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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

时间来到了文艺协会的表演活动当晚,气氛真是非同寻常的热烈。活动的礼堂里已是人山人海,只要是文艺协会举办的活动,大多数比较闲的学生都蛮乐意来光顾的。因为艺协的活动,确实是质量高,现场的布置,气球,彩带,声光,特效,这样样都是精致的。这不得不缘于艺协会长张玖的拉赞助能力了。

要说刚举办完一场比赛没有太久,这又来一场非比赛性质的活动晚会,像是显得会长张玖有多么爱热闹一般,实质她完全是无奈的。她本质当真是个乐于安静的人,这一切的活动都是底下人怂恿的,说什么艺协就该发挥学校文化娱乐的表率作用,隔三差五弄个活动毫不过分,反而是应该的。这自然是苦了张玖的,当初这个会长之位也算是被迫地落到她的肩上,因为她能力太突出了,随便组织策划场活动,随便拉几个赞助,别人都干得死去活来的,于她而言,都如信手拈来的,分分钟搞定的事。张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然而,她并不能说百分百就喜欢这样的会长工作,毕竟一个字:累啊。别人自然看不到她背后的艰辛,但稍许与她熟识的人,都了解这个能将工作资料带到聚会饭桌上的人,是何其一个大忙人。

作为一个大二的学生,如今张玖很多时候都想辞掉这个会长不干了。而她之所以还在坚持,可以说,大部分的缘由是来自于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她从中学时就玩在一起的好闺蜜黎彩嘉。

黎彩嘉是个表演欲望狂热的份子,张玖从中学起就一直目睹着她不断参与着学校的各项文艺演出活动,甚至也亲眼见证了她被星探拉去拍药膏广告的一幕。当时那拍的药膏说是治皮肤的,星探一下相中黎彩嘉白里透红的肌肤,当然还有她好看的相貌与身材,就把她直接从学校文艺汇演现场给拉走了。从此,黎彩嘉坚定了要成为明星的梦想。这是很自然的,对于黎彩嘉而言,她的生命中一旦这一次接触了摄像头与聚光灯,她就难以不顺着这条路往上走了。纵使自己并没有专门去考艺校,黎彩嘉也是认为,自己的未来是必与万众的掌声所牢牢绑定的。这是她内在对于自己的基本评价,她要成为这样的人,她只能成为这样的人。

张玖当这会长,多半就是陪着黎彩嘉的缘故了。一旦有活动她一组织,她势必会通知黎彩嘉,这当然是偏心,然而事实却也是,黎彩嘉的优秀,是不可抵挡的。之前那场比赛的冠军,论台风与唱功,她都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当她听到克新对她评价唱歌缺少力量时,她无法不发怒了。

现场的表演活动还远远没有开始,已经是人挤人的热闹喧嚣了。这次没有评委,有的只是表演者,与台下寻求娱乐的观众。

克新进到这偌大的礼堂会场,先是震惊,接着缓缓挪步到了黎彩嘉为他们预留的位子上坐下。“我的天,这人还真多啊。”他以前从来都没来看过艺协的非比赛性活动,这是第一次,却足以让他印象深刻了。“比上次比赛的人还多了。”克新四处望了望,突然发现某处聚集坐着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他们手里举着灯牌,上面闪耀着几个字“黎彩嘉”。他当即就傻了,黎彩嘉这都有粉丝了啊!

此时,静坐于后台的黎彩嘉,在给化着妆。给她着妆的是化妆专业的学生,这自然也是靠着张玖的关系来的。可是人家认真给她化着,她却是不满声不断。

“这里的眉毛画粗了……眼线你看,根本没连在一起嘛!……嘴唇还要更艳一点啦!”

化妆的学生真是想甩手不干了。这时张玖冲了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哎哟,辛苦啦,辛苦啦!先休息下吧!待会麻烦你给那边几个姑娘化吧!”化妆学生犹如获得解放,瞬时脱离苦海,抱着一堆化妆品,奔向了那边几个即将登台表演舞蹈的女孩那。

“什么意思啊?”黎彩嘉不悦地转过脸来。

“你想怎样啊,黎彩嘉?”张玖笑容里藏着愤怒地对她道。

“她化得不好嘛!”

“人家好心给你化,你在这叽歪个屁啊!要嫌别人化不好,自己化!”

“我、我本来就想自己化的!”黎彩嘉赌气地立即从包里掏出一堆自用化妆品,给自己对着镜子化起来,“才不稀罕你们!”

张玖这时却别有深意地笑了,她凑近镜子跟前的那张脸,“哎哟,今儿个怎么这么在意起自己妆容来了?”

“我哪天不在意了?”黎彩嘉说的没错。

“是的,可是你今天吧,怎么看怎么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啊?”张玖是个天才,了解黎彩嘉的天才。“至于这么过细么?比赛那天都没见你这么过细啊,该不会……咳咳,是为了给谁看的吧。”

“你胡说什么呢?”黎彩嘉抹了腮红的脸,突然更显红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是不是当时那个大家都在议论的小哥呀?”

“谁、谁议论啦?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呀!”

“别欲盖弥彰啦,我的小姐姐,你的任何心思,我都看得出来。只是,你现在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反正吧,到时你到了台上,看下你的眼神会飘向观众席的那个位置,我就大概能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烦啊!”黎彩嘉甩着卷发转过头来,“张玖你太讨厌了!”

