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吹打着她的乱发，暴露在太阳下的脸惨白僵硬，像纸片一样，小半张面具将三分之一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天周山上的树张牙舞爪向上生长，被偏西的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乍一看有点像恶鬼出笼。
一点没变，这里什么都没变，以前这是她无比向往，拼了命也渴望爬上来的地方，现在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让人感到厌恶。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对吧。”
木离子看着她的脸，道：“是，我什么都知道。”
“所以你是因为我长得像古仙君才收我为徒，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寒冰胆在我体内，我是泣神，寒冰胆已经完全融于我的肉体，不可能分离出来，可你又担心我会危害天下，于是对我下了重重封印，是不是？”
“什么封印？”
他从不知道什么封印。看仇雪脸色反常，白得发青，担心道：“你受伤了？那无字书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能听信七重真的去……”
仇雪忽然一笑：“无字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说完转眼飞至正殿上空，手上是一张洁白的布帛，什么都没有。稍催动灵力，布帛上慢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字，有点像经文，稍微用力，无字书四分五裂，被仇雪紧紧攥在手中。
如她的意，风一刻也没有停。
“春秋，你不是一直想要无字书么，以前是无字，现在不是了，是该还你了。”
看她阴测测的笑，春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见她微微一笑，摊开手掌，五六片无字书碎片被风带向远处，周围人一下乱了起来，许多其他仙派的弟子直接追了过去。无字书有限，而想要的人如此之多，才一开始，已有人开始相互残杀，目睹整个过程的春秋早已经脸色惨白。
没想到，她竟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
仇雪被场上人吓得不轻，她只想当着春秋面毁掉无字书，并不想让大家互相打起来，可是场面已经完全出乎她意料，面对无字书这么大的诱惑，除了在场少数天周弟子和其他仙派的少数有定力的长老，人已经走一大半了。
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无论他们能否将无字书碎片全部找到，都永远不可能找齐一整片，手中剩下这一片，她将把它完完全全摧毁掉。
春秋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门派的弟子当真是靠不住的。”听得场上长老尴尬不已。
一下子，广场宽敞了许多，留下来的大多都是熟悉面孔，却都是来观战的，因为妖魔并没有打算动手，整个场面已经陷入冷战，只有春秋和仇雪。
谁都没有插手，看着空中两人打。
看看天色，不早了，七重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懒懒道：“春秋，看到你这么忙，我真不想打扰你，只是，你和我的帐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四下安静下来，只见远处的春秋飞回殿前，脸色很是难看，身上血迹斑斑，模样很是狼狈，显然被仇雪伤得不轻。而仇雪却被楚云落拦住，两个人就这般默默对视着。
好了，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她只受了几处小伤，衣袖却被春秋砍掉几大块，一不小心，她小心掩盖起来的，不为人知的伤口显露无疑，就在他的面前。她握匕首的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赫然醒目，触目惊心。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知道他要刨根问底，仇雪潇洒一笑，将手臂藏到背后：“不小心被人砍断了而已。不要挡着我。”
“你不是因为喜欢段子龙，才答应要嫁给他的么，为什么又杀了他？现在……现在又和如天在一起，你难道忘了他当初是如何伤害你的么？师姐，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回铸机城，楚儿很想你……”
“你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仇恨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勇气，她放不下。呵，真不明白她对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从小就在父母的膝下长大，有怎会明白她，算了，算了。
木离子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看到春秋嚣张地笑，这个师兄到底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九渊，九渊，六界的空间夹缝，那里环境恶劣，天上永远存在着太阳，没有黑夜，断石残岩，黄沙万里，连棵草都不长，更别说存在什么活物，没有任何能让人勉强生存下来的条件。为了防止人们误闯进去，多年来那里的通道一直由天周门掌管，而通道入口只有掌门有权利知道。
