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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长夜

长夜漫漫,老波图无心睡眠,此时正站在寒冷的观星台上,这里寒风凌冽,除了一台锈迹斑斑的黄铜望远镜,只剩下冰冷的石墙,灰突突的石块似乎也被冻僵,一碰就要碎掉一般。

透过望远镜,一颗奇怪的星映入眼帘,他一边屏气凝神仔细观望,一边在本子上涂绘。星光像一团火,火苗像一条条蛇。这让他想起紫日,只不过小得多。星火是暗红色,像血一般,而星的中央是黑的,比最深的夜空还要暗,如同黑洞。

由于手冻得不听使唤,他的素描功底没发挥出来。波图不满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一边搓着冻僵的微微变形的手掌。

这是什么?族人们管它叫灾星,他记得那个傍晚,它像鬼火一样突然出现。触景生情,他惋惜的摇摇头,越发觉得灾星名副其实。但它究竟是什么没人说得清。

波图年纪很大了,是村里最有学识的人,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里却没有关于这颗星的内容。

也许只是颗彗星,也许几天便会燃烧殆尽吧。他想。可他心头却一直笼罩着阴霾,那感觉无可名状,就像没看见暴风雨,但能感觉到凝重的低压。

他脑中一直隐约有种感觉,他看到过这颗星。他冥思苦想,最后恍然大悟,藏书馆,很久以前他读过一本很老的书,是索瓦族的祖先所著,很可能是第一批来到蓝森林居住的人,作者名字记不得了,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他依稀记得书中提到过一颗突然出现的星,不知是否指的这一颗。

波图叹了口气,他实在记不起书的内容了,但可以肯定,书中描述的那颗星预示的绝不是泰康盛世。

老人拄着蓝叶枫木制成的拐杖,胳膊夹着黑皮画本,蹒跚的走下冰冷空旷的台阶,心中祈祷着能找到那本古书,祈祷着灾星不是书中描绘之物。

*******

岩石大厅中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灰炭偶尔眨下眼。石厅另一边的壁炉火势正旺,四个人分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气氛紧张,阵营早已摆好,石桌一边正是索瓦族首领扎克奴尔,端坐石椅,宛如雕塑。另一边是一个石头人和两个灰皮人。

石头人正是晚饭时戴眼镜的胖老头,两个灰皮人却没在晚宴出现过。一个灰皮人坐在胖老头身边,身着昂贵的黑色翻皮大衣,即使坐着也看的出,个头不高。厚厚的黑色卷发背在脑后,在昏暗的火光下依然油光锃亮。他有着一对细长的丹凤眼,高颧骨,嘴角总是嘲讽般的似笑非笑。短粗的手指夹着雪茄,宝石戒指在烟雾中闪光。

另一个灰皮人像一堵水泥墙般站在他身后,他又高又壮,一袭黑衣,光着脑袋,露着灰色的头皮,带着圆墨镜,面无表情,显的阴森恐怖。

奴尔抄起银酒壶,为来客和自己满上酒。

矮个男人厌恶的看了眼浊酒,碰也没碰。身后高壮的灰皮人一动不动,似乎一直目视远方。到是胖老头一把接过杯子,点头致谢。

“(尊敬的张先生,您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奴尔礼貌地问,心里很清楚对方的来意。

胖老头为两个灰皮人当起翻译。

“奴尔大人,我到您这也有小半年了,我传授你们先进的技术,还挽救了您女儿的性命,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小个子男人吐出一口烟,他的声音像蜂蜜一般,油乎乎,甜腻腻。

奴尔耐心地听胖老头翻译,一边灌下口酒。

“(张先生何出此言,您对小女恩重如山,我无以回报。)”奴尔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您还不信任我?”张先生把烟灰弹在桌上。

奴尔一时无言以对。

“我来这里只是想做些好事,您蓝森林中的矿石有很大的开发价值,我们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您不否认吧?”

奴尔微微点头。

“那为什么您至今都没有告诉我们炼石之术,也没把种植蓝叶枫的技术传授我们。”张先生质问道,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委屈,好像谁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张先生,请您体谅,不是我不信任您,可您所说的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是祖先代代相传下来的,而且只有皇室血统才有权得知,守护这些技术是我的责任,连普通的族人都不能随意相传,更何况,您一个,一个外族人。)”奴尔斟词酌句,没有失礼。