黎彩嘉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写在她的行为举止上。只是张玖是真的很好奇,这么一个小哥,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这般搅乱了如此一高傲公主的心?黎彩嘉从小到大,追她的人真是多如牛毛,这太过正常了,谁不喜欢漂亮又多才多艺的女生?只是黎彩嘉真正看上对方的却是少之又少,实说的话,到目前为止真是一个都没有。黎彩嘉有过几个男朋友,这也是正常的,可当然都是别人追的她,而她往往在跟每人交往平均不到3个月之后,就会立时甩了他们,而每次甩他们的原因都一样:不喜欢他们。张玖对于黎彩嘉的深刻认识就是,对于这个公主而言,在这世上能配得上她的王子,在她心里还没生出来呢。

然而,好像现在是,生出来了?

到底他妈的是谁啊?这实在无法不让张玖燃起从未有过的极大好奇心跟探索欲啊!怎样的人能够搅乱这么个自私娇气女人的心的,张玖是真的太想见识了。同时她也太感谢这个人的出现了,如果这个人可以因此稍微管住黎彩嘉那么一点的话,换句话说,来代替她张玖,去做黎彩嘉的“保姆”的话,让张玖从此脱身一辈子,她定会用一生去大力感激这个人的!

当然,这一切都还想得太早了,张玖的理性告诉她肯定不能过早让自己陷入到这种盲目乐观中。说不定就只是这位大小姐的一时兴起呢?说不定的太多了。总之,趁着这个机会,先好好看看吧。

克新坐在周围都是陌生人的座位上,感到有些寂寞了。他可不是乐添那种,随随便便对着周围群众就能打起招呼的人。此时,他只好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给蓄猛。

“你人呢,到哪了?”

蓄猛还在自己外头的家里,这时收到了克新这条短信,他稍显苦涩地看着。他是不怎么乐意去这种人多又瞎热闹的地方的。当初答应了黎彩嘉,纯属随口。就在昨天晚上,自己回到家里,克新就也给自己交代了今晚来看表演活动的事。

“她真的,挺希望你能来的。”克新直接对他这么说,话里并没有体现别的意思。当然,蓄猛也不可能去想别的意思,他只能将之理解为,是黎彩嘉的一场个人自我满足秀,希望有越多的人给她捧场罢了。然后他又得知自己有一通来自“女冠军”的电话,猜测着也是来邀请他去看表演的。如此这般,实在不好直接说不去,他似乎只能去,更何况,今天晚上,他确实没什么事。

克新自然还是做做样子,邀请了下乐添的,乐添断然拒绝也是正常的,他气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们去陪那女妖精吧,我明晚打游戏的!”随即他就大口喝那所剩不多的排骨汤了。

“那是房东老奶奶拿来的骨头汤。”许梦对着蓄猛解释道。

“这样啊。”蓄猛当然受宠若惊,“那我到时再把碗给她还回去吧。真谢谢她啊!”虽然他本人是一口汤没喝。

而今晚,说到许梦,她刚好要上晚自习,想要去见见那位克新口中的漂亮好女孩的话,也是暂时没有机会的了。不知怎地,对于乐添“女妖精”的评价,许梦内心自动选择了屏蔽坏的意思,反而觉得乐添应该也是与那女孩关系挺好的。而当想到这里,许梦内心涌起了一阵难以言明的轻微的痛,她尚且不懂,只是感到不舒服。所以,她本能地也不想去看那场表演。

说回蓄猛,他原本正在屋里看书,准备着明天的一场专业小考,虽说他平时都挺认真复习,此时这种抱佛脚也是不必的。但只是为了让自己有点事做,甚至说是非要做点在自己看来有意义的事,蓄猛才就这么抱起书本来。

但是,克新的短信打扰了他平静的思绪,他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揪心的选择:是说有事不去,还是干脆顺势就去了?顺势而为,并不是蓄猛这个人的准则,更多时候,他只倾听自己内心里的精确计量的指示声音。他上课,他打工,他做饭,他打扫房间,他复习,他看书……一切都是他的精准计量,包括对于朋友的态度,该多该少,该匀出多少时间给他们,这都得牢牢算准且把控在自己手上。最近,许梦的出现稍微地搅乱了他的节奏,但他总体还是把握得当的。于是眼下,他该怎么抉择呢?真的要耗费一晚上的时间去凑一场自己并不感兴趣的热闹吗?

蓄猛这种时候是纠结的,而这样的纠结也恰恰体现了他的善良。他想最大限度的维持自己的空间,但也不想让克新这个朋友为难。于是最终,他还是决定破格这么一次,去吧。放下书本,套上外套,拿好钥匙,很快就出门了。

来到外边,路灯照耀的小道上,迎着风,他裹紧了外套,想着先去小卖部给克新及自己买两瓶水。

而这时,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当蓄猛拿着买好的水走出小卖部,再弯过几条巷子,来到大道上时,站在不远处公交站那,一个男子,无意识地回过头来,顷刻间,目光对准了自己。而面对着这股目光,根本避无可避,蓄猛还在借着路灯光确认,他想要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一切却都逃不掉了。

那个男子飞奔到了自己跟前,以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身躯,笑着看向自己,嘴上的烟都礼貌地取下了。他双手伸向自己,一把按住自己的双肩,几乎是激动到抽泣。

“猛子哥!”

凄冷的风嗖嗖灌进蓄猛的胸膛,他像个雕塑立在那,许久,他看着面前的人,几乎是掏空了所有希望般地,低声开口。

“张泽,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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