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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醒

大少爷请来的大夫看完木叶,已经走了许久,木叶换了干净的衣裳,身上也擦干净了,安静的躺在大少爷的床上。小苕每日守在床边,一直与昏迷不醒的木叶说着最近唐云山庄发生的事。

唐云临好像突然忙了起来,很少回来风华居。偶尔出现,也是来看木叶一眼,然后又离开了。

距离木叶受伤昏迷的第三日,小苕给木叶擦了脸,放好毛巾回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小叶,外面出太阳了,我们下次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到山庄逛逛吧。听潇湘居的丫头说,中庭园的桃花要开了,你想不想去看看?桃花开了可好看了,还有尚婆婆院子里的玉兰花也开了,那味道很好闻,香香的不太浓郁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苕把木叶冰凉的手握住,给她暖着,叹口气继续说着,“大少爷最近越来越忙了,风华居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我们两个。小叶,你真的很傻,这么执着大少爷会来救我们。”说着说着眼泪便划下脸颊,“所以我也傻了一回,你拖住黑衣人让我先逃走,我不能辜负你的期盼,折回去找了大少爷来救你。这一次我们都没有白傻,大少爷真的去救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睡,你看到大少爷来救你了吗?我们没有被舍弃,小叶,快点醒过来吧!你的大少爷已经救了你,大少爷也安然无恙。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醒来?”

屋外,唐云临最终没有迈出这一步走进去,转身离开了风华居。暗处的无一垂着眼,他其实心里很复杂。那个逗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笑,总是喜欢一本正经说话又讨人欢喜的小丫头,在床上躺了三天,一直没有醒来过。

夜开始黑了,小苕给木叶喂了药汤,和往常一样溢出来的比灌进去的还多。小苕擦干净木叶溢出来的药弄污的地方,帮她掖好被子便出去了。

深蓝无垠的夜空中,星光闪烁,半月的光芒洒下铺满大地。

唐云临进了内室,看了会儿在床上紧闭着眼,呼吸浅浅的小丫头。似是叹了口气,“傻丫头。”

这次他没有离开风华居,而是到前段日子,木叶留宿一夜在外头睡过的卧榻上和衣躺下。

屋内有什么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响起,本就浅眠的唐云临在听到声响时立刻便睁开眼,然后掀开被子轻步往内室走去。

靠近床边的烛火一晃一晃的跳跃着,微黄的烛光映在小丫头的身上,仿若神光。

唐云临在床边停下,此时小丫头三日来毫无生气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眉头紧皱。明明还是很冷的天,她却流起了汗,微黄的小脸好像红通通的。唐云临伸出手,贴向木叶的额头,好烫!

“无一,快去把大夫找来。”

“是。”

外头的无一马上得命飞出风华居,那个大夫是在唐云山庄待了四十多年的老大夫了,一直安置在东如园附近。

深夜,木叶发起了高烧,大夫赶到时木叶已经开始说起了呓语,声音微弱又断断续续的所以没人听清她到底说些什么。唐云临立在一旁瞧大夫给木叶诊看,无一退出屋内,继续到外面守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大夫不确定的又诊了会儿脉,然后又去翻看木叶的眼睛,观察了木叶的脸色,摇头叹气。“没想到这丫头体内居然还藏有这种毒。前几日没能查探出来,现在发作起来,应该是受伤的内腑牵连着带起毒性,过了三日终于发作了。”

“可探出是什么毒?”唐云临沉着脸问道。

“千日散。”

老大夫的话一出,不止唐云临,刚走进屋里的巫家兄弟皆是一惊。

“怎么可能?千日散是东兰皇室的人才会有,小叶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中这种毒?”巫朝难以相信,传说中千日一过,红颜陨落的千日散居然会出现在小叶身上。

“徐老,可知已有几日?”唐云临只是皱着眉问。

“千日散如若没有意外,千日内是不会发作的。千日散之所以仅东兰皇室所有,是因为这千日散专门用来惩罚逃跑犯错的下人。据说第一次发作只会做一晚噩梦,第二次发作,噩梦中开始发烧头痛,发作一次痛苦便加深一次。依小叶丫头此时的状况推算,她这应该是第二次发作,千日散在她体内至少也有不下半年了。”老大夫说着到桌边坐下,开始提笔写药方,“老夫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减轻痛苦,但若想解除千日散,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巫朝看着床上不断梦呓的小丫头,“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烧退之后应该也快醒了,一切得看她自己的意愿。”老大夫写完药方,又叮嘱了几句便摇着头告退了。

