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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十九——四十

他再次想要回家,回家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他又想到夷离堇和父亲的嘱托,想到那古和女古送他时那种期望的眼神。他咬咬牙,终于挺了下来。

天天和书本拼搏,天天在艰难的道路上前行。他心里着急,急得嘴上起了大泡。前面的大泡还没消,后面的大泡又鼓了起来。后来竟开始烂嘴,闹眼睛,流鼻血,身体软弱得走不动路。没人的时候独自抹抹眼泪,有人时候假装坚强。有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就要死了。

他想到回家的时候,又觉得在这里反倒好一些。这样可以使他忘掉家乡中的那些苦恼,忘掉那两个使他难以割舍的女子。那沙每天都有意识地把自己置于艰难之中,让艰苦的磨难卡在自己的心坎上,使他忘记那些他难以忘记的事。

有时,他希望自己今后就这样过下去,不再回那个山野之中的铁骊,也挺好的。

他拼命地把自己钻进书本里,钻进苦难里,结果却是一举双收。他渐渐走出了过去的苦恼,在学业中,也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后来,助教先生又换了去年刚刚考上进士的石用中,那沙的学业也逐步跟了上来。石用中不象萧阿里那样苛刻,讲课也明白得多,那沙听起来轻松了许多。学童们还是喊他“山橛子”,那沙不在乎。他们喊,那沙就答应。人家休息时间去玩,他不去,他不想自己有空闲时间,一心只读圣贤书。有不懂的问题,不管是谁,见到谁都去问,把小孩子们也都当成老师一样看待。

三十九

十月份,那哈又押解着两万张貂皮,带着十二套金项链来到上京临潢府。办完公事来看那沙,见那沙已经瘦弱得不成样子,心痛得双眼止不住地流泪。抱着那沙说:

“孩子,都是爸爸不好,让你这没妈妈的孩子在这受苦了。咱们不学了,回家去。”

那沙也止不住地流泪,他也真想跟着爸爸回家去。可是他不能,他擦去眼泪对父亲说:

“我这样回去,人家该咋看我?我曾保证要学好才回去,现在没咋的就往回跑,咋向夷离堇交待?”

那哈擦擦眼泪,也对那沙说:“对,男子大丈夫要的就是一张脸。有志者事竟成。”

那哈鼓励他一番,又为那沙留下一些铜钱。让他在傍晚放学时,买些自己顺口的东西吃。然后,他拿出一面袋干粮和两本书说:“这些都是女古让我给你捎来的,那些锅贴是女古亲自烙的,让你吃饱些。一人在外面不容易,千万要保持有个好身体。”

那沙拿起书来一看,是他在家时最爱看的《世说新语》和《十州记》。那是那古家的,那古曾给他看过。那沙没有说什么,一一收了起来。

那哈要走了,他把父亲送出很远。直送到出了雁儿门,又送到东门往东地区的潞县衙门口。那哈一个劲地让他回去,那沙才依恋不舍地停住脚步。他站在那里,目送亲人返故乡。

他回到学堂时,已经快半夜了。同屋的两个新罗学童正翻看那两本书,他们问那沙:“这书是说啥的?”

那沙告诉他们:“《世说新语》是五百年前的人刘义庆写的,主要写些魏晋风度、名士风流的事。《十州记》是汉朝东方朔写的,主要是些和《山海经》差不多的、各地方的事。”

那沙说完想睡觉,可两个学童不肯。那沙被缠不过,又为他们概略地讲了两本书的内容才算罢休。两个学童都要借看一遍,那沙说:

“不是我不愿意借你们,万一让先生知道,说我耽误你们学业,我可承担不起。”

其实,那沙是舍不得借他们,怕他们把书弄破了。那沙边说边从怀中取出清泉般的绿色玉如意,把它和两本书放在一起。然后用布细心地包好,放在枕头低下压上。把锅贴分给两个学童一些之后,自己每天只吃一小块,吃了好长时间。

