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你可还有什么要分辨的？”
“无。”
“那好，你堕入魔道，勾结魔修，犯下累累罪行；欺师灭祖，忤逆弑师；重华派欲将你逐出师门，你心生不满，竟屠戮同门……此等罪状，令人发指。现经各派合议；散你修为，诛你魂魄，你服是不服？”
“服。”我舔舔干裂的嘴唇，口中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卓逸云，不……现如今应该称呼…卓掌门了吧？苏钰有些疑惑想要单独请教卓掌门，不知可否？”
看着各派弟子私语不断，一长老忍不住站出来，“你这魔女又想要做什么？”
我不禁自嘲，“苏钰如今不过区区废人，何况又被缚在这诛仙柱上；长老何须如此担心…还是因你紫陌派做贼心虚，才如此放心不下……”
一紫陌派长老怒道，“魔女！你胆敢再说一句？！”
我正欲反唇相讥，却见卓亦云挥退了那长老，不知说了些什么，便御剑前来。
见他踏上弑神崖，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走近。咧了咧嘴，“不知…你从我这里骗得的那一半天书…还在么？”
他神色一变，盯着我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在捣鬼…告诉我它的下落…或许我会让你死的轻松点……”
“横竖都是一死，说或不说有何分别…”我盯着他，心中恨意翻滚，“你陷害我就罢了，那是我欠你的…但是为何将我师父也牵扯进来…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别妄想得到山海密卷……”
“是吗…”他忽的一笑，上前一步，凑到我的耳边，声音犹如毒蛇一般缠绕在我全身，“你莫要忘了…是你自己亲手杀了你最爱的师父……”
“你胡说！！要不是你在我受伤时骗我服下魔果炼制的魔丹，我又怎会……”我目眦欲裂，体内未能被师父清除的残余的魔气忽的乱窜起来。
意识一阵模糊，我不受控制的挣扎着想要将眼前的人撕碎，锁链上刻印的咒文光芒闪烁，将我紧紧的缚在柱上，一动也不能动。
魔果是生长在魔界中心的魔神树所结之果，服食之后，可令魔修功力大增；若是人修服食，便会迷失心智，踏入魔道。
凡是天材地宝周边势必会有守护妖兽，而守护魔神树的却是堪比人修化神修为的十阶妖兽，所以这魔果就算是在魔界的魔修手中也是难得一见。
为了对付我，卓亦云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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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你只要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的师父亦是因你而死…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犹如魔咒。
“不要说了…不要、不要再…说了…”周围的空气似乎稀薄了起来，我不由的大口喘息着，“不、不要…再…说了…”师父在我怀中闭目而去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头痛欲裂。
知道么…苏钰…看着你如今这么痛苦，我就放心了……
想想这句话，似乎还是从前你教给我的……
他勾起嘴角，伸手幻出一条银色的长鞭，鞭上遍布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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笞神鞭落在身上，噬骨的痛楚将我的神思唤醒，对面的人，有的不屑，有的兴奋，有的嘲讽……
七七四十九道笞神鞭落下，萦绕在我神识中的残余魔气随着修为的消失，渐渐全部消散。我的脑中也清明了起来。
身上的锁链卸下，我重重跌落地面。
卓亦云走到我的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捏起我的脸，“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不、说。”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他松开手，面无表情的起身，“那么…看在你我当初差点就结成双修的份上，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不必了……我自己有脚。”身体已然麻木，我艰难的爬起来，与他擦肩而过。
手腕上碎裂的琉璃珠子散落一地，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我摇摇晃晃的站在弑神崖边，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卓亦云，一直以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我拜入重华修仙，被负责招收弟子的各峰精英弟子差点拒之门外，他是第一个对我施以援手、给予笑容的人……
明明一直以来是知音好友，从前的种种历历在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发生改变，变得不可挽回了的呢？
或许是我负气决定与他结成道侣，后来却又反悔？
抑或是友情这种东西最终也抵不过山海密卷对修士的诱惑……
就算是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为求密卷，残害我重华满门，嫁祸于我。弑师之仇，不共戴天。因果报应，天道轮回，我、等着那一天。”我转回头看着山崖下面翻腾的云海，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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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风声呼啸，身体不断坠落。
眼前一幅幅、一幕幕交叠闪现，那一纸画卷、一串珠链；那意乱情迷的吻、纠缠错付的情；那笑靥、那泣颜；慌乱、暗喜、失魂落魄、悲伤……肥啾、树仙老头、瑾师兄、芷兰、梦姬、茉莉、连理、夕见村、丹穴山、浣月居……还有最喜欢的…师父……
爱与恨，嗔与痴；如梦幻、如泡影交织在一起，织就了我在这个时空的短暂一瞬，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来易来，去亦去，梦里花落知多少，何处人归去？
一滴泪落下，这一场梦终于…要结束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一刻，我不住的泪流满面。
“小丫头…许久不见，汝似乎变了许多……”耳边风的呼啸声消失，那抹久违的鹅黄色出现在视线中。
“书灵小丫头…你终于来…带我回去了啊……”泪水不停地落下，我哽咽着想要伸出手像初见时那样捏捏她的脸，手指动了动，最终却又颓然放下。
“对不起……吾…不能履行承诺，带汝…回去了…”她眼中满是歉意，“汝已跳下弑神崖，很快就会消弭于天地之间，就算是吾也……”
她叹息一声，“对不起…都怪吾…来晚一步……”
听闻她此言，我的心中竟出奇的平静，“没关系的…那你还会回去吗？我是说，回我家……”
见她点点头，我笑了笑，“那能不能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家人……算是答谢我帮你修复本体…”
我咬咬唇，一滴眼泪掉在她的额头上，“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毕竟，当初是因为我，你才变成那个样子……但是，无论如何，就当是我…”
“吾答应汝！”她打断我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伸出双臂抱着我，“要不是因为吾带汝来此，汝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况且……多亏汝，才使得吾再见炎帝大人一面……这个忙，无论如何…吾都帮你！”
“如此……就多谢了！还有…永别了……”微笑着看着书灵小丫头渐渐化作光点消失在我面前，耳边风的呼啸声依旧。
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初次见面时离人树下那人清俊无匹、不染纤尘的容颜……
我伸出手费力的从衣襟内取出那串早已腐朽多时的离人泪贴在心口。
我闭上眼，从今往后，千载万年……都见不到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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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亦云握着掌中那颗满是裂痕的琉璃珠，看着弑神崖对面的天空中殷红如血的晚霞，想起崖边她对他所说的皱起眉头。
你为何要说，是我屠戮重华满门，这一切，难道不就是你做的么？别忘了，我曾经和你一样同是重华弟子，你知道的，我有多恨你，就……我又怎会？
忽的眼前闪现出一人的脸，他握着琉璃珠子的手不由得一紧。如此说来，难不成是——
突然人群之中一阵骚乱。
“主人——不要啊！”身着红衫的少女从人群上空掠过，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顺着苏钰坠落的地方飞去。
“拦住她！快！”几个长老站了起来，神色慌张。
“够了！各位稍安勿躁，那弑神崖可是有来无回的地方，她既去送死，我们何苦要拦着她？”
“那可是朱雀啊！卓掌门！”
“长老多虑了…此崖之名曰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