“少爷,要救小丫头吗?”巫朝想帮小丫头的毒解了,可是没有解药根本无能为力。

唐云临没回答,拿来毛巾坐到床边为木叶擦汗。巫戟面无表情的把弟弟带走了,巫朝把桌上的药方拿出去吩咐人给小丫头煲药。

小丫头,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与东兰皇室有何干系。既然你选择了我,选择了唐云山庄,那从今往后,你的生死都是唐云山庄的。

翌日,小苕端着梳洗的用具来到后屋,竟发现大少爷也在,只得先伺候大少爷。

木叶此时还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着,一开始她被困在一个大铁笼里,然后又被锁进了地下室,反反复复。再后来她一直逃,一直逃,以为终于逃出了那些人监控的范围,却不曾想被自己的家族逼至绝境,最终只能与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梦里一直重复着前世的种种,挣脱不开,无法逃离。每一次的逃离都会被捉回去,后来木叶慢慢的就放弃了反抗,本来就不多话的木叶开始变的更沉默寡言。

小苕不解,为何小叶昨夜会突然发起烧来。却也不敢多问,只好愈加用心的照顾着小叶。

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温暖,凉意也减了不少。无一翘着腿,头枕着胳膊仰躺在屋顶上,被灿烂却不灼人的阳光熏得眯起双眼。

今日真是个天气晴朗,云疏天高的好日子啊,那个小丫头终于醒了,风华居可算是恢复人气了。

此时的屋内,老大夫在内室给木叶查看有无异样,小苕激动的湿了眼眶站在一旁,大少爷也在边上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小丫头。

老大夫查了脉,又看了木叶的气色,才起身嘱咐小苕应当给木叶注意什么,要怎样修养等等。

小苕感激的送老大夫回去,房间里只剩下边上站着的大少爷和床上躺着的木叶。

木叶睁开眼时觉得周围陌生中又带有熟悉感,因为刚醒来还没缓过神,在老大夫说话时她还在迷迷糊糊中,偏过头便发现了在床边站着的大少爷。“大少爷。”

唐云临见到那双清澈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你好好歇着,等伤养好了再说旁的。”

“月钱会扣吗?”即使浑身疼痛寒冷,但此时月钱才是她最关注的问题。

唐云临愣了下,尔后笑意漫上眼底,温和的看着木叶说道:“不会扣你的月钱,小叶安心养伤便是。有事喊小苕,我让小苕先照顾你。”

“大少爷谁来照顾?”木叶认真的看去。

“我不用人照顾,你在这里好生待着,闷了就赶紧好起来,到时我带你去看美丽的景色。”唐云临没有发现,他此时没有了往日里对人的疏离,脸上的表情真实了起来。

木叶抬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和以前不一样的大少爷,大少爷果然也是个好人。回想起昏迷前在危机关头救了她的大少爷,木叶眼眶不知不觉间开始微微湿润起来。

唐云临终于见到了木叶的笑容,第一次见到小丫头笑,唐云临有些征愣。那样闪烁明亮的眼睛,短暂一瞬的微笑,充满感激与敬仰,水光滋润的眼眸似是挠在他的心里。即使只是一眨眼间的清浅微笑,却要让唐云临记忆深刻。然后他听到木叶轻声说:“大少爷,谢谢你。”

谢谢你最后还是来了,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我木叶泠愿在允许的时日里助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算是回报你于我的救命之恩与不弃之心。

回过神,唐云临温雅的笑着点头,“我接受你的感谢,小叶要快些好起来。”

“嗯,小叶会快些好起来的。”

很快木叶又睡过去了,唐云临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站着看了会儿才离开。

接近傍晚木叶才真正的醒过来,喝了药汤后,小苕很高兴的跟她说着话,木叶很认真的听着。

“小叶,以后不能这么傻了知道吗?你这次若不是运气好,就差点死了。我看到大少爷抱着浑身是伤又全是血的你回来,不知多难过,就害怕你挺不过。”说着眼眶就湿了,小苕知道她的命是小叶拼死救回来的,所以见到小叶奄奄一息的被大少爷抱回来才心痛不已。

看到小苕没事,木叶也开心,只是她不会安慰人,只说,“小苕,我已经没事了。”