快到年根上了,那沙终于有了明显的进步,背下很多文章和名句、名词,学懂了很多典故和成语。萧阿里和石用中讲的课也都能听明白,有时还能提出一些问题来。博士和助教们在对他们评语时,都赞扬了他。

石用中先生很随和,经常与学童在一起谈天说地。在课后,他对学童们说:“国子学是每两年放一次假,今年本不应该放假的,可是,今年皇上说要给国子学也放几天假,所以你们大家可能回趟家了。”

众学子听后,个个欢呼,盼望着回家那一天。

那沙也高兴地准备着回家的事,盼望着能早日看到家乡的亲人们。半年没有回家,毕竟有些想家。

晚上,那沙躺在火炕上回想起家乡中过去了的事,那是好久没有时间去想的事情了,仿佛是遥远而古老的事情。想着东北方五千里(古时的一里相当300多米)外的地方,那古那悲戚的神色,女古那期望的眼睛……。又一次一次地,涌现了出来。他眼前的形象一会儿清晰,一会儿迷惘。他脑中的记忆,一会儿象洪水般涌出,一会儿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蒙胧中,那沙好象已经回到了家中。女古高兴得跳出大门来迎接他,乌葛和撒里太也跟着出门迎接他。那哈从王府那边回来,笑着拉住了他的手。

突然,他看见那古正躲在达林府的大墙角外哭泣,他不顾别人地劝说,向那古冲去。女古却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过去。突然,那古站在那里的地面向下陷了一个大坑,眼看那古就要掉下去了……。

那沙急出了一身汗,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皱着眉头,前思后想地过了一夜。不知怎么了,回家的念头消了很多,心也凉了很多。那沙拿出玉如意,在手中摸索着。又取出那古的书来,放在心窝上。他猜测,女古怎么会把那古的书让父亲捎来,又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那古回心转意了,爸爸也宽容了那古?可女古呢?她会把自己的一切都不顾了吗?估计爸爸和女古办事不会出而反而,一定是女古用那古的书来试探我的心意。

年前四五天的时候,国子学传来公告说:“按照惯例,国子小学、太学每两年放一次假,但因今年国泰民安,过年期间特为国子学放假五天。”

那沙一算计,这五天的假期还不够他回去一趟的时间,干脆不回去了。

高丽、百济、新罗都在辽国的东边,位于鸭绿江以南的地方,也是很远的;所以过年时,外地的学生都没有走。小孩子们一会儿想家时,哭哭啼啼;一会儿,大家凑在一起玩得开心,又喜笑颜开。

那沙和他们凑不到一起,便独自一人出外遛达。

那沙自从来这儿以后,因学习紧张、忙于补课,根本没有时间观望京城景色。他决定乘这几天时间,逛一逛京城的各个地方。他走遍了京城,去看了铁作坊,把作坊中制造各种产品的工艺过程都看了个遍。他发现,这儿的百姓家中很多人能自己织布。除了织麻布外,还织棉布,织出的面色比铁骊的好得多。他们的织布机也比铁骊的复杂,有的大织布作坊能织出很薄的纱来。那沙还看了用黄豆制豆腐和干豆腐的全部过程,用土豆制粉条丝的过程。那沙在那里一看就是半天,有时还动手帮人家干活。这仅有的几天假期一眨眼就过去了,那沙觉得还有很多想学的东西没学到。捉摸着要找个机会,多学点有用的知识,回到铁骊好能用上。

小学童们没有那份闲心,他们整天在欢腾的集市上转来转去,见到好的东西就要买。腰中的铜钱飞快地减少,他们还笑话那沙“太屯”(愚蠢)。

那沙对他们说:“我们在外面学习,不知家中怎么担心呢,父母辛苦一生,为了我们能有出息。所以咱们在外面的人一定要刻苦发奋,不能只图一时快乐想干哈就干啥。”

