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彻边际,打破沉静。
家仆捂着脸蛋,一脸无解——赏银、夸奖都上哪儿去了?家仆久久没有放下手,显得有点痴呆、有点木讷,只是条件反射的说了句姑爷,然后就傻站着。
连翘抖着发麻的手掌,有点意外,自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可听到姑爷两个字,看着泛愣的家仆,很是气愤的说了句:“表现不错,这是赏你的,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家仆:“谢谢姑爷的赏赐,谢谢姑爷的巴掌。”
连翘看着乖巧的家仆,心里很是舒服,毕竟自己发泄出来了。有了宣泄,就好多了,看着这个苦闷的家仆,也觉得很是顺眼,幽幽说了句:“你去忙你的吧”。
家仆:“谢谢姑爷,谢谢姑爷的巴掌。有姑爷的巴掌真是小的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小的这就……”
“噗嗤”,两个笑声很是默契的发出。
连翘看着发笑的两人,无名之火又蹭蹭的上窜,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刺穿笑声,打破笑声外的寂静。
家仆看着抖手的连翘,很是乖巧:“谢谢姑爷的再次赏赐,谢谢姑爷的又一巴掌,小的会铭记于心的。谢谢姑爷。”。
“噗嗤”,两个人的笑声又一次很是默契的发出。
听到笑声,听到家仆的回答,连翘只想跳脚、更想骂娘——他们嘲笑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有嘲笑的资本,可连家仆也嘲笑、记恨自己,竟然要铭记于心自己的巴掌,难不成要报仇不成!
气急败坏,连翘又是一个巴掌扇出。
只听“啪”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句:“谢谢姑爷的巴掌,谢谢姑爷的多次赏赐。小的会对姑爷感激不尽、刻骨铭心于此刻。”。
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啪啪啪声,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谢谢姑爷赏赐、谢谢姑爷的巴掌,小的必须记住,真的会记住。”。
良久,两个人看着两个人。
一个脸红扑扑的,一个手掌红扑扑的,还用嘴吹着。这一副画面好奇怪。
无奈,海棠忍不住又一次笑出来了,而且笑的很彻底,直接蹲在地上发笑;无奈紫荆也忍不住笑出来了,而且笑的很彻底,因为长时间的表演,有点站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发笑,笑小人物的无奈、笑自己对他们的同情,笑过往的自己。
连翘听到不绝于耳的笑声、听到无尽的谢谢,心里更是恼火,直接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家仆踹倒,喊道:“够了”。
看到倒在地上的家仆,海棠笑容僵住了——很逗比的一场戏,竟然是这样。眼前这个粗鲁、野蛮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夫婿,而他还在殴打自己家的家仆。这样的男人难道真的就值得自己托付终身?海棠的眼神折射出深深的迷茫、以及生活的黑暗。
看到倒在地上的家仆,紫荆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这个挨打、受训的人就是自己,以前的自己。
家仆感到无奈、更是不知所措,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竟会有如此奇葩故事。自己仿佛就是一堆烂肉,只能堆在哪里任其发臭,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也不敢做。
呆着,突然多了两只手。家仆左右看了看,有点麻木、更为木讷。直到站起,家仆才反应过来,有点受宠若惊的急忙喊道:“谢谢,大小姐,谢谢您。”又往另一边看了下,很是意外,但是不缺乏礼貌的说道:“谢谢您,尊敬的客……”。
“噗通”,家仆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再一次的倒地。家仆看着力量的来源,眼神有点呆滞,更多的是脑袋的短路。
连翘看着倒地的家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气急败坏的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还是忘记你家姑爷的长相了?”。
家仆还是一脸木讷,更是无解。良久,低低的嘀咕了句:“我到底是哪儿错了?”。
连翘本已气火攻心——那两个人竟然这么默契,同笑、同扶、同看向自己。更何况马匹还存放在海家,他们到底有多少秘密,不仅仅是那首诗词吧?
