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宗祠,自然是顾族最重要也是最隐蔽的地方。它的位置已经和竹林所在的山坡相距不远,从远处看,它仿佛处在云雾的尽头,如梦如幻。
这是一件诺大的房屋,围绕在房屋之外的,是层层叠叠的“顾家军”护卫和那终年不散的白雾。在平时,这里是顾家族人的禁区,只有在每年的族比之后,方才由族长,长老,顾族精英等作为代表,来此处祭拜祖先。今日,族长他们能够顶住压力,单独带领顾叶诺来到这里,也是在侧面反映了他们对顾苏白的感情之深。
这座房屋,不输于顾族府内任何一间庭院。在这里面,摆放着历代以来所有已故顾族族人的灵位。
虽说是所有已故顾族族人,但自老祖宗跟随天圣帝国皇帝开国以来,也仅仅传至六七代罢了,再加上修炼之人的寿命本就比一般人要长,所以这座堪比一间庭院的房屋也是有些空旷。
顾叶诺自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相比于六长老他们的庄重,顾叶诺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这并不是因为他并不期待“见到”他的父亲,相反,他是真的很期待能够早一点看看父亲。只是期待的久了,就成了愿望,而此时,忽然能够实现这个很小但对于他来说却很难的愿望,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护卫宗祠的顾家军首领看到向宗祠走来的这几个人后,连忙跑上前去,拦住他们的去路,不卑不亢地说道:“族长,前面是族中禁地,没有老祖宗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请您离开!”
他们这支队伍虽然也叫“顾家军”,但和顾府内看家护院的“顾家军”并不相同,他们是“顾家军”中的精锐。其队长,首领等职务大部分都是由顾家的客卿长老担任,直属老祖宗,也就是跟随天圣帝国皇帝征战的顾阳管辖。族长等顾族高层根本没有命令他们的权力。
虽说顾家宗祠是顾家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为了防止卧底潜入有一定的防范措施是很应该的,但族长都不可自由出入也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只是这是老祖宗亲自下的命令,顾族之人也都不得不遵守。
“顾林,这是老祖宗给的令牌,你看看。”听到那位首领的警告,顾苏峰拿出了一块令牌,递上前去。顾苏峰自从得到顾叶诺会从竹林出来的消息后,就有让他去拜拜自己的父亲的打算。深知顾族族规的他怎么会不做好打算?
顾林接过令牌,体内灵力按特定路线运行后注入令牌。几秒种后,令牌忽然发出白色的光晕,缓缓浮出“顾阳”两个字迹。顾林看过所浮现的字迹之后,停止灵力的注入,伸手把令牌还给了顾苏峰,“族长,经检验,您有权利入内。但我劝您没有重要的事还是不要进去。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为什么?”顾苏峰疑惑。
“老祖宗回来了。您知道他老人家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顾林回答。
老祖宗跟随开国皇帝征战多年,如今上了年纪,把顾族的事情甩给后辈之后,行动极其自由,偶尔回来也是经常住在宗祠,再加上只要他一住进这里就会特别喜欢清静,绝对讨厌被人打扰,所以这里的守卫也是顾族之中最严密的地方。这也可以说是顾族宗祠连族长都不可自由出入的主要原因。
其实,顾阳也并不是一开始就经常住在这里,只是在八年前的一天来到宗祠之后,他就经常往这里跑,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他经常居住的地方。如若不然,固然老祖宗喜爱清静,但顾族宗祠这样一个“清静”的地方也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居住之地,像顾府这样占地如此广阔的府邸,怎么可能没有他这个掌权人清静的地方?
顾苏峰皱了皱眉头,在这里,老祖宗不喜欢被打扰那是众所周知的啊,可是他这一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而两天后就必须要带顾叶诺去闪灵学院报名了,这该怎么办呢?
