,不便相陪!”

清风转身就要离开,铁匠的钢拳却无理的挥向他的后脑勺,拳风之劲有如雷霆之势。风停了,清风的剑指于铁匠的喉间,而书生手捻黑子击中了铁匠的腋下,再强劲的体魄也有弱点,铁匠悻悻的又到一边去捶地。

书生微微一笑又去下棋,清风却跟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

书生诧异道:“还不认输?”

他在谈棋,清风却想知道别的事,只问道:“而等虽入魔道,却非生而为之!那为何要入魔?”

“魔?”书生哈哈大笑道:“我尚且不自知,你又如何知道?”

然而清风不为所动,书生只好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关于我的!”

从前有个书生,向来喜好读书无所它求!然而当他最后却发现前人的智慧结晶只是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就像一部被人束之高阁好书,然而以书生的地位却是难以触及。

书生怎么能甘心无书可看,于是他就去偷书!偷遍了家乡就去州衙,偷遍了州衙就去京城,然而他未能偷遍京城就被人抓了起来,就在那时他结识了一个人——这个人承诺了书生自由与书而换来书生一生的忠诚。

书生依旧意气风发,只问道:“是不是很无聊?”

清风摇摇头道:“他们二人呢?”

书生微微颔首,墨梅姑娘的身世便缓缓道来。

墨梅姑娘生世凄凉,长于烟尘之地,堕落于人间!然而曾有一个男子许诺了她一生却再也不曾出现过,她却因此拒绝了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

终于有一天,墨梅下定决心走出青楼,去人间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她哪里知道自由有价,千金可得;人心无矩,觊觎无度。少经人世的墨梅被人骗走了钱财,只能逃;被人骗走了身子,只能逃!被骗,逃;再被骗,再逃!

半张琵琶一世情,形单影只问谁怜?墨梅走遍了大江南北,即使被欺凌,被嘲笑她依然想要找到那个人,也没有人再去骗她,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书生长嘘一口气道:“我只知道她不可能找到那个人!”

清风不解道:“这是为何?”

书生苦笑道:“若是她真的找到那个人,只怕会寻短见!而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清风没有再问,想必书生已经知道那个人的所在。

“那个壮汉有什么故事呢?”清风又问道。

书生摇摇头道:“他的故事无趣至极,讲讲你的故事吧!”

铁匠却像是顺风耳一般大叫道:“我自己来讲!”

铁匠信心满满的说道:“我的故事最为离奇,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书生却又是一子弹出,牛一般的壮汉便被放倒,捂着肋骨叫苦不迭。

书生笑道:“他这个人嘴笨,还是我来说吧!”

铁匠以前经营着一家打铁铺,虽是一个小地方,名气却很大。无论是农具还是十八班武器,只要是出于铁匠之手,必定经久耐用,凌厉无比!

然而好景不长,铁匠渐渐发现自己的体质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变化。起初只是僵硬疼痛,渐渐适应之后身体又变得沉重,再后来即使是让他空手去拿烧的通红的铁件也毫无知觉。

然而铁匠异于常人的体质在无知的人看来就是妖魔鬼怪之类,也怪他不知深浅的四处炫耀,于是就被官府拿下。然而铁匠已变成刀砍不烂,矛穿不透的怪人,他们便将他当作异物上供朝廷。

铁匠再也不能打铁,而像是一个宠物一般在深宫大院由人取乐。然而铁匠即使无知也应知道自己是个人,却有冤难诉!早在进京之前他就被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毒哑,只能一辈子当牛做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仅仅月余,铁匠便沦落为走兽一般,即使没有铁链的束缚,行尸走肉的他也不知道去反抗。

后来人们对刀剑这些物事无趣了,于是有人想到了用火。

然而当铁匠看到地坑之中的熊熊炭火时,他的眼睛明亮了。没有人怂恿他,他却兴奋的跳入火坑中。厚实的铁链渐渐融化,铁匠的肌肤也变得焦黒,然而他却不管不顾,疯子似的用拳头打击铁链。

一把大刀渐渐成形,然而炼就一把好刀需要淬火,虽然无水可取却可以以血代之。

刀枪不入的铁匠杀了人,成了人们眼中真正的妖魔鬼怪,不过他却炼就了一把传世的魔刀——赤月!

书生大为畅快的笑道:“故事讲完了,不过对于你故事却是刚刚开始!你为何去而复返?”

书生神色渐渐寒冷,像是突如其来的冷冽冬风,竟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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