孩子们听了他这番忠告,不过一笑而已。那沙决不在意这些小孩子的态度,他不能和孩子们一个样。心中规劝自己,不错说一句话,不错走一步路。

话分两头,也该说说铁骊这边的情况了。

自从那沙走后,女古着实的思念了几天。每天总是感到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习惯过来。女古安下心来操持家务,有时帮着乌葛和撒里太料理些府中事务,日了过得倒也是安静。一天闲着无事,与母亲唠起那古来。

撒里太说:“昨天,我听惕稳府的人说,那古每天总是寻死觅活的。那边的人把她屋里的剪刀、绳子啥的都搜走了,怕她出事。”

女古说:“从打咱们这边把舅妈出殡以后,他们就把那古看管得更严了。”

“兴许她那股劲还没过来?这孩子也太想不开了。她愿先和那沙那么好,天天到咱们这边来。出了事,就不好意思过来了,真是和自己过不去。”

女古说:“她本是个啥也不怕的人,事情也过去好长时间了,啥事都有个完。还怕啥呢?总该还象以前那样才对。”

撒里太说:“也别怪她,她自己觉得对不起达林府,不好意思见咱们。”

“谁都知道,她是为了救人,要是没有她在场,那沙也完了。”

“因为你舅妈死在她手上,这才是她刻骨铭心的。咱铁骊人都这样,是不会忘记自己给别人带来不好的事的,也不会记着别人给自己的好处。谁也不愿作对不起别人的事,谁都不愿在别人面前直不起腰。”

撒里太停了一会,接着又说:“等有功夫了,你过去再看看她。本来你们俩个挺好的,别总不过去,反倒生分了,显得你好象是不懂人情道理似的。”

女古说:“我去过她家几次,她总是不愿和我说话,其实我不常去看她,还不是为了不让她感到难为情?”

撒里太说:“她咋想,你别管,你去是你的心意。看看她,帮她早点恢复过来,也是积一份德,造一份福。”

“我现在也怪不好意思见她的。”

撒里太想想这事,觉得女古也是为难,点点头说:“嗯哪,也是这么回事。”

女古说:“自从开春以来,她病了三四个月,人瘦的不象个样。那沙走的那天,她是咬着牙出来送他的。后来,我过去看她,她都动不了步了,是我把她扶回去的。”

“也怪可怜的。对了,早晨你爸爸杀了只鹿,鹿心血还放在那嘎达没动弹。你去把鹿心包上,带上鹿心血,再拿点鹿肉,一起送到那古家。给她补补身子,别让人说咱们太无情了。”

女古对那古并非无情,是因为达林府这边把她和那沙的关系明确以后,她自己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古。好象是在那古最痛苦的时候,自己往人家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每次见到那古,她就好象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正眼看人家。她有些心里话想对那古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借这个由头,来到惕稳府。她推开那古的房门时,看见那古脸朝里躺着,女古叫了两声,那古才慢慢地起身说:

“不知是你来了,我也没打扮一下,这埋汰(肮脏)样,你不会笑话吧?”

女古端祥着她的脸,惊讶地说:“你咋瘦成这个样子?不能总是这样啊,总该为自己想想才行。这么长时间了,该是把事情放下,开开心了。”

“我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 那古无关痛痒地说。

女古说:“我家那边杀了条鹿,把鹿心和鹿心血给你拿来补补身子。”

那古听女古说“我家那边”的话,要是平常,她会与女古说点笑话的,可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份闲心了,只是淡淡地对女古说:“你家那边不用吗?”

“我们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我也想快点好起来,可总是这样,恐怕是好不起来了。”

“你要是好点,我还想和你说点事呢。”

那古知道她要说什么,朝她点点头说:“咱们从小在一起玩,彼此都是了解的。你的心里话,我早就知道,就不用说了。我问你,那沙没信吧?你俩从小在一起,这么突然分开能习惯吗?”

