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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山的秉性(13)

在整理王瑛的遗物时,在场的人看到一个催人泪下的细节。在她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一本工作日记,在这个笔记本的扉页上,反反复复写着六个字——“写给儿子的话”。总共写了十一遍,这是一个悬念,没有内容。显而易见,这一句话无数次地被泪水浸泡过,字迹已经变得模糊。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王瑛想给儿子说什么?是她没有想好,还是她想好了没说?这是一种怎样的不舍和眷恋?这是一种怎样的揪心和牵挂?

王瑛是一个十分珍视友情的人。2008年下半年,癌细胞大面积转移,她身体迅速消瘦,腿部出现了水肿和血栓。这以后她很少再给熟悉的朋友打电话,甚至朋友来的电话也不接。她委托自己的一个“红颜知己”转告其他所有的朋友们,她身体恢复得很好,遵医嘱需要静养,谢绝探望。这位“红颜知己”按照她的意图,给朋友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说真的,在人生的这种时刻,她太需要关怀了,可她又不想牵累朋友,只想一个人来承受这所有的伤痛。她心里装着对朋友们深深的爱。她用爱温暖了别人,也灿烂了自己的生命。

王瑛也常常感到困惑。一次她对朋友邓萍说:人们都说做女人难,要我说,做一个当领导的女人更难。做女人,要死死守住道德的底线;做领导,要清正廉洁,尤其不能犯经济错误。

“邓萍啊邓萍,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位局长来医院看我,给我送来两千元钱,你说我该怎么办?”

“退回去呗。”

“退回去吧,让人家觉得没面子。”

“那就收下呗。”

“收下,自己心里又不踏实。”

“这我就不知道该咋办了。”

“当领导的难就难在这里,有那么多的诱惑在考验你,稍不留神,你就会掉进欲望的陷阱里。还有,当领导总是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副官样子,举手投足要有一副官派,人活得一点不真实。只有在朋友和家人面前,我才觉得很放松,才找到了自我。”

“王姐,你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官当得很好,朋友也没失去啊!”

“我常常觉得活得很累,真的不想做官,很想做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这是历史的选择,既然是历史选择了你,你就应该给历史一个交代。在我们的朋友圈子里,大家都为你感到骄傲呢。”

“我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也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金钱是多么的重要,也知道我手中的权力可以成为交换金钱的砝码,可我头上还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啊!”

“如果那位局长是毫无功利之心的真诚关心呢?”

“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情,可这份真情厚谊让我怎么去还呢?我还有机会还吗?还是不欠为好。”

“这种事,你经历得多,就自己找一个万全之策吧。”

“邓萍,请你帮我一个忙吧,到商店里花两千块钱买两件高档羊绒衫,就说是我送给那个局长的。如果他收下了,我的这块心病也就没有了。”

王瑛身居重要岗位,求她办事的、给她送礼的并不鲜见。她有她做人的原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决不拿党性原则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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