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丧地坐在地上,把头放在几案上,眼睛看着屋顶。屋顶是一朵巨大的荼蘼花,它向四周盛放开来,冲着我笑,似乎在跟我说:“已经到了尽头,还在挣扎什么?”
前阵子看到网上说十大悲情之话,荼蘼花拍在首位。荼蘼的夏天最后一种花,开到荼蘼,就表示没有了退路。我记得网上是这么说的。
荼蘼表示终结,开到荼蘼花事了,确实挺绝望的。
此时我也很绝望,我开始怀疑走这趟回魂路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每个人都要死的,我这次就算回去了,就能活到我想活的年纪,就能聊无遗憾?
丁宇看我坐着一动不动,催促着:“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趁她们没回来之前,快点找。”
我问丁宇:“你一定要回去吗,你倒是放心不下什么?像我一样有个三岁多点的孩子,让你不舍得?”
丁余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要是想放弃我没意见,当初这么死乞白赖地跟着我,现在却这样轻易要放弃。我不觉得你有多放不下你的三岁孩子,别在我面前秀母爱。”
我有些生气,我对我家果果的爱需要秀吗?
我说:“这城是荼蘼城,班婕妤的卧室屋顶雕刻的是荼蘼花。你知道荼蘼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丁宇说:“我当然知道,末路之花。”
我说:“对啊,末路!你真的有信心,我们能走出去?”
丁宇凄然一笑:“世上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事情。难道因为几朵荼蘼花,因为那些闲人强行给这花灌输的一点意义,我就放弃?太可笑了。末路之花又怎么样?向死而生你听说过没有?”
丁宇的话让我很惭愧,确实如果这么轻易的放弃,我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可以为了我的果果赴汤蹈火?
我仰望着屋顶,突然觉得花瓣纷纷往下飘落。想到当初范镇宴客,坐在荼蘼花架下,订下规矩,花瓣飘落在谁的酒杯里,谁就把杯中酒喝干。
班婕妤也是个雅致的人,想到这些,我突然跳了起来,抓着丁宇的手说:“咱们找些酒杯来。”
丁宇也没多问,马上和我在屋里找了十几个酒杯,分别放在几案上。
我找到一壶酒,把所有杯子倒满酒,一会儿功夫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有的酒杯中,飘了一片荼蘼花瓣。
丁宇已经知道我的用意,马上数了数有花瓣的杯子,“三。”
我们又到拿掉杯中的荼蘼花瓣,一会儿,又有花瓣漂亮,这次是六。如此这般,我们重复了五次,得到了五个数字。
“会是这个吗?”丁宇开锁的时候,我又不自信了。
“总要试试。”丁宇说。
“啪——”的一声,锁打开了,黄金的荼蘼花罗盘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把抱住了丁宇,大叫着:“我们找到了。”
丁宇很冷静地推开我:“放庄重一些,你都是有夫之妇了。”
我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发,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咱俩战斗成果欢呼而已,你别误会。”
丁宇说:“放心,我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
这算什么话,好像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快去叫祝英台和梁山伯,阿九说过拿到钥匙,要半小时跑到城门的。”
我们拿着钥匙,跑到集体宿舍,梁山伯和祝英台已经收拾了行李等在那里了。让我们惊喜的是,他们居然找了两匹马,栓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祝英台还很抱歉地说:“时间太紧了,山伯就找到两匹马。”
我说:“有马就不错了,我们得快走。”
说完瞟了一眼丁宇,心想,看到没有,要不是我把他们收编了,你会有马骑?
梁山伯和祝英台很默契地上了同一匹马。
我跳上另一匹马,看了看丁宇说:“你要怕我占你便宜,可以跟在我的马后面跑。”
丁宇一跃而上,坐在我后面,“要跑也是你跑。”
我一扬马鞭,马儿一声长啸,朝着宫门外飞跑。
我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丁宇说:“班婕妤收拾完赵氏姐妹就会发现偷了钥匙,不招摇也难了。”
对,现在对我们来说最要紧的是在半小时之内赶到城门口,打开城门,离开荼蘼城。
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两个侍卫双刀交叉,企图拦住我们。我看梁山伯狠狠抽一一下马鞭,他的马一跃而起居然从两侍卫的头顶飞了过去。两个守门侍卫慌了神,我紧跟其后,在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了过去。
真奇怪,活着是时候,我可不会骑马,现在发现骑术居然了得,这会不会是死后拥有的超能力?
