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黎彩嘉既是难过的,也是开心的。
难过自然在于,蓄猛没有来看她的表演。当整场表演结束,她走到特定席位去看克新,克新先是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表扬,而还没等到克新给予她这次的唱歌“力量”评价时,黎彩嘉打断问:“蓄猛呢?”她眼神直直盯着他,似乎全部想问的就只有这一句。克新摇摇头,“抱歉,我看他先是打了我电话,我没接到,然后我看到时,发现他就给我发了这么一条短信了。”
黎彩嘉凑过去,只见短信上写道:“对不起,克新,今晚我去不了了,临时得见个老朋友。”她一看,就无名的火气往上冒,“老、老朋友?”
“嗯,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大概我也不认识吧。”克新无奈道。
黎彩嘉愤恨着:“说不定是他女朋友吧。”
“女朋友?不不,这点我是确认过的,蓄猛他并没有女朋友。”
黎彩嘉眼睛都亮了。
是的,要说这晚上唯一能让她一瞬感到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就是这件了。蓄猛没有女朋友,是的,他没有女朋友,他并没有女朋友。她将这样的话语在内心里反反复复了来回了无数遍,就像在自己的心头浇上了一大片的花朵一样。
“那他、那他为什么不来?”黎彩嘉还是气不过,为什么一个老朋友就能比自己的表演还重要!
“这……”克新挠挠脑袋,“大概那朋友,他很久没见了,难得碰到,就聚了聚,这样的吧。”到这个时候,克新对于黎彩嘉关于蓄猛的感情,想说不了解那么一点,也是不可能了的吧。
“这样啊。”黎彩嘉瞬间被说服,可她内心的失望却还是漫天而来。
“咳咳!”克新故意咳嗽了几声,转而道,“那个,你可以去骂骂他的嘛。”
“啊?”黎彩嘉一下抬头,像抓住了一瞬的希望。
“我告诉你他住在哪吧,他平时都住校外的嘛,我把地址告诉你,你有空的话,你就亲自去骂骂他吧。”
黎彩嘉一听这建议,简直是喜上心头,可很快犹豫了,自己要是能那么随便去找他说话的话,就不会一直犹豫着给他打电话了啊。这下子还要亲自去他家?黎彩嘉想到这真是又喜又胆怯。“他会让我去吗?”
“他干嘛不让你去啊。”
“可、可他肯定说,我没事干嘛去他的。”黎彩嘉倒是知道这点常识。
“你是去骂他的,骂他放了你鸽子的,你应该理直气壮才对啊!”克新鼓励道。
“真的吗?”黎彩嘉眨巴眨巴眼睛。
“嗯!”
“那我去!”
当黎彩嘉绕了一圈观众席回到后台时,张玖绝对可以认为这个女孩吃了兴奋剂了,她一改之前一直的那副垂死状态,欢唱着小曲儿就蹦跶蹦跶地回来卸妆了。
“我去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黎彩嘉边卸着妆,边听着张玖一阵严肃的声音。
“打听下附近最近的精神病院。”
“什么?”
无视掉张玖吧,黎彩嘉现在只想整装好心情,因为今天她要决定去找蓄猛了。不管怎样,我直接守株待兔总行了吧?我就在你家门口守着,反正本姑娘今天一天都有时间,看你出不出现吧?
而与此同时,这一天的一大早,乐添刚被蓄猛的电话吵醒后,正准备睡个回笼觉的,结果又是一通电话来。“要死啊,还有完没完啊!”当他抱怨着看着显示屏的用户名时,他瞬时屏息凝神了,打来的人是绘迷。
“呃……绘迷!哈喽!”他用最好的语气态度招呼道。
“是程乐添,对吧?”绘迷一种很庄重的声音响起。
“是,是的!我是,叫我乐添就可以啦!”
“哦,好的,可以问你件事吗?”
“你说!”乐添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为她去死的架势。
“蓄猛住在校外的地址你知道吗?”
“啊?”乐添整个人就僵住了,就像从高高山峰滑雪下来,直接撞树了一样。
“你知道吗?”绘迷连问。
“知道啊!”
