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慕楚飞的回忆（七）
伴随着那冷冷的腔调，一位妖异的黑衣女子出现在半空中。
那女子体态高挑、修长，身着一套合身的黑色猎人套装，套装外松松地裹着一件连着兜帽的黑色披风，女子整张脸都隐匿在镶着金色水纹金边的兜帽之中，兜帽金色边沿下隐隐垂出几缕银白的发丝。虽然银发，可体态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老人，反而更像是一位少女。
女子左手握持一柄黑白色的游侠长弓，右手扶在腰间挂着的短剑之上，披风的下摆随风轻轻摆动。远远望去她全身上下笼罩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颤抖的死亡之气。
她的话一出，八门上八颗人头，再不敢像刚刚那样的狂妄和嚣张，剩下的只有令人鄙夷的卑微和低贱。特别是最先攻击慕楚飞的那颗正北方黑门上的人头，它赶忙讨饶道“主人我错，饶了我吧，我不该自作主张，饶了这次吧……”
“你——没有机会了。”话音才毕，就听得“砰”地一声，再看那颗人头，人头已经炸开，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酱白色脑浆四方溅射，绘成了一副由蹩脚的抽象派画师所作的《血花争**》。
慕楚飞见状，忍不住又是恶心。剩下了七颗人头万分惶恐，一颗一颗开始求饶。顿时，杂乱的讨饶声此起彼伏。慕楚飞的耳朵炸开锅，心头极其烦躁。
就在此时，悬浮在半空中的兜帽女子，隐匿在兜帽中的脸颊上，在眼睛的位置上两点白光突然一亮，她的身体迸出七道黑光，猛地射到的七颗人头的嘴里，整个世界立刻清静了下来。
她慢慢地掀掉头上的兜帽缓缓说道：“总算安静了。”他的声音很轻，她的语气很冷，她的动作极柔。
慕楚飞终于看清了她样子。她真的是一位少女，她的样貌与先前那些恐怖、瘮人的人头完全不一样，她很漂亮，非常地漂亮：
俏脸纤细，五官精致，皮肤晶莹剔透，仿佛冰塑一般，从慕楚飞的角度看上去，点点光曦晖映在她的脸上依稀地透出了一种独特的湛蓝色光芒。就像是太阳的光芒映照在千年的南极冰川上，所散发出那种独特的溢彩，寒冷却又清澈、纯洁。
那犹如银河一样的银色长发，发丝任意披落，一丝、一丝、一缕、一缕跟随身后披风的下摆温柔地飘动，轻轻地拍打着她那美得有些异样的俏脸。她静静地凝视慕楚飞沉默不语，一双冷幽的眸子黑得今人迷失，凝神于她的双目就像沉沦在无尽的黑夜之中，看不透、也摸不清，却深深地被吸引。瞳孔里时而流动的光影，仿佛黑夜中滑过的流星生动而悠远。她有那个魅力，可以魅惑任何一个人，甚至是神。
慕楚飞不由得呆住了，他紧盯着她的双眸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就在这刻停止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当然除了有她。遍体鳞伤的痛处、恐怖阴森的环境、生死未知的前路，在一刻他都忘记了，现在的他只记得她。
她娇美地拂顺拍打俏脸的发丝，柔声问道：“凡人，你——在看什么？”
“看你——”连慕楚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他大脑的语言系统早在她掀掉兜帽那一刹那被摧毁。
“看我？”
“是的，我在看你，你——好漂亮。”慕楚飞接着说。
她的眼神有些懵懂。
“漂亮？什么是漂亮？我——很漂亮吗？”她嘟了嘟嘴问道。
“难道从没有谁跟你说过，你真的非常漂亮？”慕楚飞问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神色忧伤地说：“没有，见过我的人都被我射穿了脑袋。”说完她眨巴着黑夜般的双眸，好奇地凝望着慕楚飞，纯纯的模样仿佛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四目相对，慕楚飞心头微微一慎，淡淡问道：“你也会杀了我？”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慕楚飞很平静。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她闭上眼，纤手锤了锤脑袋，剔透的俏脸偏向一侧。仿佛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那可爱的样儿使得慕楚飞根本没办法把她和嗜血的魔女联系起来。随即十分凌乱地甩了甩头，想要把多余的想法抛出脑海。可那少女的双眸却死死地映在脑海里。他长长地呼好几口气，才勉强稳定心神，他竭力地控制自己低下头不去看她，可是他的眼角却还时不时地瞄向她。