听胖老头复述的过程,张先生便面不露声色,优雅地吞云吐雾,心中骂起来,真是头倔驴。

“话虽如此,您就不为女儿想想?她能活到现在可都靠我们,她的命在我们手里,我们都希望她早日醒来对不对?”张先生的语调像丝绸一样柔滑,掩藏了威胁的成分。

胖老头看了眼张先生,张张嘴。奴尔正看着他,“(嗯,我知道您责任在身,可我们救了您女儿,看在娜佳的份上,帮帮我们吧。)”他最后翻译道。

奴尔左右为难,一边是爱女,一边是先辈的责任,这是个痛苦的选择。“(实不相瞒,我破例让您在先祖的蓝森林建造基地,砍伐圣树,已经坏了祖先的规矩,这全是看在您对小女的救命之恩上,我已经仁至义尽。只要您需要,我会派专人冶炼晶石,培育树苗,但传授之事,恕难从命。)”最后他坚决地说。

“那好吧!”张先生从喉咙深处卡出口痰,狠狠吐在地上。“我想多说也没用,我尊重您的选择。”他礼貌的一笑。起身告辞。高个子像影子般跟着。

索瓦人守口如瓶,我该怎么得到炼石之术呢?走出石厅,张先生心中盘算。

最近他烦心的事可不少,那些寻找冰原麒麟的石头人,如果找到,当然那不太可能,但要是真的找到,那他的计划就完了。

未曾谋面,小冬四人就已经成了暗火的心腹大患。

*******

小冬跟着陈继松,一身蓝色活像个精灵。石头走廊在显形液中微光粼粼,映托出一个个漆黑的门洞。看久了不禁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通向怪梦的隧道。

走廊尽头陈继松右转,而小冬却被向左的长廊吸引,因为在显形液中,一束强光从门洞喷涌而出,两个站岗的卫兵犹如站在光的河流中沐浴。

不知不觉小冬走向左边的门洞,放下显形液,看见微弱的白炽灯光,听见低沉的嗡嗡声,还有刺耳电流声。

走到门口,卫兵伸手拦住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尊贵的客人,这里是私人禁地,不能随便进入,请绕行。)”

听不懂他的话,但明白他的意思。小冬伸着脖子最后看一眼,准备离开。这时一个高个子突然大步跨出门洞,正撞在小冬身上。他一把抓住趔趄的小冬,另一只手正往大衣口袋装东西。

小冬认识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是首领的弟弟,扎克图木。他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充满厌恶,憎恨,好似多年未见的仇人。

“对不起。”小冬怯声说。

“(你不该来。)”图木轻声说,声音沙哑刺耳,他胳膊用力,把小冬拉向自己。

“你在干嘛,路在这边!”陈继松站在远处,他对小冬说话,眼睛却冷冷看着图木。

空气似乎起了静电,小冬发现他两彼此都想扭断对方的脖子。

最后,图木松开手,“(别再迷路,小子。)”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走开了。

小冬走到陈继松身边,整理被抓得皱成一团的衣领,而陈继松面无表情的看着图木远去的身影。

厨房像个仓库,堆满食物的架子排列整齐,四壁有许多通风口,保证冷风不断涌入,让这里成了冷库。

小冬匆忙挑选几样就到隔壁用餐了。刀疤和周勇已经吃完了,正坐在桌前抽烟。

冷掉的肉和硬邦邦的香肠依然美味,当他尝试一颗古怪的绿果子时。陈继松又发火了,因为周勇起身时一只白银调料罐掉出口袋,原来他一直从厨房偷银东西。

在陈继松的呵斥下,他不得不把搜集的玩意放回去,包括7只勺子,5双筷子,3个调料瓶,一小袋香料,两个奇形怪状的坚果。

吃完饭,小冬冻得直搓手,想赶紧回屋烤炉子。陈继松一把抓住他,“到外边去。”他说。

“干嘛?”

“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回屋烤火。”

“为什么?”

“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尽快适应,我已经和扎克拉尔队长打过招呼,明天他就会对你进行训练,让你成为战士。可你连这儿的寒冷都受不了,所以你的第一项训练就是挨冻。”他掏出怀表,“5个小时内不准进屋,去吧。”

小冬刚吃饱,就想仰在火炉旁,此时此刻最不愿意的就是靠近门外那个寒冷的世界。

“可是,我刚吃完饭啊,我会感冒的,能不能。。。”

陈继松看着他,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红光。

“一。。。”他轻声说。

小冬的话卡在喉咙,一股慑人灼浪向他涌来,寒气顺着脊梁骨略过,汗毛倒竖。

“二。。。”平静而冷酷的声音说。

强烈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惨死。

“好吧好吧,我去。”小冬脑门冒出冷汗,掏出呼吸器。

陈继松一把抓过呼吸器,扔在地上踩个粉碎。

“两件事,第一,别再让我看见你用这玩意,第二,永远不要让我数到三。”

走进石墙外的狂风中,这两句话依然在耳边回荡,比寒风还要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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