女古的脸乎地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说:“你又笑话我了。”

“我不是笑话你,是真心地祝福你们俩。”

“那沙才走,哪能来信?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行?”

“那沙是个男子汉,别看他不爱表白自己,他是个很坚强的人。”

“那古,那沙一直没有忘记你,你千万别怪罪他。”

“看你说的,我咋能怪他呢?只怪我的命不好,是老天让咱们这样的。我也知道,那沙的心里不好受,你也很为难。”

“那沙这次去辽国,就是为了你才走的。”

那古心中什么都知道,她又何尝不是为了那沙呢?女古和那古唠了一会那沙,又唠了一会那古的病。发现那古已经显得十分疲倦,便站起身来告辞说:“你好好养身体,我先回去了。”

那古说:“你再坐一会,咱俩唠唠嗑,我的心情还能好一些。”

女古说:“唠时间长,会把你累坏的,以后我再来和你唠。”

那古见她执意要走,就说:“你等一等。” 然后从枕头低下拿出两本书来,递给女古说:

“《十州记》和《世说新语》这两本书,是那沙最愿意看的。我这些天看了好几遍,才看出点味道来。这两本书将来对那沙学业和事业上能有些用处,送给你们俩,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订婚礼物吧。”

女古推辞说:“咱们铁骊弄本书不容易,还是留着你自己看吧。”

那古说:“这也不是啥好东西,不过是那沙稀罕的两本旧书,你要是嫌不好,等过两天,我准备点好的给你吧。”

女古说:“看你说的,我就那么贪心?好了,这两本书我都收下。等明个给那沙捎过去,就说是那古给的。好了吧?”

那古却一本正经地说:“要是那样,我就不送了,省下自己用。”

女古一把抢下来,笑着说:“你好不容易给的书,我不要才是傻瓜呢。”

说完把书收起来,出了房门。

那古见自己母亲过来送女古,也就坐在原处没动地方。他们走后,疲倦地闭着眼睛倒在炕上。

那古的母亲送女古到大门口,还劝女古说:“你常来开导开导那古,她还能好一点。这半年多,就是今天你来了,才好些。”

女古答应着回去了。

四十

女古知道表舅再过几天,又要去辽国上京送貂皮。在那哈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连夜烙了一袋子锅贴和面饼。又捉摸了好长时间,决定把那古的两本书也一起捎给那沙。她对那哈说:

“舅舅,那沙最稀罕锅贴。那边不一定有,我烙了一点。一来是给舅舅路上吃,二来是给那沙捎去点。这时节能放住,那沙能多吃几天。还有这两本书,是那沙平时最爱看的。放在家里也没人看,不如给他捎去。”

那哈见女古很懂事,心中高兴。当着乌葛和撒里太的面,夸了她一番。那哈走后,乌葛见女古眼睛中带有血丝,很疲倦的样子。对她说:“你咋不早点烙饼,何必昨天晚上劳累一宿?”

撒里太说:“这你就不懂了,那饼烙时间长了不好吃。”

乌葛说:“在家这儿时间短,到那嘎达一放,还不是时间长?”

女古说:“少放一天是一天,那沙那嘎达就能多吃点新鲜的。”

那哈从辽国回来时,女古托母亲去问那沙的情况。得知那沙瘦了许多,在那里学习很吃苦,女古暗自哭了好多次。

撒里太发现,女古有时在梦中也常常哭醒,经常在早晨起来时眼圈发黑,或眼皮红肿。她从没有为女儿操过心,现在女儿快要成家了,反倒要为她操起心来。

快过年时,女古总觉得那沙要回来过年,她对母亲说:“我惦量着,那沙这几天就能回来,该给他预备点吃了。”

撒里太也说:“咱们铁骊的规矩,是过年时,外面的人都回家来过团园年。我约摸那沙也不能独自在外面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

女古说:“人家辽国人也得过年呀,他不回来,在那嘎达呆着尬哈?”