“能告诉我吗,我找他有事。”非常冷静客气的声音。
乐添这心瞬时塞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心中这个敬佩膜拜的帅气女孩,一早打电话居然是为了向自己要蓄猛的地址啊!你个该死的蓄猛,简直不能更人生赢家了啊!还说跟绘迷没有关系,绘迷这都主动给你找上门了好么?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乐添只能跟个孙子一样,说:“那啥,他地址我一哥们有,我到时先问问他,然后叫他发给我,我再转发你吧。”
“太麻烦了,直接告诉我他的电话。”就像个老大一样干脆利落命令着,“待会把他号码发给我吧,当然还有名字,谢谢你了,乐添。”
“哦,好的。”乐添听着绘迷那语气,当真一点谢谢的滋味都没有啊,感觉她完全处在一种无名的阴沉之中,有些恐怖的味道。
他照做了,将克新的号码给了绘迷,这意味着克新今早也要被这么一个态度略有些生硬的女孩子给打扰了。
许梦前脚刚出门去,而这时,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绘迷很难以置信,蓄猛住的地址离自己家里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说,就是住在邻居的位置,中间只隔了一条楼梯道。当她从叫克新的那人那里得到地址时,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没逗我吧?”克新很纳闷,自己逗一个陌生女孩有什么乐趣可言,还是急着要找蓄猛的。
于是,绘迷几下的功夫就站到了蓄猛的家门前,准备叩门了。
而紧随着她之后的,是黎彩嘉大小姐。她一早就来到了这里,也是很惊讶地发现,这里距离张玖校外住的地方,只是隔了几条巷子而已,当真是蛮近的。她当真心里喜开了花。然而,她依然是犹豫了很久,不停地打开手机看着时间,想着哪个时间点去比较好。
“再过十分钟去!”过了十分钟,“再过五分钟吧。”过了五分钟,“啊啊,再过十分钟,绝对再过十分钟。”要是张玖看到她这么副在人家楼下纠结的样子,估计早恨不得把她踹门进去了。
好了,现在去!
也不知道是哪一点的神经被打通了,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了,一步步朝着楼梯迈去,当迈到只剩几级台阶时,她诧异地发现那里的门前已经站着一个人了。从背影看,穿着很男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嘻哈的运动风格,重点是那人脚边还有一个滑板。是谁呢?
黎彩嘉不管那么多了,她走过去,紧接就听得那人喊道:“蓄猛在家么?”
是一把女声,而且,她也是来找蓄猛的!
心里顿时烧起一团火,是充满敌意的火焰。
她继续敲着门,“蓄猛在不在?”
躺在床上的蓄猛快要睡着了,他原本以为是许梦回来了,可听这敲门声与来人声音都不像啊。他缓缓地穿鞋下床,走到门前。
黎彩嘉快步地走上前,站在绘迷身旁与她并排的位置,瞪着眼睛瞅起她来。
绘迷感觉着一阵风,与一股于她而言呛鼻的香水味飞到身旁来,她不快地转过头来。
俩人这对望的一眼,都傻了。
“黎彩嘉?”
“你、你是那个谁?”
“你怎么……”绘迷刚开口的话还没问到嘴边,眼前的门开了。
蓄猛强力挺着意识,望着出现在家门前的两个不速之客,确切的说,是两个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出现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绘迷与黎彩嘉同时看向蓄猛。
黎彩嘉看到蓄猛的这一眼,她长久以来的内心积郁瞬时化开了,正如冰山融解了一般,此时她的内心彷如荡漾在春风里。他穿着灰色的睡衣,都还是那么好看,而自己只要看到他这一眼,似乎所有的怨气也都可以消了一般。
“你们两个?”蓄猛实在不知道这俩人同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还在这个时间点,到底唱的是哪出。主要是他现在意识昏沉,也更加难以判断。
“蓄猛,你好啊,我有事情找你。”单刀直入,绘迷盯着他,就说。
“啊?你、你也找蓄猛!”黎彩嘉赶紧看着她。
绘迷瞅了她一眼,“是啊。哈,没想到啊,黎彩嘉,你也认识这个人啊。”
“你、你怎么会认识他的?”黎彩嘉像是质问一般。
“我怎么认识他?这跟你有关系么。”绘迷甩给她一句。
“你、你……”黎彩嘉一下被堵住,只能干生着气。
蓄猛这时只能是烦了,他在搞清楚这俩人看来并不是一起来之时,就有必要赶紧问下她们来的原因了。他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几声,“你们有事么?”