是啊，他怎么把这个地方给忘了！
九渊，他早该到那里去看看的。
……
只听春秋一声怒喝，不知道七重说了什么，他大笑道：“什么钥匙，我早将它毁掉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钥匙，就不会有人进去，岂不正好？当然，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这么多年了，那造孽估计早就死了，你就死了这个心，哈哈哈，堂堂魔尊也有今天。”
“你……，放了细指，我什么都给你。”
七重气得发抖，他能感觉得到，细指还活着，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死，他说过会永远陪着他的。他也相信他的话，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救他。
“你有什么？余鸿的儿子，余鸿这样，你也得这样……”
木离子一惊，道：“什么……师兄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七重样子十分愤怒，但却没有乱了阵脚，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要来找春秋要钥匙的，他早走准备。手一低，一颗红色圆珠子落在手心，与无方石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春秋，转眼已不见人影。一阵风吹过，大家纷纷往星月湖飞去，见状，仇雪也跟了过去。
立于星月湖面，七重深看了如天一眼，若不是如天提供的情报，他万万想不到九渊的入口就在这里。对于天周门的秘密，妖魔中没有人比如天更清楚。
春秋心头一跳，惊道：“什么，你竟然妄想强行打开九渊通道。”
为了这个，他不惜派兵上朝木寺夺取无方石，连赤蛇的内丹都取了出来，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只是那又怎么样，有了至热的赤丹，至坚的无方石，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四样法宝缺一不可，更何况还是缺少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呢！
抬头看着虎视眈眈盯着春秋的仇雪，七重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她在，一定会成功的。毕竟要炼化这些东西得用五行术，而仇雪的五行术向来没有缺陷。
“仇雪，这就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好了，你便自由。”
仇雪一收匕首，飞至湖面接过七重手里的无方石和赤蛇内丹，自怀中取出一小瓶子，倒出的水漂浮在面前，围绕着她不停转动。七重离得远远的，生怕发生什么事会伤到自己。
及水，想不到他连及水都找到了，在场人员无不大惊，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她每施展一次法术，她面前的无方石和赤丹都迸射出光芒，而湖水从原先的平静变得波光徐徐。好像有一种力量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层障碍，使得周围人无法靠近她。手被赤丹烫伤，她却无动于衷，继续对它施于火攻，就好像她没有感觉一样。
唤雨已经看不下去了：“师兄，小离她的手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林释水也是很着急，怎么会有人不知道疼痛呢，她这左边是火，右边是冰，难不成她已经完全掌握了五行术，可是，怎么可能？像上官卫儿那样的已是极限，还差点走火入魔。不，是已经走火入魔。
“别担心，有木师叔在，小离不会有事的。”
忽然，湖水在她周围纷纷爆炸，形成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巨大漩涡，旋转着，不停地旋转着，而她却一点不担心会被吞没，依然手舞足蹈着。狂风骤起，刮得人们睁不开眼，一排排滔天巨浪不断向岸边打去，把人们逼向更远的地方。
在大家都不停向后退时，一个人不顾一切飞扑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蓬莱掌门聂无双。知道他和仇雪的关系，所以天周门并未请他派兵前来，没想到他竟自己来了。
“大……哥……”仇雪艰难回头，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不见了，扭曲的脸上出现黑黑的眼眶，看到的人不禁倒抽口凉气，难怪她一直戴着面具，确实是很恐怖，光是看到就够吓人了。
聂无双不得靠近，对着仇雪大吼道：“停手，快停手。”
若知道她要及水来帮七重打开九渊通道，他死也不会答应将及水送给她的。想要强行打开九渊通道，必须具备四样东西，至热，至坚，至柔，还有至寒，而她……
或许。
七重早就发现了。
“我……我……”仇雪一句话说不出，静静看着七重。
春秋也看着七重，比起手段，自己果然还是差了点。至寒？仇雪本身不就是么？利用她打开九渊通道，没有钥匙，通道必须进行交衡才行，所谓交衡就是必须要有人进去，里面的人才能出来，如此一来就能顺势除掉仇雪，真是个好方法。即使里面的人现在出来也无所谓，只要能除掉她，就在没什么人能阻挡他的计划，看来，自己现在不得不帮七重一把了。
