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罡进出客店都被躲藏在不远处的苗不归就看见了,苗不归几次想呼叫都没喊出来,脸上透出了忐忑和害怕的神情,他是真得怕了。今天他一早就待在这个地方,心思翻腾着,自己该怎么办?
“儿呀!爹不能见你,你要保重,我会挣钱回来的。”苗罡归轻声说了一句,看了一眼手中的一串铜钱,这是有用的。又摸了摸怀中一千贯楮币,微笑着向南行去。自听到施大阔讲解杭州斗虫的热闹后,就一直在想象着自己斗虫子胜利的情景,不时地梦到自己赚了很多钱,一部分赎回卖身契,一部分留给儿子,一部分自己带着去两淮投靠贾似道。
可是,昨天他算了一个很不好的卦,想来想去决定花钱求算命的破解,他心急如焚地边走边寻找,却一直没看到昨天的算命先生,想着昨天发生的事,这可怎么办?
“唉,客官,停一下。”苗不归昨天从刘克庄家出来,有些醉意,飘飘然地走着时听到一声招呼。
苗不归以为听错了,转身却看到一个脸色青白毫无血色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道袍,小眼珠转动着,左手一个算命的幌子,右手持佛尘,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有些好奇地停下脚步问:“道长,是您喊我?”
“不错。本道胡青云,从小学艺终南山,算卦相面没有不准的,整个临安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我看客官面相,一定刚遇喜事,来,算上一卦,算不准不收钱。”
“不了。”
“且慢!不是我多言,我一眼就看出你刚经受了一番磨难,正是行逆运之时,若不由本道来襄解,就要大难临头。”胡青云发现对方步履蹒跚,判断出此人不久前被打过,因此话语一转由吉变成了凶。
道士样子本就神秘,口气更加怪异,苗不归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几天来的磨难,人都差点死掉,可以说是一生难忘的经厉,此时还心有余悸。
“难道你还不相信贫道?”
苗不归干笑一声,自豪地说:“道长,这次你可是算错了,告诉你吧,本人不再行恶运了,我儿给人治好了病,现在被收为学生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官人家?谁家?”
“呵呵,大诗人刘克庄字后村。”苗不归很为自己的儿子自豪,自己也觉得身份高中了不少,看到道长呆了起来,似乎被自己镇住了,告辞一声轻笑着就要离开。
胡青云学道多年,最近得到了一本道书,上面讲到一种明夷丹,便下山募捐要把此药炼成。可是,这朝代和尚道士太多,少不了有人冒充出家人行骗,他化了几个月的缘却收获不大,也就刚够吃喝。有一天他看到了刘克庄的告示,便揭榜上门,可是,刘家不允许他胡来,说是圣人之家不信乱力怪神,因此不能使用黑狗血驴蹄之类驱邪,当时刘兴甫正在愤怒之时,便让刘勇把他打了出来。
他暗中看到了紧随其后的是个和尚,也看到了两个衙役押着苗罡过来。本来想听到这小孩被打的消息,第二天他却听到刘家小孩被治好了。估计修行未到家,因此心中大是不忿,竟然产生了妒忌之心。此时听到苗不归如此说法,一下就判断出那个治病的小孩就是这人的儿子。想着自己的丹药一定无法炼制,就产生了把这钱弄到手的想法。他眼看苗不归要离开,决定搏一下,伸手就扯住了苗不归。
苗不归有些醉意,不悦地说:“道长,我真的有事,你还要干吗?”
