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已是半月有余。深秋将至，天也渐渐冷了下来。
北祥园外的某条小道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双手握着快比她高的扫帚，正认认真真的清扫着落在地上的枯叶与边上溅到的沙石。
树大了也是一种折腾，上午刚扫过，下午又堆满路了。
其实今日不是她扫树叶来着，不过有些人见她老实就欺负她，把活儿丢给她干，自己少做一份偷闲去了。木叶自己倒也清楚，只是不想徒惹麻烦，反正干一点也是干，多做一份也无所谓了。这些活儿虽繁琐却不至于很累，当做是强身健体得了。
她明明十六了，却跟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一样，她要锻炼身体长高点，不然太对不起这年龄了。想至此，木叶又满怀斗志的开始把落叶扫成一堆。
“尚婆婆，小叶这孩子你看……”下面的人有什么动作又怎能瞒的过管事的，早在木叶被同寝的人捉弄后红姐和尚婆婆就知晓了。没想到那些人竟连这点小活儿都偷懒，还欺负一个比她们小的，真是太心坏了。
尚婆婆知道红姐担心什么，只沉声道：“过两日看看，我自有主意。”
“是。”
自尚婆婆入唐云山庄以来，什么人什么品行她看一眼便能摸得七八分。那几个才刚开始就想着偷懒欺弱，自是不能再留，现今留她们两日不过是看看其他人有什么动作罢了。
“西意园的那三个现在怎样了？”
“小艳与小菏都不错，小黛有些笨手笨脚的，让那里的大丫头教了几日，已是好多了。”红姐如实回答。
“嗯，小黛本分于另外二人，倒是可以栽培一番。”尚婆婆想了想，“你去瞧瞧东如园人手足否。”
红姐应下，告退出北祥园。
“红姐。”木叶见红姐过来，停下动作站在一边。
“小叶，我已经叫小兰过来扫了，你放下扫帚随我走一趟。”红姐看着眼前小小个又乖巧的孩子，到底是不忍。
木叶跟在红姐身后，认真的听着她介绍路经的地方。除了初入山庄的第二日逛过一次庄内，也未能细看，现在瞧仔细了又觉得复杂。
“小叶，北祥园往左沿着大道走，便是东如园，记住了吗？”红姐怕她太小出了北祥园后迷路，又耐心的多做了一番讲解，告诉她迷路了只管找大道走，大道绕一圈总能找回北祥园的路。
“嗯，我记住了，有劳红姐耐心讲解了。”木叶点头感谢。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了点，虽说看起来笨笨的，不过脑子还是聪明的。”红姐笑着点了点木叶的额头。
“红姐，我一直很聪明。”又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逗的红姐掩嘴呵呵直笑。
木叶撇撇嘴，不明白红姐莫名其妙的笑。
“红姐，我这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了那灿烂的笑声，是遇着什么欢喜事了？说出来也好让我乐乐。”快到东如园时，从前面行来一人，正是闲得无聊出来闲逛的巫朝。
“小朝又跑出来了？大少爷在一个人下棋不成？”
红姐嘴角嘴角的笑意还在，见是巫朝出来，该是大少爷嫌他太吵了。
“是啊，少爷嫌我烦把我赶出来了。”其实是巫朝在大少爷下棋时总在棋盘前头晃来晃去的，扰人清静才被赶出去的。
红姐自是知晓巫朝那性子，大少爷喜静自是不愿他在跟前嚷嚷。“我来看看东如园的丫头，你准备去哪？”
“这庄里都逛腻了，让我随着你吧。红姐去哪我就跟去哪儿。”
“就你无事闲得紧。”红姐也不恼，让开身子向小叶说道：“小叶，这是自小跟在大少爷身边巫朝，庄里下人都唤他朝公子，你下次遇着了记得叫人。”
“是。朝公子好。”木叶应了，又向看着她的巫朝问好。
巫朝见她小小个的又黄皮肤，这才瞧出来是那日傻呆呆的小个子。笑着问道，“你几岁了？怎的这么小个？难不成平日里在家吃不饱？”
“十六。”最讨厌别人问她年龄了，因为一问便扯到身高。
“我们还有事儿呢，小朝要跟着就少说话。”红姐忍住笑，虚瞪了巫朝一眼。小叶本来就介意自己个矮了，这家伙问了岁数还带上一句个高的问题，也不知故意还是心粗。
巫朝见木叶木着个脸又被红姐瞪了下，讪讪的摸摸鼻子，他好像不小心惹了这小丫头的痛处。
东如园是唐云山庄主子们住的地方，入门左边走是大少爷住的院子，右边是三少爷的院子，在后头是二小姐的院子。除了几位少爷小姐的院子外，东如园还有几处空着的院落。每个院子都是独立的，除了一些干杂活的小厮，院里的丫头都要有三四个分配好。