转眼，聂无双已经和七重打了起来，上官卫儿等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秘密，纷纷加入这场战争。真正的仙魔大战，现在才开始。人人扑向七重，妖魔和各仙派弟子打成一片，唯独唤雨，却是扑向了另一个人，春秋。
林释水大惊：“唤雨你冷静一下，快住手，掌门可是你爹。”
“林释水，你别拦着我，我要为我娘报仇。”
“什么？”
“什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唤雨师姐的娘……怎么了？”
七重嘴角一勾，这下可热闹了，春秋，你的面具也该被撕破了吧，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要我替你被多久的黑锅呢，我差不多已经腻烦了呢！
唤雨一掌推开林释水，大吼道：“他不是我爹，他才不是我爹，我全都知道了。你以为你杀了我娘，对我用了摄魂术，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告诉你，我全都知道了。你这个魔鬼，你才是最坏的人，是你偷了寒冰胆，这是你说的，我都听到了，如果不是我喝了及水，你打算骗我多久？呵呵，多年以来，我竟认贼作父。面具是我给小离的，这些都是我告诉她的，是你杀了小离的爹，你要想伤害她，就先把我送到九渊去。”
春秋惊讶，静静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唤雨，是啊，他还能瞒多久，他只是想要个亲人，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亲人罢了，所以才把她带来，可是她还是想起来了，那么他这些年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么。
看了眼脖子上的剑，春秋反而上前一步，脖子上已经出现浅红色伤口：“唤儿，你娘不是我杀的，她是病死的，我云游时恰巧看到了无家可归的你，才把你带回天周山的。担心你被过去的噩梦困扰，所以才取掉你的记忆，这么多年来，我是真心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那时你还小，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至于及水，也根本没有恢复记忆的功效，仇雪她这是想要挑拨我们父女的关系。唤儿，你被利用了。”
看到沿着剑流下来的血，唤雨连忙后退，她到底该信谁？她原本以为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她的仇人其实就是把她从父母身边夺走的春秋，那时她还小，只记得娘亲被人杀死，至于是不是被春秋所杀，她现在竟有点不确定。突然感觉头疼，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因为他一句话，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可是，如果事情不是这样，他又何必骗她？
现在的她只知道她是春秋捡来的，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无父无母，而她的剑，此刻却架在了养育了她二十几年，疼她护她的春秋的脖子上。
“啊，小离……”只听聂无双一声惊呼，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而此时的星月湖可谓惊涛骇浪，仇雪表情十分痛苦，在湖心苦苦挣扎着，身体却不断被旋转着的湖水淹没着，一只眼睛绝望看着七重。她以为她可以相信他，至少他们都有着同一个敌人，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连起手来摆了一道。
聂无双使尽全身力气扑向仇雪，一把拉住她的手：“小离，你不能进去，不然就再也出不来了……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最后竟然还有力气一掌将他打开。
“七重。”
七重一掌打开楚云落等人，朝聂无双一摊手：“事情一旦开始，再无法逆转。”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把细指救出来，这是他多年来一直计划着的事，绝不允许失败，至于仇雪，他会找个好时机帮她报仇的。
冷不防背后一把冷剑，瞬息而至，刺入七重背部。在这种全身戒备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能偷袭成功，简直不可思议，七重微微一笑，果然不愧是天周仙君木离子练出来的徒弟，下手快准狠。可惜，对他来说这一剑只是刺在了很普通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的，除了会多流点血而已。
“如天，你，去，死，吧！！！”
众人深吸一口冷气，只见七重一掌硬生生把穿过身体的剑朝后打出去，身后一声惨叫，站他身边来不及躲闪的人不小心被溅了一身血。原本的仙魔大战忽然变成了妖魔仙三界相互打起来了。一蒙面男子在人群中央晃了晃，最后重重地倒下。
“呃……仙……仙君，上面好像在剧烈晃动耶。”男子用手指了指头顶那条裂缝，从那里落下几缕沙子，眼看整个洞都要塌了，靠石头上的女子却丝毫惊慌。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半晌，女子终于开口：“你把我叫醒，不会是专门告诉我这个用头发丝就能明白的这么明显的事实吧，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在三个时辰前就说的不是么。不过话说回来凭你们这种修为这么低的小妖精，应该难以察觉到吧，算了，要你这样实在是太为难你了，不是么！”