“嗯,小叶需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去取。”

“饿了。”木叶昏睡了四天,今日刚醒来不久又睡了过去,现在醒来便觉得饥饿难耐。

一听木叶说饿,小苕赶紧去膳房取吃的。很是懊恼,是她疏忽,太高兴小叶醒来却忘记小叶五天没进食了。

木叶醒来后,大少爷又回到风华居住,他的屋子木叶躺着,所以去了左侧无人住过的屋子。

过意不去的木叶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腹部的痛还能承受便坚持起来由小苕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木叶躺过的地方小苕已经换上了新的床布和干净的枕头被褥。唐云临坐在内室,看着空了的床思绪不明。

虽然大少爷说养伤期间不会扣月钱,但木叶觉得即便不扣月钱,再不干活赏钱是没有了。醒来的第三日,木叶便起身自己把药熬了喝完,然后开始和受伤前一样的工作起来。

她弯下腰就疼得冒汗,所以尽可能不弯腰,当木叶拿着布去擦院里落了尘的石桌时,小苕才起身。

“小叶!你怎么起来干活了?”小苕打开房门就瞧见小叶居然在院里擦桌子,她赶紧走过去劝她回房躺着。老大夫说了,木叶还未全好之前不宜过多的运动。

“我已经好多了,小苕让我干活吧,我不想当废人。”木叶认真的看着她。

小苕无法,只好叮嘱她伤口不能碰水,少做点活儿,她等会儿过来帮忙。

木叶觉得脖颈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虽然上了药用干净的白布缠着,可稍微一动便难受极了。右臂的伤口很长也深,过了这么多日应该没有多大影响,因为现在不太疼。

木叶用左手捂着腹部,那里有个地方被踢的太狠。夜里躺下时总会痛醒,她只盼早日恢复健康完好的身子,不再受疼痛折磨。

唐云临对木叶这般不要命的起来干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其他不用她去做。

在木叶昏睡的几日,唐云山庄从里到外整顿了一遍,几乎三分之一的仆人都被赶出了山庄,还有翠芝在那日第二晚被人劫走死在了唐云山庄的山脚下,筋脉尽断死不瞑目。

巫家兄弟提前出庄离开了战星,二小姐和三少爷早在唐云山庄雨夜遇袭之前游荡江湖。

唐云山庄暂时还不打算招仆人,因为如今唐云山庄唯一还在庄内的主子大少爷下个月也将要离庄。

不过唐云山庄的变化木叶浑然不觉,也没有人会去告诉她。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木叶手臂的伤口结痂了,脖颈上的伤口也拆了布条。老大夫说布条闷着很难好,还可能更坏,所以木叶把布条拆了。腹部被踢的地方几乎感觉不到痛了,只是弯下腰时会有点难受。

木叶不在意伤口好了之后是否会留疤痕,她只在意明日发放月钱时她能拿多少,明日便是发放月钱的日子,木叶隐隐期待着。

书房里,唐云临和于兆商谈着半个月后出庄的事宜。

唐云临知道木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虽然她如今待在唐云山庄可能会比较安全,但难保上次的事再次发生,被他人误以为木叶知道什么就波及到她。所以这次出庄再险机莫测,他答应过要带她一起,就不会失言。

于兆虽不赞同大少爷此举,但也无法,只好命令暗卫保护好大少爷。

要出庄远行,唐云临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保自己和小丫头安然无恙,不过,他现在还不会告诉任何人。

于兆离开风华居前打量了几眼普普通通毫无姿色可言的木纳小丫头,才蹙眉离开了。

“大少爷?”木叶抬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

“小叶,半个月后我们要出庄一段时日,你身子撑得住吗?”

“小叶已经快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少爷不必担忧。”

“嗯。随我一起去南安园吧。”唐云临说完缓步走在前头。

木叶安静的跟在大少爷身后,走出东如园后她发现一路没见着两个人,比以往还要安静,只剩下不知名的虫鸣与鸟叫声。

虽然奇怪怎么一路上没遇到过小厮丫头,但木叶也只是奇怪却不在意,无论怎么奇怪也与她无关。

到了南安园,守在门口的小厮瞧见大少爷来了,上前恭敬的行礼,“大少爷。”

唐云临微点头,径直走向南安园最大的书阁,挥手让守在书阁外的丫头退下,让木叶与他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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