突然发现嘀咕的家仆,更是有了宣泄、责无旁贷:“你是不是再问,你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要遭遇如此待遇?或者说你到底哪儿错了,我会如此对你?”。
海棠和紫荆听完连翘的话语,心里均默默的问了问自己,更是想了想,还不忘静静的点了点头。
家仆听到连翘的声音,略略的后缩了下,更是有点害怕的勾下了头。
连翘发现三人不同层次的点头,有点郁闷,接着又是一脚:“还敢点头?”。
家仆挨了一脚后,更是后缩了下,脑袋弯的更低了。
连翘看到头更低的家仆,没有多言语、就是一顿狠踩。踩完、退后一步,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想知道,当然你肯定想知道。为了不让你白挨打,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把。”。
三个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在连翘身上。当然,家仆是透过手指缝隙看的。
看到三人的好奇,连翘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你是家仆”
紫荆重复“因为他是家仆”、海棠重复“因为他是我海家家仆”、家仆重复“难道家仆就该死?”。
深深的迷惑、疑惑、不解弥漫于三人的心房,对家仆的遭遇更是同情备至。
良久,海棠和紫荆再次扶起了家仆。紫荆经此想到小时的遭遇,觉得小人物真的该人同情、扶持;想到家仆对自己的热情,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说点什么。
紫荆:“他是家仆,就该死么?难道有大人物道路的地方,小人物就该死么?身为家仆,到底是哪里错了,就该遭此暴打?”
海棠听到紫荆的声音,内心像是得到共鸣一样,悠悠抬头,盯着连翘,有点陌生的看着连翘:“我海家的家仆难道真就该死么?打狗也要看主人,难道你就寓有所指,我也该顺顺利利的死去?”。
连翘先是看着紫荆,然后看向海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竟会有这样的遭遇,竟从头至尾所有的矛头到指向自己!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要这样!看到海棠陌生的视线,感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失去了什么一样,心里隐隐有点痛,可是这些仿佛又是自己一手造就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连翘无意的一个转头,发现紫荆。他?就是他。如果没有他,海棠也不会这样。自己和她也应该是花前月下、蜜月轮回。可现在,都因为他的出现,一切都变了,自己在她内心的地位也是变了。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
连翘:“紫公子,您是不是脸胖了,我看看?”
紫荆看着挥舞的拳头,一脸疑惑:“你打我干啥?”
连翘:“紫公子,我哪敢打你啊,我只是看你脸胖了没有?毕竟海家的席酒容易胖人。”
连翘看着紫荆倒地,表情很是不解,更是有点疑惑:“紫公子,您到底喝了多少酒?这就倒了!”语气里不乏关怀与责备。
连翘又是几脚;“您让让,我看您身下有石头,我给您踢踢!”啪啪啪,就是很多脚。
倒地的有点意外,打滚的有点不暇顾及,紫荆这么久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语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嗯哼着。
意外无时无刻不发生。家仆、海棠嘴成O形的看着此景;连翘踢着、紫荆嗯哼着。仿佛一切都进入静止状态,或者说是平衡状态一样。
“孽子,你在干什么?”一句话远远传来。
众人转头,连翘瞬间呆滞,腿脚更是停留在半空:“爹,您怎么来了?”
州府大人:“你这是什么情况?状元郎怎会倒在地上?”
连翘争词夺理的赶紧说道:“爹,状元郎喝多了,怎么也不起来,我就帮他把脚下的石头给踢踢。”
州府大人:“哦,这样啊!那就赶紧把状元郎扶起来或者把地面的石头多清理清理!”
海棠和家仆看到两人的一唱一和,直接闭上了眼睛,内心更是滑过一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要脸以及无耻么!
连翘没有听到其他不同见解的声音,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
州府大人:“既然状元郎醉了,那就走吧!毕竟状元郎没什么事。”说完,州府大人就扯过连翘,并且离开。
紫荆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受伤的人去了马棚。海棠,本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好欢度二人世界,没想到对面的他竟然是这样,眼神有点暗淡、神情更是陌生。
——
连翘:“父亲,您怎么来了?”
州府大人:“我能不来么?知县什么都告诉我了。如果状元郎,哦,不,翰林院攥死了,那你这一生也就要彻底再见了。”
连翘:“可是,那一对狗男女,哎!”
州府大人:“怎么说话的?那是你的夫人。你可以在外彩旗飘飘,但是在家红旗必须给我竖起。”。
连翘会意一笑:“可是今天我打了五品翰林院攥,爹!这该如何是好了?”
州府大人胸有成竹的看着连翘:“你不是说过了么‘状元郎躺地是因为醉了’、‘滚动是因为地面有石头’,你一切都是为他着想,所以没什么。”
连翘有点不懂的摸了摸头发:“可是他终究会离开并州!此处有两个爹,孩儿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京都?”
州府大人:“真是胡闹,知道后果,还要如此鲁莽?”
连翘:“孩儿知道错了,请父亲责罚!”
州府大人:“有为父在,谁敢责罚于你!至于状元郎,他肯定是要离开并州的,至于京都你我就不懂了!”
随即,两声畅笑、一片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