男子额头不知不觉流了几滴冷汗：“仙君说得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真的好热哦，仙君！”
女子轻叹一口气：“是蛮热的，看来这洞挖得还不够深啊，等一下你可要继续努力哟，细指。不过话说回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相处得也算和睦，你好像还是很怕我唉，我有那么可怕么？”
被叫做细指的男子狠狠咽了咽口水，道：“仙君多想了，承蒙仙君不杀之恩，还让我跟仙君一起躲在一个洞里，对我又这么好，我怎么会……”
“说得也是，不过，你没吃饭么，力气怎么这么小。”女子看了看细指放她肩膀上的手，闭眼道。细指立马加重手上的力道，低声道：“仙君明明知道我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吃东西了，怎么还要问。”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要你好好服侍我，一千年之后我就带你出去，到时候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也不许回魔界跟着七重那个家伙做坏事，否则这几年给你上的课都白上了，到时候我也不会饶过你……，呃再用力点，是没吃饭么……呃我又忘了！！”
细指一惊，问：“嗯？一千年，不是说好了再等五百年么？”
“我当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春秋那家伙临时变卦，原本说好的五百年又被改成一千年了。细指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在乎个五百年还是一千年呢，只要不是一辈子不就好了。放心，一千年真的很快的。”
细指颇为丧气地说：“是啊，仙君说得对，就连这一百年都觉得过得很快，感觉我昨天才被关进来的。”
“轰隆隆……轰隆隆……”
“嗯？外面好像出了点事情，走出去看看，说不定又有谁进来和我们作伴了。”
洞挖得太深，两人不急不缓地走，每走一步，离地面就越近，气温也越高，走到一半时已经不得不施展法术护住身体，否则衣服和头发就会自燃。头顶一轮不知道在天上挂了几万年的火红的太阳，脚下是被晒得发烫的沙石，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金色，在太阳下向人们传达出死亡的讯息。
脚下的大地正剧烈的晃动着，稍不留神就会摔倒，身后百里之外的岩浆澎湃汹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和哗啦啦的声音。细指举着伞道：“仙君，我看这好像没什么不同，我们还是回去吧，我都快熟了。”
女子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大地发出难受的声音，耳边突然刮过一记微风，正逐渐加强。“发现了么，有风。”
细指讶然：“风？怎么可能，我在这呆了一百多年，从没感觉到有风……诶真的，真的有风，我感觉到了。可是……这里怎么会……”
“没错，通道就要开了，有人要进来了，不知道会是谁呢。”太好了，终于有人要进来了，几年来她天天面对着同一张脸，虽嘴上不说，其实早就看烦了，细指话又少，又不懂得幽默，几年如一日地过下去实在无趣，终于可以看看新鲜的人了。
“可是，仙君，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你来的时候虽然也有风，可是地面却没有晃动，这次显然和你进来时不一样，总感觉大地要裂开了。”
是啊，上次她进来时没有山崩地裂的感觉，而这次显然不一样。对了，上次她进来时是用钥匙打开的通道，除了带来外界的风，什么也没有，而现在通道钥匙明明是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除非……
除非有人想强行打开通道，那么……
“细指，做好准备，我能马上就能出去了。交衡，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人懂得这个，看来是我被关得太久了，外面指不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住，一会儿通道一打开，我们就奋力飞出去，人一旦进来，通道就会立即关上，再想出去就真的要等一千年了。”两人脸上难掩激动，眼睛直直盯着空中。
慢慢地，天空从原来的白色慢慢变紫，几声雷鸣过后，天空终于被闪电四分五裂。几息间狂风乱舞，飞沙走石间天空竟出现一个窟窿。隐约听到有人高呼“如——天——”二字，话音刚落，一身着黑色衣袍的人垂直落下。
虽只是片刻，对二人来说已经是千载难逢，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稍不留神就要在等上千年。两人异常激动，伞一扔，已经飞出通道。
“城儿……”木离子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就是他苦寻多年的古倾城，而她旁边正站着一瘦骨嶙峋的男人。
“离子。”古倾城开口问：“刚才进去的……”
“仙君……你……”周围长老纷纷过来，失踪了百年的古倾城竟然从九渊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倾城：“这可是掌门的功劳啊。”