逃出荼蘼宫,丁宇放在口袋里的钥匙突然飞出了口袋,他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怎么会这样,阿九不是说钥匙在拿到半小时后才会苏醒吗?”我着急万分,它要现在就知道我们不是它的主人,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前面的梁山伯回头说:“别着急,我听说过关于这把钥匙,钥匙只要离开荼蘼宫,就会接受荼蘼锁的招唤,我们跟着它跑就行。”
这么一说我才放了心,紧跟在钥匙后面,快马加鞭。
我们一路跟着它跑,在它停下的时候,我们四人都有点不知所措。第一反应是,这钥匙在荼蘼宫关了太久,和它的锁没有默契了,所以走错了路。
这哪里有什么城门,眼前是一座十几个巨型葫芦一般的山体喷泉,山石身上瑰丽多彩,周围如花瓣一般的水池一层一层绽放开来,把山体包围在中间。水里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鱼在游。
阿九躺在一个水池边上,双手抱在胸前,打着呼噜。他到清闲,我们拼死拼活,他却在这里睡觉。
丁宇上去,一把推醒了他:“这里哪有城门?”
阿九指了指巨型的葫芦喷泉,“这里就是城门。”
我说:“这里怎么可能是城门,除了这山,四周都空荡荡的,我们完全可以这么走过去。”
阿九说:“你走过去啊!”
我从喷泉的边上走,可走到一半,砰的一声,我的额头肿了一个包。我揉着额头,只觉眼冒金星,“怎么回事,明明没有墙啊?”
梁山伯说:“这是结界,没有钥匙我们过不去。”
阿九这才注意到我们多了两个人,忙问:“这两个是谁?”
我给阿九介绍:“这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你治下的居民。”
“他们来这干什么?”
我把梁山伯和祝英台凄美的爱情故事绘声绘色地给阿九讲了一遍。
阿九感动得都哭了,哭完问我:“这和他们为什么在这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愿意分开,可他们拿到了轮回的号牌。所以?????”我很难开口,怕一开口,阿九连我也踢出局。
“所以我们打算带他们一起走。”丁宇接了我的话。
“有没有搞错!”阿九的反应如我所料一样激动,“带这你们两个凡鬼已经很难了,你们还带两个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干了。”
一听阿九说他要撂挑子,我着急了,这一路没有他的指点可不行。我苦苦哀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他充耳不闻。
“散伙也可以。”丁宇说,“我们现在回去,最多多干几年苦力。不过要是被九幽王知道你帮着我们逃跑,还监守自盗,你这九幽王的宝座怕是要泡汤了。”
阿九气得青筋爆涨,“你威胁我?”
丁宇说:“这不是威胁。你想想我们回到九幽,九幽王一定会问我们是怎么逃到荼蘼城的,就凭我们两个凡鬼根本寸步难行,怎么走到荼蘼城;还有荼蘼城的钥匙长什么样,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到时候我们除了老实交代这一条路,好像也没别的路可走??????”
“行了!”阿九一挥手,“四个就四个,我带你们走。”
我很感激地看了丁宇一眼,这家伙其实还不赖。
阿九指了指最高的葫芦山体,“得把钥匙放到中间那个葫芦嘴上去。”
我一看那葫芦有两层楼房那么高,爬上去都要费好多功夫,何况葫芦嘴里还喷着水,岩壁上湿漉漉的,怎么上去?
梁山伯自告奋勇:“我来吧!”
我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个文弱书生,那种风一吹就能吹出个窟窿的人。你想想,一个听到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就能吐血而亡的人,体能能好到哪去?
我说:“你要不要再想想?”
我不是关心他,主要怕他有个好歹连累我。
可梁山伯急于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一个劲地对我说:“没关系的,我能行。”
其他人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有阿九为了表现出体恤爱民的形象说了一句:“这上面有点滑,你当心点。”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四把匕首,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把。
我一看这匕首小巧精致,特别喜欢,连声道谢:“谢谢!”
阿九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这种眼神看我。拿人东西说谢谢,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丁宇问了一句:“要这个干什么?”
阿九说:“防身。等一下过了结界,各自照顾好自己。”
丁宇问:“那边有什么?”
阿九耸了耸肩膀:“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