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邵远提出撤离,思空当即喝止,众人又停顿下来。
邵远无奈,低头沉思:若救人必有大险,且前番试着解救皆无果,胜算渺茫,是死路也;若不救人必有逃生之法,十七人都可生还,是活路也。
紫筠难得发言,今逢灾难,又陷救人与否抉择之困境,只好挺身而出,表态道:“众生自出世其性命便珍重无比,所谓‘人命关天’,又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同伴陷危难之中有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徐迟亦挺身壮言:“那位兄弟有此灾祸亦有我一半罪责,若非我与邵伍长吵闹,我们兴许早已离这诡异之地而去。因此,就算搭上我徐迟一命也不能叫那受苦的兄弟葬身于妖物之口!”
几经争论,以邵远为首主退者,智戒、“五虎”七人;以思空、紫筠为首主救者,徐迟、梁嫣、乐生、赵浩六人;其余人等皆不表态,各个都道要观形势而定。
“还是撤吧,不然大家都得死!”邵远斩下一只妖蛛首级,回个头对大家大喊道。
见大家都动摇了,思空一咬牙,竟直接冲到血网处,众人见此不可思议之举,人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思空念了仙诀,挥了桃木剑便砍血网,顷刻“咔嚓”一声,桃木剑裂作两半,就在这时他果断丢了木剑,再念仙诀,竟以徒手去劈那血丝。然而刹那便见鲜血迸溅,思空手掌顿时被蛛丝割裂。大家都看傻了,惊愕不已。
“好……好兄弟!”徐迟看着,忍不住飙泪,哽咽道。
思空负伤,却并未就此作罢,依旧再劈,那手掌顿时喷血不止。
“真义士!”梁嫣见状,忍不住捂住嘴巴,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那邵远却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又何必呢?”心里暗道:这般愚蠢之人也真少见,这思空在这纷乱尘世能这般奋不顾身可不好活哩。我倒要看看,这是你演的一出戏,只为拉拢人心而有所图谋,还是真就这么傻!
“兄弟,我来也!”徐迟再也看不下去,飞奔上去助思空。思空这才止了手,不再做徒劳之功。
华圳真人注视那思空,若有所思,他在心中暗道:这妖蛛真个难缠,竟有灌血吐丝结网之怪癖,吐白丝倒没什么,吐血丝却这等坚韧无比,那它这血也着实神了,这血,血……
突然脑洞一开,眼前一亮,华真人有了主意。
“我知了,我知了!”华真人兴奋大叫。
这一大叫惹来大家关注。见大家脸上满是惊异与愕然,华真人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出他的主意:“我猜测那妖蛛血丝之所以这般坚韧,关键只在一个‘血’字上。那妖蛛灌血吐丝结网一来以血味引诱猎物,二来是其血有妖法令丝又黏又韧使猎物不得逃脱。若如我所言,破那血丝只需设法将血除去,血一除,妖法便荡然无存,血丝便不攻自破。”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都兴奋起来了。
“不过,有什么法子除那妖血呢?”乐生勘得问题关键,忙问道。
“总不能用水冲洗吧?”徐迟一面对付妖蛛一面说道,“何况这哪有水?”
这又令华真人陷入沉思,他看了看紫筠,见她驭那寒冰仙术,令妖蛛巨齿冰冻,又见司徒火烤妖蛛,一下子便恍然大悟。
“大伙,我想到一个法子了,值得一试!”
众人各自撂倒眼前妖物,异口同声问道:“是何法子?”
华真人一笑,好不识趣,卖着关子不说出来,只是走到竹紫筠与司徒跟前,随后在她们身旁低声吩咐。众人见此景,都不乐意了。
“我说华真人,你在那与紫筠姑娘和司徒姑娘嘀咕,却不与我们大伙讲明制妖的法子,是何道理!”邵远猛挥一剑,配合仙诀,将一头妖蛛粉碎,且忿忿地说道。
屠僧稍作歇息,喘几口粗气,冲那华真人厉声抱怨:“洒家前拼后挡,左劈右斩,也不知杀了多少妖物,此刻已精疲力竭,就快要使不上力气了。你却是好,有法子不与我们大家讲,非要做个闷葫芦。且不说掖着主意烂在肚里,好歹也说出来而不是只让紫筠、司徒两个丫头知道,你葫芦究竟是在卖什么药?”华真人却抚长胡扬拂尘,好不自在,悠然说道:“很快,你们便会知晓。”
“你们这些道士,各个爱故弄玄虚,真够扭捏做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故弄的。且不像我们猎妖师坦荡,看着像个君子,其实肚子里的坏主意多着哩!凭一副修道者飘逸仙然之相,令多少人信奉敬仰,却不知慈眉善目之下有着怎样一些深不可测、玄迷难料的心思!”徐迟低声怨道。他明白,那些仙道中人并非全是善茬,为求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者大有人在,他心里以为,就连这队伍之中也有几位是这样的人,最无好感的,最觉得不是善类的,也自然是死对头邵远。
众人心中皆怀疑惑,都有怨气,各个在心里暗骂不提。华真人说完话,紫筠又和司徒低声商量了一下。随后,紫筠与司徒一齐朝华真人看去,见华真人冲她二人点了点头,二人便携手并进,摆起阵势来。众人也不敢多想,也无闲暇时间顾及她二人,一心只顾对付接二连三的妖蛛攻袭。
那竹紫筠纵身飞跃,脚蹬一头妖蛛,借力弹飞半空,裙舞飘飘,如仙女飞天。她浮停半空,双手合十,闭目念诀:“应天之力,借地之气,坎卦启功,水行仙法,寒冰之诀,应咒而起!”随后她又默念了一段咒语,仙诀始启,一道刺眼银光汹涌扑去,那妖蛛网上根根血丝便瞬间化霜结冰,成了一条条冰丝。而妖蛛有妖法护身,血网虽结冰,可它们不受紫筠“寒冰诀”之害,并未结冰冻化。血丝结冰,司徒出马,念诀道:“应天之力,借地之气,离卦启功,火行仙法,炎火之诀,应咒而起。”后也念了咒,顷刻烈火由司徒手心迸出,熊熊烈焰炙烤血丝,那邵远的仆从有血丝缠裹护体,遂不受司徒“炎火诀”之害,未受那炙烤。而蛛丝坚韧,却也没能烤断。
“这是做甚?如何一下用冰,又一下用火。如此不两两抵过,岂不徒劳无功?”邵远见那二人施法,却又是一阴一阳,遂大为不解,疑惑而道。
屠僧也应和道:“这番施法却只有用于血网,而对妖蛛无甚大碍,又何必做此徒劳之功?”