“我原本就说过,没必要带他来着,你还不听。现在好了吧?老祖宗在里面,我看你是进还是不进。”顾苏峰身旁的七长老冷冷的开口道。
“爹,这不是不知道老祖宗回来了么?”顾苏峰无奈,他知道他爹本就不怎么愿意承认叶空若这个儿媳妇,再加上后来在叶空若那吃了不少亏,就更加不喜欢她了,现在倒好,连同这个孙子也不想认了。只是,这毕竟是弟弟唯一的血脉啊,怎么能够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哼。”七长老看了看顾苏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你们有完没完啊!不就是进去祭拜下么!老祖宗在又怎么了!你们害怕你们不去就是了,我带叶诺去!”
顾林与顾苏峰的对话根本没有任何遮掩,和顾叶诺一起落在最后面的六长老也完全听到了。当时他并没有不在意,在他看来,这孩子十年没“见到”父亲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应该进去拜拜的,就算打扰到老祖宗了,老祖宗也是能够理解的。谁想,他们两个居然犹豫上了!而且看着二弟的反应,居然是根本就没想叫他来!这些都是什么长辈啊!于是,六长老看不下去,直接拉着顾叶诺上前对他们吼道。
“大伯,我们……”顾苏峰有些尴尬,他是想带顾叶诺进去,可是,他也确实有些害怕打扰到老祖宗。在顾族,老祖宗那就是天,说一不二的!再加上七长老的不情愿,所以,他也不免有些犹豫。
“你们什么你们!你们只顾自己不受惩罚,有没有顾忌到孩子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叶诺他们母子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只是有可能会打扰到老祖宗,你们就在那犹犹豫豫的,你们不觉得你们太自私了么?”六长老吼道,“就算当年叶空若有责任,可是那能怪她吗?人家长得漂亮有错吗?!”
顾苏峰默然,是啊,就算当初叶空若有责任,但这么些年也该还完了。更何况,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人家,是当初的太子,如今的国主,色迷心窍,狼子野心!而叶空若,只能说顾苏白带她回来的不是时候。如果硬要怪,只能怪她长得太或许美丽而已。
他一声轻叹,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
当初那件事,要的不仅是自己的亲弟弟顾苏白的性命,还有自己的母亲,顾林氏,林清婉的性命。
他的母亲,林清婉,当真清雅婉约。即便当初已经年近五十,却依旧如同少女一般清丽,说话轻轻柔柔,做事有条有理。这一生,从没与人红过脸,从没得罪过任何人,深受顾族之人的爱戴,更是获得过老祖宗的夸赞。
与自己父亲,更是情深义重,琴瑟和鸣。当时的他们,就连作为他们儿子的自己,都是深感羡慕。
可就是这样的一名女子,却在当年那个事件中丧失了性命。也是从那时起,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顾叶诺的爷爷,才变了性格,甚至变得自己都有些看不惯。
但他能够理解,面对人生中的大悲,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这些事,顾叶诺并不知道,所以面对自己有着明显敌意的爷爷,他也没有什么确切的尊重。
感觉到了顾苏峰情绪的变化,顾叶诺有着疑惑,但他也没有开口寻问什么。
倒是提起这件事的六长老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清雅婉约的女子。
“叶诺,这件事你也不能怪你大伯和你爷爷,毕竟当年……哎……”六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当年的事不提也罢!”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叶诺问道。
提起顾苏白的死,大伯,大爷爷,接连叹气,想必当年定是发生了什么,顾苏白的死定有些不同寻常。而作为顾苏白的儿子,即便只是他们认为的儿子,他觉得,他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你不知道?”六长老问道。
在他看来,顾叶诺这么懂事,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叶空若已经告诉可他才对。
“不知道。”顾叶诺摇头。
“当年……”六长老刚刚起了个头,忽然又想到,两个当事人都在这里,自己好像并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算了,以后再说吧,我先带你进去。”
“谢谢大爷爷。”顾叶诺道谢道。
六长老不说,他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即使他继续问下去了,能不能得到答案还是两说,就算得到答案了,自己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们虽然对这件事有些什么忌讳,但这件事本身却并不是什么秘密。不管从什么地方,以后,他总会知道的。
“我们一起吧。”顾苏白也跟了上去。七长老等人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