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生气啦?那气消了,就去捕鱼?”
萧白夜头也不回,几乎将徐小丰当做空气,他有些不自然的挑逗着海里游动地鲫鱼,根本不会吹口哨的他,依旧是强装出一脸无所谓的吁吁吐气,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已是面红耳赤。
他这般滑稽的模样,不由憋了徐小丰满肚子的狂笑之意。蒋老头说得可真对,这小子就是执拗,好比茅坑外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这也挺不错的,最起码这一路上不觉干燥无趣。
“随你的便吧!你要是不捕鱼今晚就没得吃咯!”徐小丰双手拖着后脑勺,嘴边吹起熟练的口哨,笑道:“还有,你要是不会吹哨子,我可以教你啊,别自欺欺人的乱吐口水,浪费唾沫,会大大动摇跟拉低你在别人心里的形象滴!”
萧白夜两颊更加红润,不知是缺氧所造成的,还是因羞耻或是生气所涨红的,没有谁比他自己来得清楚明白。他只是觉得两颊滚烫如火,彷彿只要有冰块往上一敷就会生出一阵白雾,融化成冰水,嘀嗒的落在甲板上。
“哼…!我高兴!”
萧白夜撅嘴轻哼一声,咬文嚼字地将徐小丰说过的话统统抛了回去。
徐小丰一怔,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万万没想到萧白夜,一认真起来竟如此机智的回击自己一炮,并轰打得自己在一时间无言反驳,这大大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内。可他徐小丰何许人也?他可是徐天,一位驰骋商场的枭雄的儿子。
“你高兴就好…”徐小丰顿了顿,压低音量,仅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微微出声思忖道:“真是越来也搞不清这些人了,他么的一个比一个有特点,要不是劳资嫌写字麻烦而已,不然我一定是第二个马克思在世,来纠正他们这种愚昧的思想。”
……
徐小丰三四五除二的将大网子整理好,随即便撒在船尾。以他多年来的经验,相信不久过后就会有愿者入网的小鱼。
而萧白夜一如既往的趴在栏杆处,呆呆地投射出迷离的眼神,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竞自由的鱼儿,还是注目水中自己的倒影,都无法知道与猜测他在想着些什么,唯一能让人察觉得到的是他呆望地期间里,不自觉的泛起一股神秘的气息,絮绕在他周身久久不能褪去,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一般,不由的使人不敢过分亲近。
煌煌之日,被裹在青瓷色的蓝天白云当中,单调的色素勾勒出蓝天之澄清透彻,淡淡的白烟薄雾逃逸在天边,蒙上一层细纱。眨眼间强烈的阳光让青天吞没,渐渐散去温热,冰冷的状态无法支撑它悬空,蓦然掉入蔚水中,天海黯然失色。静海上一股不合群的袅袅青烟,滚滚腾起,洒在半空中融化在夜色里。海风拂过,吹得锅里的火堆摇曳不止。浓郁的香味在空中游走,飘过来荡回去。
饿了一天的徐小丰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拿着烤鱼的他贪婪的深吸口气,一脸满足的长吐口浊气,显然有些故意的他,提高音调,“嗯…好香啊!”心里恶搞之意,一涌而上:臭小子,看你能忍多久,我就不信了。假假我也是活了过半百的人了,就不信你有多厉害。
其实从徐小丰搭炉起火过后,萧白夜就心痒痒地不知道想些什么。当微弱地噼里啪啦的油渍炸开的特别音调偷偷钻入他耳朵里时,心更是忍不住缄默的暗暗咽了口唾沫。
虽说有种种的生理反映在作祟,但萧白夜仍旧是义正言辞的坚定信念道,“我才不稀罕呢!”却分毫不觉语气中多了点口是心非的味道。
一番风卷残云,徐小丰别有用心的留着几条完整的大烧鱼在一旁,干完这些他才略带笑意的拔身离开。
须臾,萧白夜的身影清晰可见的出现在暗处,月光铺满他半边的脸颊,略有些伤神的目光瞧见那儿的几条烧鱼之后,身子颤抖了一下,情绪好似翻倒了不知名的老坛子,逸出来陌生的气味。
萧白夜俯身将剩下的烧鱼用干净地绸布块裹得严实,嘴上依旧是不饶人地说了句。“真浪费!”
至始置终萧白夜虽嘴馋,但还算硬气的饿着腹肚,坚决不舔上一口,哪怕是鱼油。萧白夜回了船舱里睡觉,心里想着先忍过这一晚,再做打算。
不能说他懒,只是船身太高没有工具你想要用手抓根本是空谈误国。虽说萧白夜并非是极其爱脸面的人,可是他又怕徐小丰说出伤自己自尊的话来,使得两人的感情又进一步破裂,基于种种原因萧白夜选择发呆。
事实上,徐小丰早已躲在暗处蛰伏许久,他想看萧白夜有没有将吃剩的烧鱼,全部食了去,哪怕是一丁半点也行,可任谁都想不到的是萧白夜竟如此的执拗。
第一次觉得失败的他,唏嘘不已,出神了好久。“这臭小子,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就是欠教训!”