腊月二十五日以后,女古几乎天天出门去接那沙,有时要在门口站上小半天。这一年的冬天,雪特别大,隔三差五的就下一场。门口扫出的雪,堆得比人还高。最冷的天头已经过去,临过年时该暖和了,可下雪的日子却不见少。

女古沿着向西南去的道路,踩着大雪走去。脚下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满怀希望地向前搜寻。她听着踩雪的声音好象是一种乐曲,幻想着也许就在这嘎达,或是那嘎达的雪地上迎着了那沙。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象那次在小河沟边上那样。那种甜美,也许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看见雪地上,有几个孩子在打雪仗玩。想起小时候的冬天,那沙领着她玩。他们在皮兀拉鞋里续了很多兀拉草,那草非常柔和。踩在脚下很舒服,这里的人们都用它来为脚保暖。还用绳了扎紧了皮毛大衣,把紧腿的皮裤脚塞在兀拉的靴筒里。狗皮帽子的长毛,能挡住眼睛。穿着这样的衣服,在雪地里玩多长时间也不会感到冷。

雪地上,那沙跑,她跟着;那沙滚,她跟着;那沙闷个头往雪里钻,她也跟着。两人尽情地玩、尽情地乐,直到撒里太来召唤,两人才免强跟着母亲回家。

眼前这帮孩子和他们小时候玩得一个样,时而堆雪人,打雪仗;时而出一人装扮成野兽,玩打猎;有时候找人找不到,正在着急时,那孩子突然在眼前的雪堆中跳了出来吓唬人。

女古看见有一个孩子很象小时候的那沙,连他的穿戴也象,动作也象。——是了,是那沙。那沙正在领着她玩,领她捉麻雀。——女古进入了幻觉,重新进入了他们的孩童时代:

两人用马尾丝,在树枝上结了很多套。套前又系着一只小虫儿,吸引鸟儿上套。最有趣的还是扑麻雀了,那沙领着她在雪地上用罗筐扣鸟儿。有时,一天能扑到十多只。北方的冬天,很多鸟儿都飞走了。唯有麻雀不怕严寒,依恋这冰天雪地。它们成群的在一起生存,靠吃草籽和种子越冬。

大雪封山后,麻雀找不到吃的东西,这时正是用筐扣麻雀的时候。这是小孩子们的拿手戏,那沙在雪地上清扫出一块地方,撒上些谷粒或麦粒什么的,两人又在那块地的上面支起一个用木棍支着一头的罗筐。小棍上拴着一条绳子,女古站在远远的地方,用手攥着另一头。那沙作好了一切之后,把绳子接了过去。

女古不给,那沙说:“你不会扣,你要扣,就抓不着那些鸟了。”

女古把绳子交给那沙,两人躲了起来。待麻雀来寻食,飞到里面去啄谷粒时,一拉绳子;木棍倒下,那罗筐便能扣住麻雀。其实,这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弄不好,是一天也扣不到一只的。

女古出于好奇,吵着那沙要拉那绳子,她曾试着拉了很多次,都把非常好的机会失去了,一只麻雀也没扣着,白白耽误了时间,还放走了麻雀。

在那茫茫的白色之中,扫出的一小块黑土地。十分显眼地暴露在苍穹之下,又放着诱人的食物,麻雀是很快就会发现的。可是,这小动物很机灵,它决不会轻易冒险上当。它要观察很长时间,把周围的一切观察明白后,确认没有危险了,才会行动。