“我不会就这么让你白杀死。”慕楚飞说。
她表情正经，神色认真地说：“没用的，这里死的每一个人，都想着不要被白白杀死，可最后还是……。”她没再说完，眼光只是轻轻地扫视了一遍，四周散落的尸骸
“他们都是被你杀的？”慕楚飞抬起头跟随她的眼光问道。
她摇摇头说：“不全是，大多数都是地狱八将杀的。”
“地狱八将？”
“嗯，就是那八扇黑门上的那八颗人头，”她解释道，“他们和你一样，最初都是凡人，被我诅咒后，成为这个空间镇守‘八方鬼门’的‘地狱八将’。”
“哦——对了，”她笑颜如花，晶莹的俏脸上满是欣喜，“虽然我并不太懂什么是‘漂亮’？但听你说了后我还是很开心的，所以为了谢谢你让我高兴，我决定杀了你之后让你做地狱八将的头，就是刚刚炸掉的那一颗人头的位置。”
她的话让慕楚飞尴尬无语，一张俊脸苦得仿佛一口气吞了半斤黄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得紧绷着脸重复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白白杀死。”
“你不是我的对手，况且……”
少女捋了捋了脸旁垂下的银色发丝，细致地上下打量慕楚飞。
“况且，你的伤很重，和我再战你会死得非常惨。”
慕楚飞无法再说什么，只得静静地望着她。在阴暗寂静的“默哀”世界里，她银色的长发随着风轻轻飘舞，如冰胜雪的肌肤依稀地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湛蓝色光辉，她就像太阳下的冰雪精灵，高贵而神秘，逼人的圣洁气息，很难让人想到她居然会是犹如魔鬼的少女。
忽地，慕楚飞惨然一笑：“能有多惨？和它一样？”强忍恶心，他看向身旁不远处四分五裂的尸骸。
“嗯——”少女纤眉轻皱，俏脸面色慎重，她思索片刻后说道，“应该会比它好看一点吧？”
“噗嗤——”慕楚飞被她这股子认真劲逗得一乐，随即打趣道，“那能不能让我死得更好看一点？”
少女又想了一想，依旧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敢保证，因为你太弱而且还受了伤，我怕我不小心出手太重，一箭就把你的脑袋爆开，或者一招便把你扯成两半儿。”
慕楚飞：“……”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少女接着说，“我可以冶好你身上的伤，在你伤好之后再动手杀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碰得到我就算你赢，我便会放过你，不过你要是输了，那很遗憾你将是它们中的一员。”说着她扭头看向剩下的七颗人头。
“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说着她脸色一冷，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刚刚那个单纯的模样。
“五——四——”
“我同意！”没等她的数数完，慕楚飞单手高举，掌心向着她，要与她击掌为誓。
她愣了一愣，看着慕楚飞此时的动作不知所以地问道：“你这是为何？”她话语的音色又变得少女般的温顺
“哦——”慕楚飞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就没有那种恐惧和恨意，明知道快要死了，却还是笑笑解释道；“这是我们凡人表示约定的方式之一，只要你与我击过掌，就表示双方都同意这样的约定，而且绝不能变卦。”
“是这样？”
“嗯！”慕楚飞点点头。
她想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把披风轻轻一抖，尤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鸿雁，飘然地飞落到慕楚飞的跟前。香风袭来，“啪！”地一声脆响。慕楚飞手上一冰，柔软的触感直在手心回味，这位单纯却又恶魔的少女已经与他击过掌，羞怯怯地俏立在面前。
嗅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慕楚飞飘飘然有些许迷离。他呆呆地望着少女的双眸，灵魂似乎飘入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少女并无不适，她也认真地回望慕楚飞有些倔强的双眼。再一次四目相对，默哀地狱重回寂静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