“啊——”一声长啸响遍整个天周山，星月湖轰一声炸开，湖水瞬间凝固，一女子从湖中缓步走出，一身华丽的黑袍无风自鼓，空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原本黑黑的眼眶正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慢慢生长出一颗明亮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又长又卷，微微垂目，在净白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嘴唇一勾，发出嗜血的红色。雪白的长发披散开来，长至脚踝，随着狂风在空中飞舞着，透露着妖冶的美。
除了那过于妖异的妆容，长得竟然和古倾城有八分相似。众人愣了愣，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天上飘下鹅毛大雪，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雪白。
“老三，不要这样。”
仇雪嘴唇一勾，发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嗯？不要这样，那要我怎样？”
“师姐……”
春秋现在台阶上大喝：“泣神，想不到你真的是泣神，你现在还想说寒冰胆不是你偷的么？”
“啊，泣神，泣神出世了。”
大家纷纷站到古倾城和木离子身后，以二人马首是瞻。
无数冰剑朝春秋飞去，却又生生停在空中。
“唤雨，让开。”
“不，我不让，他虽杀了我娘，却养了我二十多年，他是我的仇人，可他也是我爹，我不准你杀她，求求你放过他吧。你要报仇，就杀了我吧……”
“对啊，我好歹也养了你二十多年，不容易啊，唤儿，你就代爹去死，好不好？”春秋掐住唤雨的脖子，看着仇雪不住狂笑，凭仇雪和她的关系，他不信她会下得去手。这个养女已经知道了一切，呆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不如就一命抵命。现在和什么掌门之位比起来，命实在是太重要了。
“爹……你……”唤雨不敢相信地看着仇雪，林释水惨白着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动作激怒了春秋，对唤雨不利。
“唤儿，这是你自愿的，不可以后悔哦！”
古倾城：“这个孩子是……”
木离子道：“唤儿是师兄的养女。”
仇雪轻笑几声，春秋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放开，整个人自己飞到空中。上万把剑一一穿过他的身体，每一剑都穿过同一个位置，眼看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奄奄一息，她却觉得一点也没有报了仇的兴奋。她不想这样的，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底下众人光听到春秋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已经心惊肉跳了，更别说上前阻止，现在的仇雪只要动动手指，他们片刻就会消失。只是片刻分神，眨眼间春秋却不见了。
“你想救他？”仇雪直直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八分相像，无数次见过她的画像，却第一次见到本人的人，心里冒起三丈怒火。她竟然敢在她手下救人。
“他的罪行我都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他更是为了争夺寒冰胆将我囚禁了百年，我的恨不比你少，可是即使这样你杀了他也不能让你父亲复活，而且就这样杀了他也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是天周门的罪犯，不如就把他交给我，我会把他压在昆仑山下永生永世，不得转世，你看如何。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杀他，又何必……”
“你说得对，杀了他反而便宜了他。”伸手夺回装着春秋的瓶子，笑道：“不过他还是我亲自处理比较好，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唤雨无力摊软在地上：“爹，爹，你怎么会……，我都已经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接下来，该你了。”仇雪握住细指的脖子，将他提至空中：“我以为你只是想要我帮你找东西，却不曾想你一直在利用我。你说我是杀了他呢，还是把他送回九渊？”
扑通一声，七重竟是跪在她面前：“神君恕罪，神君要杀要剐七重悉听尊便，只求神君能放过细指。”
“哦？”想不到堂堂魔尊竟然是个短袖，还为了细指下跪。他对有恩，他曾无数次救过她的命，她对他不可能下得去手。当下一甩，没注意手上力道，细指被摔得口吐鲜血，而两人却跪地上对她连连道谢。
仇雪斜瞟一眼地上：“你演得倒是不错，还不想起来么。”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会陪在身边，可他却故意装死，让她担心。如天捂住腰部艰难站起来，血洒在血地里发着红色光芒。
“师姐，你不能杀他。”
仇雪看着面前的楚云落：“为什么？”
“他虽罪不可赦，却都是为了天周门，你杀了他，又和他又什么分别。”
“你的意思是要我灭了天周门？”
楚云落一惊，万万想不到这句话竟然会从仇雪口中说出。
她的心是冷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