“有!”黎彩嘉抢先绘迷回答,正如示威一般,“我有急事!”
绘迷感到有些新奇地注视着黎彩嘉,随即,她不慌不忙转向蓄猛,“我也有急事,很急。”
蓄猛同时看着她俩,稍许先等着她们自己说。
“我、我要问你,昨晚为什么没有来?”黎彩嘉继续抢先。
蓄猛一愣,他才想起这回事,挠挠头,随口道:“抱歉,昨天晚上我临时有事……”
“有什么事会重要到不能去看我重要的表演呢?我明明一直在邀请你的,而且你也答应了会去的,为什么临时一脚你说不去就不去了呢,你太过分了吧!”黎彩嘉一壶水倒下来,她说着说着,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
蓄猛惊讶不已,他实在没想到对方会为了这样的事特意跑到自己家门前来责怪自己。至于么?
绘迷听着这女孩噼里啪啦一大堆骂,心里也不由得对她有了个印象。可等到她骂完后,绘迷还是只顾自己的,她对着站在那一时无言的蓄猛道:“能听我说了吗?”
“什么?你!”黎彩嘉气愤地看向她。
绘迷一脸的波澜不惊,“你的思绪整理好了吗,可以听我说了吗?”
蓄猛很抵触,说真的,对于绘迷的说话方式。但他还是礼貌友好道:“你说。”
“什么?你怎么都不听我说呢!!”黎彩嘉立即转向蓄猛,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刚刚骂了那么一通,就像是洒了一地水,没任何个回应一样。
绘迷注视着蓄猛,迅速道:“南中十三案。”
蓄猛的意识里被狠狠敲响了警钟,接着就是蔓延至浑身的警报,他睁大眼睛看着绘迷。
绘迷得到了她的答案,她首先要看的就是蓄猛对于这个词的反应,结果真是无奈啊,看来他是有反应的咯,那么他就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黎彩嘉却是不明白她是在说什么,“什么南中……什么呀?”
“我已经确定你就是当时的领袖,我是它的波及人,我必须找你谈话!”绘迷的语气变得剧烈,她直视着蓄猛,那视线几乎要射进蓄猛心底。
蓄猛无法拒绝了,他的腿,在这一刻几乎快要软掉。他伸手去,轻拍了拍绘迷的肩膀,声音很低道:“进来吧。”
绘迷直接走了进去。
而黎彩嘉见着这幕简直要暴跳如雷了,她不管不顾地就要跟上前,却被蓄猛一个拦在门外。她几乎是又气又慌到极点地抬头,看着蓄猛那张沉静的脸,“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昨晚我没去,真的很抱歉,如果需要补偿的话,可以下次吗?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装作冷静地对着她说。
黎彩嘉整个人就像是活生生地被往冰窖里推,她站在冰窖的边缘,死死拽着蓄猛的手,“我的事情就不是事了吗?”说着,两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滴了出来。
蓄猛此时已是意识勉强清醒,更何况他的心思纯然已在绘迷身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女孩子在那哭着。于是,他依旧是冰冷地,礼貌着:“请回去吧,下次好吗?”见黎彩嘉没有任何反应,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对着黎彩嘉点了几个头,算是赔罪,然后门一关,他进去了。
黎彩嘉一人被留在了寒风中一般,她的整颗心都凉到极度。她呆呆地站立着,缓慢地,机械地,朝后退去。走到楼梯时,她转身,慢慢走下。直到走到最下面一级台阶上,她整个人像倒下一样重重坐在了那里,任泪水缓缓地,缓缓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