院子不小，一人打扫自是忙不过来，还要有负责取食送吃的，屋内清理的，屋外清理的，平日里跟着主子身边伺候的，这些都要用人。
前一阵子处理不干净的下人，把东如园原本不多的都清了一大半，剩下些个还算老实本分守规矩的。
随着红姐转了一圈，木叶多多少少了解了这里三个主子的性子癖好。
比如大少爷喜静，爱好看书和独自下棋，不喜他人近身，所以院内安静人少。
二小姐潇洒豪气，不拘小节，只要不犯错事就可以自由在院里待着。
三少爷长期外出游玩，甚少在庄内，所以在他院里更是清闲，不用做什么活儿。
当晚入眠时，同寝的拉着她问了许久白日里和红姐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木叶应付着说跟过去拿东西，折腾得困紧了其余四人才放她睡去。
木叶琢磨了下，觉得三少爷院子不错，她去三少爷的院子也是蛮好的。
可惜事与愿违，老天好像总喜欢与她对着干，第二次选人时，尚婆婆问有谁愿意去三少爷院子，她走出来了，又没被挑上。
简直欲哭无泪，她想要去的地方都选不上。
若是木叶知道尚婆婆是故意的，或许她会真的想要哭出来……
先前偷懒让木叶代为干活的三个丫头第二日便被撕毁契约被惩戒了一顿赶出了山庄，还有两个不知犯了什么错事也一同被赶出庄外了。木叶也是后来才得知她们被赶出去了，还以为调去他处干活来着。
一个月后，北祥园新来的十八个丫头，分去西意园三个，赶出庄五个，三少爷院子分了一个，前日又挑了四个到南安园，现在只留五个在北祥园听候安排。
木叶还是与往常一般，不多不少的做着分给自己的那份活儿。这个月开始她就算月钱了，听说调去其他院子的从一两银子又涨多了一两，每月月钱足有二两银子，这叫她很是羡慕。
不知为何，每次她想去要人的院子都挑不中。
难不成是瞧她太笨了？不会说好话惹主人家开心？还是她没她们好看，怕影响了庄容？
可是又不像，红姐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尚婆婆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凶，其实她们都是好人。
木叶紧了紧衣领，深秋了，真的开始冷了。冬天要来了吗？
“小叶，小叶，快点儿过来，红姐有事吩咐。”小婵见小叶站在晾衣处发呆，高声喊了几句。
“哦，我马上就好。”小叶踮着脚把剩下的衣物挂上去，放好空木盆，小跑过去。
红姐看着眼前规矩懂事多了的几人，没说什么，等木叶进来了站好才开口，“你们来唐云山庄也有一个月了，前前后后分出去一些人，最后还剩你们五个。”
红姐视线在五人身上扫过，“今日二小姐那要一个丫头，大少爷那要两个，剩下两个去中庭园做事。”
“想去二小姐院子的站左边，大少爷院子的右边站，去中庭园的原位不动。”
木叶没有动，中庭园是唐云山庄正中央的那个园子，据说有个很大的圆台，用来表演看戏之类的，她去那儿也不错。
怎么都往右边站了？
木叶不解的歪头看站在右边的四人，没人去二小姐那吗？
“哼！”一声冷哼蓦地响起，五人皆是一惊，就见尚婆婆从屋内走出来。
“尚婆婆好。”众人恭敬喊道。
“你们倒是聪明，都想往大少爷那处凑！”
几人低着头听训，不敢吱声。
“我道你们比他人多学了半月规矩，人也会长进不少，不曾想如此结果。你们是最后一批分出去的，也是最好的一批，不管你们想些什么，都给我老实点，安分守己才能走出这山庄！”尚婆婆站在五人面前，“小莉和小瑶一同去中庭园，小笒和小琴去大少爷那，小叶去二小姐那。这安排可有意见？”
“没有，多谢尚婆婆。”不甘不愿不喜的人都得藏起其他顺从服命。
木叶最后还是没能去成自个儿想去的地方，略微失望。不过去二小姐那应该也不会差，月钱可能比中庭园多一点也说不定，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尚婆婆吩咐几个大丫头领五人去各自分配之处。
木叶收拾好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跟着大丫头往东如园行去，从今日开始，她不用再挤着睡，挤着吃饭，被人当小白兔捏来捏去了。月钱还涨了一两银子，真好！
似乎去二小姐那儿真的很不错，木叶如此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