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思走后,我们便失掉了联系,我给她发过几封电邮,但她并没有回信,我在心底一边祈祷叶渝州此时还是单身,一边默默期盼这小子长点心,珍惜茝思这么好的女孩子。
昔城说:“爱情的进程无非两种,一种是循序渐进式的,好比我俩,另一种是火力全开式的,好比梁茜和季遥。只有郁梓飞和仲千洵那两个人是个奇怪的例外。”我问道:“那他们俩算什么?”昔城答曰:“温水煮青蛙。”
是啊,仲千洵果然如我所说的那样,一直默默地陪伴在郁梓飞身边,带给他足够的感动,等他有一天突然想要逃开了,才发现自己早已无法离开那个人,像温水中的青蛙一样,再也没有力气逃离了她。不过,为什么昔城不把温水煮青蛙划分到循序渐进里面呢?我有些不解,青蛙最终是死在温水里的。
化身家庭主妇的我还要肩负采购工作,当然,一般这种事都是昔城开车跟我一块去的,两个人一起逛超市,真有一种夫妻的感觉呢。但是今天昔城有事要忙,只叫司机送我去超市,让我买好了再打电话。
突然一个人走在超市里,感觉有些孤寂呢。现在正是下班时间,不少上班族到超市买一些简易的熟食。这样吃可对身体不好啊,我心想,昔城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呢?由于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东西,我只买了一些马上用得到的食材,便给昔城打电话,往出口走去。
路灯柱上靠着一个身影熟悉的人,低着头让我看不清脸,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看究竟,他发现了我,向我走过来:“洛瑶。”我愣了一下,问道:“梓飞?你怎么在这?”自他订婚之后,我们便没有来往,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他站在我面前,满身酒气,我感到有些不安:“你怎么喝酒了?”他没有答话,一把抱住我,我惊得叫出了声,但他抱得很紧,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问:“你更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有些明白了,他问这个问题,还是在纠结是否接受仲千洵,也许订婚只是他的一时冲动,他心里也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但是那天仲千洵的神情却出现在我眼前,她是认真的,她也是当真的。于是我不再挣扎,正色道:“我当然是相信日久生情。”他的声音有些痛苦,问道:“为什么?”我说:“日久生情也好,一见钟情也罢,终归只是人的一种感情,但是时间长久了,才能看出心中所念之人是否跟自己所想一致,而一见钟情一说,二人都同意了,才能叫一见钟情,若是只有一方这样想,那只叫自作多情罢了。”
他渐渐松开了我,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我竟能看到他眼里的血丝。他突然吻上我的嘴唇,我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手臂被他紧紧地钳住动弹不得,手中也提着东西进退两难,慌忙之中只得咬伤他的嘴唇,他吃痛,终于松开了我,此时此刻我应该赏他一个耳光,但是口袋里装着易碎的玻璃罐头,而眼前的人又醉得太离谱,我没能下得去手,只是冷冷地说道:“你喝醉了,赶紧回家吧。”
郁梓飞的嘴唇上渗出血来,我有些动容。读书时总是保护着我,一副老大气派盛气凌人的郁梓飞,此时憔悴得像个老人。他说:“回去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何曾知道这种痛苦!”
和徐式微的往事如泉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一年前我还跟一个在别人眼里看来十分般配我的人在一起过着寻常的日子,如今的我已经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过得幸福快乐了。突然我很心疼郁梓飞,在所有人的眼里,他跟仲千洵都是绝配,尤其是仲千洵又对他一往情深不离不弃,仿佛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应当一样,但是谁也没有注意过郁梓飞内心真正的感情,两个太过强硬的人在一起,总会给彼此伤痕,或许仲千洵对于郁梓飞来说就像徐式微对我来说一样,勉强过日子倒也能安稳,可是缺少的,是琴瑟相谐的韵味。
原来郁梓飞与我,也是同病相怜的人。
我不知道该向着谁,仲千洵的付出和郁梓飞的隐忍,每一个都是常人想不到的痛苦,相伴十余年,就算没有任何感情,生活上也一定契合了,因此在我们看来,他们才是那么的般配。可事实上,油和水虽然不会发生化学反应,能够和平共处,但终究不像水与酒精那样的相溶。
对感性的我来说,终究还是让感情占了上风。我说道:“不属于你的终归不属于你,你也不要强求了。”郁梓飞冷冰冰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和千洵,就像蚌壳和砂砾,磨砺好了,便是珍珠,虽然过程痛苦,但是你若能忍,幸福终归是有的。但如果你不能忍,也不必苛求自己,人生短短几十年,想给自己最好的,没有人会责备你,只是你要把你欠的,一一还回去。”
说完,我头也不回,向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