那沙领着她躲得很远,躲到麻雀认为没有危险的地方,远远地观察着麻雀。女古用雪把那沙埋起来,只露两个眼睛,把绳子也用雪埋起来。让麻雀看起来,干脆就没有危险存在。

那麻雀成群地飞来,落在附近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观察周围环境,直到它们认为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危险时,才开始行动。它们不是全体飞下来,而是先飞下几只麻雀。这几只也不是直接飞进筐中啄食,而是先飞到筐的周围,一边跳着,一边再观察看四周的动静。突然,一只麻雀猛地飞进去叨起一粒米来就飞了出来。没经验的孩子会立即拉绳子,结果是筐扣下了,麻雀却飞走了。也把地上和树上的麻雀们,都吓飞了。那群麻雀经这一次惊吓,是决不会再来冒险的。甚至连累得和它们在一起的更多麻雀,都不会再来了。

这种扑雀的方法要会掌握时机,手上的劲要会使用。孩子们每次在一起扑雀时,都是由那沙掌握着拉绳这一关的。

那沙曾说过:“看着麻雀进去了,要乘它进去的功夫,立即猛地一拉,才能捉到它。要不然,它会乘木棍倒下去的瞬间,在罗筐落下去的空隙中,立即飞出去。那麻雀在刚进去的时候,是向前飞,奔它看好的米粒去,这时拉绳,它乘势往前飞,正好落在罗筐里。如果等它啄到米粒时,它已经准备向外飞了,这时拉绳,在木棍和筐下落的时间内,是足够它飞走的。而且麻雀是啄一口后,立即飞出来吃。然后再进去啄。它们感到没有危险时,才成群的飞下来。”

这种机会掌握好了,一下子会扑到很多只,那沙就曾一筐扑到四五只。

女古晃乎觉得,又来了一大帮孩子扑麻雀,大家都推举那沙当头,带领孩子们一起扑鸟儿。只要听他的指挥,保险能扑着。

扑到麻雀之后,下一个步骤便是烧麻雀。大家围拢在一起,堆起一堆干柴。找来带着松油的松枝或松木,刮下松树油。掏出火石,用手拢着打起火来,点上松油。不一会,柴堆上的火便呼呼地燃烧起来。孩子们把扑到的麻雀抓在手里,一只只的猛一下子扔进火里,麻雀的羽毛立即呼呼燃起火来,发出一股浓烈的焦毛味。被烧光毛的麻雀在火中挣扎几下,有的还站起来摇晃两下。——用生命的最后挣扎,召唤着顽童们的灵知。但最后,还是被烧焦在熊熊的烈焰之中。孩子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小木棍翻动着,在火中换着地方烧烤。看看差不多了,再用小木棍扒出那一小团冒着烟的肉来。扯着两只被烧没了爪指的小腿,把雀肉撕开。拽出肠、肚等物,捡出鸟儿的心吃掉。再公平的,分吃那些糊香的鸟肉。千百年来,无知的孩子们把这些野生的勾当做为自己生命早期的乐趣,还要常常夸耀那时的豪举。

女古在幻境中想起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些鸟肉吃下去的,突然间,她觉得恶心起来。

女古想起来了,自己是在路上遛达。她信步向前走着,想起她是在找那沙,眼睛在搜寻远方。她掐指算了一下,今天是腊月二十九。那沙该是在哪里呢?许是在弓子铺那吧?也许再等一会,就能看见他。

……她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往这边走。好象是那沙,越走越近……,是那沙,真的是那沙。真的把他盼回来了!女古向他跑去,那沙也向着女古跑来,两人越跑越近。眼看着两人高兴得就要拉上手了,可这路程突然又远了起来。女古又向着那沙跑去,终于跑近了。女古紧紧地抱住了那沙……。

忽然,她被连续传来的声音叫醒。是撒里太出来找她回家,走出了很远很远,才发现女古昏迷不醒地抱着一棵大树。女古的手已经冻僵,脸也被冻得发白、僵硬。撒里太半拉半扶地把女古弄回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撒里太忙为女古暖和手脚,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女古木呆的依靠着母亲,整整一夜象个没有知觉的人。年三十,她不想吃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趴在炕上哭了起来。撒里太没有劝她,也没有再去召唤她吃饭。知道她是咋回事,索性让她自己哭去吧,哭够了也许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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