就这样,萧白夜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徘徊在饥饿间,持续不变。三天,仅仅三天萧白夜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与即将萎缩的神经晕眩过去。
满腔怒火的徐小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瓶子,萧白夜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蒋言留下来的,他们的食物之一。
“草!你果真愿犟牛变死牛也不肯低头?劳资活了这么久,可从没照顾过人,便宜你这臭小子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你是来讨债的。”
灌了萧白夜一口,咋看他的神色渐渐会转放松,眉根微颤,好似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一般,可当放开模糊视野之余,却被剧烈的阳光逼得连连眨眼。
“醒了?”徐小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心里压抑着的怒火,上窜下跳,真实是极不平静,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良久良久……
“啪!”
什么声音?什么情况?
前一秒还算和气的徐小丰出手了!他狠狠的挥出一抹弧度,清脆响亮的声音,还有萧白夜,徐小丰;脸上的血色红肿、呵斥一起蔓延开来。
“我草!你他么的就一个魂淡,彻头彻尾的魂淡。自作聪明的家伙,自以为是的蠢货。不就是一些钱?至于将自己逼入绝境?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人死了,钱成土了。你要将你所谓的劳动者成果的汗水,几代人的劳作换来的,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一起埋在土中?那你还不如造福更多的家庭。这在你眼中叫做浪费,实质上是属于一种间接性的给予,给予他们一个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生的理由,你知道吗?钱没了可以在靠勤劳的双手换回来,可命呢?命只有一条,也只能是一条,你又不是九尾狐,你不可能有九条命,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就算给你九条命了,我想以你的性格,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今天我打了你,那是我想要让你清楚明白,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活着才是王道。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实现自己的愿望。其余的都是纸上谈兵空口无凭。”
萧白夜无言,也不能有怨言,自个的行为确实过分,实是摆不出理由来狡辩太多。
徐小丰这巴掌算轻了,搁在平时,他不暴揍一顿对方一顿都不觉解气!以至于提不起勇气直视徐小丰如虎似鹰的眸子,低头间,呵斥声淡然呼出。
“在这样渺无人迹的蔚水上,生存才是关键,‘此地无路成死处,食不下腹命呜呼’。纵然自己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万人敬仰,却有个屁用?到头来不就一场空?终究是竹篮,怎样捞水都是白费。虽乃花中一独秀,怎抵得过风催雨打?别傻了……”
“……随你想,任你便,若寻死,绝不阻。”
萧白夜木然,不知何以开口。
徐小丰虎怒,迭吐白雾浊气。
注有愚曰:北海远途路漫漫,蔚水之音浪滔滔。机缘巧合狭路碰,臭味相投乃徐萧。固执如牛不胜萧,鞭笞犟孩怎比徐?怒发冲冠徐小丰,沉默寡言萧白夜;千古绝唱两人演,披荆斩棘屠魔鬼。
殊不知在多年后,纵然是天宇苍穹的阔辽,都未可相及两人的情义之厚重!
……
入夜。
海面澎湃汹涌,人影摇曳,頠静得诡异。
海风翩翩然地吹来一阵唏嘘。“好久不见如此多娇的月色了!”
“你有什么远大意向没?”
前者是徐,后者是萧。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却并不动摇两人心志。即使再胡乱点,也丝毫不动摇与影响彼此之间欣赏月光的闲情雅致。
蓦然回首间,徐小丰仅撇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地抛出目光,任由沉没在海中,若有所思似有所想地淡淡出口:“若是能洒脱的活过今生恐也就知足了;修仙之道,定然不适合我闯荡。所以只要能够放荡不羁一回,也不枉然在人间走一遭咯!”
“哦……这种生活过得也精彩!”萧白夜锃明大悟:“我的理想也只有一个修仙。不管如何我一定要修道成仙……”言语未尽地他顿了顿,神色怅然若失投射出太息般的目光:“这样我才有机会,在瞧见爷爷一面。”
彼此从没有去揣摩过对方,他们都顺其自然的任由时间的流淌一去不复返。默契得让人咋舌,信任理解得使叹为观止。
或许这般局势才足够日久弥新,不觉枯燥乏味才对!
……
褪去夏日怒火的太阳,远远的悬挂在天边。
前些日子下了几天的蒙蒙细雨,远处遗留下来的薄雾,让清凉的海风吹散。
细算起来,萧白夜等人已经乘船在海上生活了一个月之久。而行程也将近一半,至于蒋言留下来的食物只有徐小丰知道在哪里。他之所以迟迟不拿出来享用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敢拿出来。因为他知道后一段北海之旅,才是一切的开头,如果真像蒋言说的一样,那么蒋言准备的那些食物便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是不吃,而是不能吃。
北海之旅路途遥远,前方有太多的未知数,徐小丰的聪颖过人纵然是蒋言蒋无欺都为之佩服。但贪吃的萧白夜会知晓跟考虑这些道理?所以徐小丰一来不敢拿出来,再者他希望萧白夜学会自我生存的本领。对于生性好玩又好学的徐小丰而言,所掌握的技巧自然是比初入江湖的萧白夜懂得多一些。
尽管没有说出意向,可步步紧逼的行为,足够表明态度了。
一丝一毫的血色骤然抛洒而出,一片红艳,血色银河般的抽出无数的光彩。
这是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是磅礴之气登时碾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