“白算,本道送你一卦。”
“白送?那么……,您要快些。”
“行,我给你相面。”胡青云把佛尘放在肘弯,闭目手指捏诀,阴阴地说道:“本道观你面相,最近到了一笔外财,据贫道推算,应该在千贯左右,是楮币。”
“啊!”苗不归没想到这道士如此本事大,喝了酒本来脑子就慢,只是佩服得张开嘴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道士脸上露出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笑来,知道估计对了,阴声说道:“不过,我仔细观察推算,你是财不留手,恶运要不断地落在你父子头上呀。”
“怎么可能?你算错了,告辞!”苗不归虽然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有些害怕,这时代的人很相信算命,他小时候经历过一场大难,更是相信这些术士,何况刚才道士一口说准了钱数。最主要的是他总感觉儿子与平时不同,两人都死了却活了过来,真怀疑可能鬼上身了。
“别不相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父子犯克,并且是凶恶的儿克父。”
苗不归听到道士阴惨惨的声音,感觉天色也暗了一些,心跳快了起来,嘴上不服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儿子很孝顺的。”
“孝顺不等于不克,命中相克,岂是你凡眼所能看见。
你真得没发现你的儿子很厉害吗?我推算来你儿子不过十来岁,是不是心思灵动,诡计百出?”胡青云想着苗罡的样子,又详细描述了一下,显得更加灵验。
“我们父子经历了生死大变,我儿似乎嘴皮子更厉害了些,道长,你算算,会不会有鬼上身这种事?”苗不归腿再移动不开,想起自己的遭遇,怕听也想听。
“这就对了。贫道问你,有没有听过王华买爹的故事?”
“听过,道长,您是何意?难道……”
“不错,你儿子就像王华一般。这王华是个大命之人,从小他喊谁爹,谁就会倒楣丧命,这爹是谁都能当得了吗?”
“你是说我儿是大命人,以后能成就大事,怪不得刘后村要亲自教导于他,有后村先生教导,说不定能高中状元。道长,这么说来,是我福薄,受不住克?”苗不归处于这时代,自然是相信这些传说的,并且他心里有鬼,听到这话,身上已经开始冒汗。
王华卖爹的故事他自然听过。说得是街上一个老头在卖爹,众乡邻知道王华喊谁谁死,便鼓动他上去喊爹,想让这放肆的老头送命,没想到这老头是八千岁,是王华真正的爹,喊了多少声对方竟然没事,只得把老头迎回家来,这样就发生了系列故事。
苗不归想着故事,越想越有道理,更是惧意大增。
“你儿子命大命小需要我要亲眼看过才行,不过,不能让他再喊你爹了,喊一句就倒楣一次,喊两句就减寿一年,喊多了连命都不保。”苗不归的表情如何能瞒过胡道士的眼睛,胡道士为了这笔钱财,更加阴森森地说了起来,让人觉得有股寒气,似乎周围鬼影憧憧。
苗不归听到这话,想起两人见面不知被喊了多少句,脸色都苍白了。
胡青云知道自己吓得差不多了,就看这苗不归能拿出多少钱来了,表情平和了一些,一付高深的口气说道:“本道有破解之道。”
“我早该是死人了,只要不影响儿子的前途,若能没痛苦死了也罢,唉,可惜看不到他的成就了。”苗不归不甘地嘟嚷两句。
“嘿嘿,你以为谁都能没痛苦地去死?再说这种克不仅是正克,还有反克一说,就像镜子一样,相互克制,你儿受损也不小,会大大影响前途。”
苗不归心呯呯跳动,伸出手来,自己都有些怀疑的口气,有些哆嗦地问道:“十,十文行吗?”
实际上苗不归年轻时候还是很大方的,可以说是大手大脚,不过,后来手头拮据,不敢乱花了,此次经过一番生死,体会到了没钱挨饿的滋味,何况是儿子赚来的,实在舍不得花去。
胡青云昂头向天,缓缓摇头:“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眉目间充满很浓的晦气,很快就要破财有灾了,你手中的钱越多灾就越大,最好全部都交给我,我帮你做法事驱灾,保佑你们父子和谐,好运一生,否则,哼哼。”
苗不归最近不顺,并且差点死去,又遇妖怪,近来还被乞丐欺负,被道士一讲,心头自然担心。不过,这近千贯钱如何舍得拿出,好不容易到手,此时还未暖热,如何舍得献出去。若是以前他肯定随手就送了,经过一番磨难,才知道钱财得之多么不易。
胡青云见苗不归不坚定地摇头,叹息一声,一付悲天悯人的口气说道:“那就一半吧,只保证三年好运。”
苗不归当时没下决心来破解,一晚上的翻覆难眠终于让想了一个办法。想着自己就要去投奔贾似道,若能用零钱先破角一些时日,直到自己离开就行,这样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解决问题。
苗不归一路寻找,却没看到那个道士,走到了斗虫胡同,感觉心情很差,犹豫着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