“贫道之计已施,各位还不速速救人!”华真人指那血网处大声令道。
华真人此话一出,大家便懵了,各个迷惑不得解。好在邵远反应神速,使个轻功便飞过去一剑斩了血丝,将其仆从从中抽出便猛然抛将出去,屠僧大跨几步接住了那扔过来的仆从。原来,紫筠与司徒一个施冰诀,一个施火诀,先令血丝结晶成冰,那妖血便黏合于冰中,后经烈火烤干,不多时冰丝便融化而妖血亦随冰水流出,妖血流失,蛛网便失去了魔力,就如一般丝网,邵远才能轻而易举将人救出。
“人已救了,赶紧撤离此地!”华圳大嚷一声。众人听罢,都拔腿要逃,怎奈那些妖蛛见网上猎物被人掠走,各个怒火烧心,怒气冲冲地一波波攻上来,大如灯笼的妖眼都放着愤怒的鲜艳夺目的红光。
“这下可好,激得妖蛛们怒了,攻势愈发猛烈了,一发不可收拾。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智戒面对凶猛来袭的妖蛛群立刻便慌了神,手足无措。
众人聚在一起,边斗妖边撤退,真个是步履艰难,步步惊心。好个混乱的局面,好个紧张的场景——妙计救人也应手,妖蛛发怒却胡来。百余妖凶神恶煞攻势猛,十几人应接不暇精气坏。一头是气势汹汹恶猛妖,一头是体乏心疲累人哀。妖蛛汹涌不断,仙法久施快衰。打斗纠缠非智举,都呼良策快些来。华真人心中已有计,只待那时机快快来。不过多时时机至,紫筠出马胜券在。
众人已退了十几丈,华真人突然念了咒,猛挥拂尘,一阵金光射刺,妖蛛受惊,前列行动的十几头妖蛛皆被这道法光镇住,蛛群遂暂不得前。
“紫筠姑娘,快趁现在!”华真人大喝一声。
只见那紫筠施法念诀,猛然,一道冰墙拔地而起,高足有十丈,硬生生将大伙与妖蛛隔离开来。妖蛛都冲了上去,却被冰墙牢牢挡住,蛛群大怒,都喷射瘴气来攻,欲破冰墙,却也不得动那厚厚冰墙分毫。
“待我再加个保障!”华真人在冰墙施法刻了几个咒文,此乃“封妖印”,这便使那妖蛛群任凭用什么手段也难破此墙。
众人脱险,皆大欢喜,多有手舞足蹈之人。众皆感慨之:“终解脱也!”
紫筠轻松一笑,对众人说道:“我这冰墙也可挡那群妖物四五个时辰,我等需趁此时机早早脱离此妖范围,远离这里!”华真人点头称是,亦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早收取胜欢喜之心才是,快快赶路罢!”
于是,十七人匆匆离去,虽各个疲乏,但也毫不怠懈。一路行了五个时辰,天色已是三更,众人早先便精气枯竭,又拖着这疲惫身子行了这百余里山路,好在途中无惊无险,此刻便是铁做的人也再难坚持,都不约而同靠树瘫坐下去。
“都走了这么久,想那妖蛛也不可能会追赶上来。不如就在此处歇一宿吧!”邵远直喘气,整个人都瘫了。
伍长都发话了,又是极为中听的话,众人皆叫好,也不顾这荒郊野岭有什么古怪,实际上,都没力气去顾了,直接便在这睡下,也不管树硬地湿种种,权当是应付一晚了……
思空半夜醒了一次,他睁眼便见火堆旁坐了一个人,那人正襟危坐,右手牢握一把剑。那人正是邵远的仆从,他因众人解救,心里深怀恩情,便不敢睡下,遂独自一人坐于众人之中守夜。思空缓缓爬起,抖擞一下精神,便走了过去。那仆从见思空迎上来,立刻站起,拱手行礼,思空见了,赶忙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