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伊伯看到苗罡像鸵鸟一样,嘴角咧了一下道:“夫子不倡怪力乱神,我是不提倡问鬼神的。既然太医如此说法,想来临安附近佛家庙宇六七百家,道观也不下百家,难道还怕没有得道的高人,那就忙着寻访,应能寻到专门治疗此病之士。”
靠,怎么这么多不干活的人,难怪国力受损。苗罡看众人转移了视线,听了这句话,忍不住重吐槽。
刘兴甫叹息道:“内人几天来不知跑过多次寺庙道观,在几大寺院道观上上香许愿,单为灵隐寺就捐了几百贯,哪里有一点好转。”
史伊伯一拍脑袋说道:“后村先生,有没有去过护国仁王寺?慧开大师道法广大,请他前来诊治定能见效。”
几人都知道慧开此人,议论了几句。慧开是个非常有名的僧人,字无门。从小喜佛,先后到南京保宁寺、苏州万寿寺、镇江焦山寺,最后到兴隆府(江西南昌)黄龙山顶黄龙寺修炼,成为禅宗黄龙派的名僧,闻名内外。
淳祐五年(1245),孟珙在钱塘门外扫帚坞买地创建护国仁王寺。孟珙从兴隆府黄龙山专门请来了慧开禅师,邀他主持护国仁王寺。孟珙是近年来最有名的将领,抵挡了元朝第一拔进攻,并建立了防御体系。
淳祐七年(1247),杭州大旱,慧开受诏到大内选德殿演说佛法,以求天雨,雨随至,宋理宗大悦,特赐他“佛眼禅师”的称号。
淳祐八年(1248),杭州又遇干旱,宰相郑清之亲自率官员到此祈雨而成功,朝廷赐额“护国龙祠”。未几,赐封为侯,名“灵济”。相传慧开禅师求雨时,天空中有黄龙出现。
现在是淳祐十年(1251),这些都是最近两年的事情,这些人怎能不知,史伊伯尊敬孟珙这个抗元名帅,因此,便提了出来。
“内人也曾到过护国仁王寺跪求许愿,没福见到慧开大师,僧人只传了一句传话,自有贵人相助,哪里找这贵人?”刘兴甫说着怒气上冲,语气焦急起来,明显对和尚道士相当不满,一下把怨气指向苗罡,咬牙切齿:“世上号称高人的道士和尚来过不少,什么驴蹄黑狗血,丹药符箓,都是他娘……信口开河,假装高深。这样的无知小儿也敢假冒道士,呵呵呵,这样的无赖会是贵人不成?”
“住口!那个什么狗屁慧开胡说八道,和我有个球的关系?你们不就是有钱有势吗?逼我一个穷小子有何能耐,有本事把那些寺庙道观关了,国家少些吃闲饭的,也许还有救。”
史伊伯大呼一声:“闭嘴!一会就让你知道骗人的后果的,还有污蔑圣人之罪。”
“看到了吧,多么大逆不道,竟然说国家没救了。”谢信趁机架火。
“好了,都别说了。唉!作为儒家门徒是不应该信鬼神妖邪之说的,为了春儿,就请他们弄那些黑狗血之类的吧,老夫的修为呀……”刘克庄止住众人之言,十分艰难地说出这些话来,似乎心情十分矛盾,不过,在自己的信仰和孩子的幸福之间,还是选择了孩子。
严太医苦笑一下,准备开方告辞。
谢信看到太医束手无策,这样自己请来太医的人情就少了,看着苗罡,又动起了心思,嘿嘿一笑道:“后村先生,我觉得这小高人敢揭榜过来,敢如此训斥众人,必定胸有成竹呀。”
“哎呀,对了,这孩子有一张百年道符,说是邱处机的长辈写的,叫什么处机篇,我看那东西挺古老的,说不定真能驱邪!”刘勇一拍脑袋对刘克庄高声说道。
本来想等太医治完,给他们吹一下论语新解,趁刘家人高兴,说不定有些机会,看起来又卷进去了。
苗罡急忙寻思着,他是不信神秘现象的,思考着说些什么蒙过去。
刘兴甫想要发作,见刘克庄抚须不语便忍了下来。听到谢信又是一声冷笑道:“兴甫兄,虽然只打了两天交道,我可是知道这孩子本领是极大的,说不定真能开出灵丹妙药,说不定不药而瘉。”
刘兴甫听到这讽刺之语,越看苗罡越不舒服,看了史伊伯一眼,摆手:“去去,快把他拉走,看着晦气。”
“我自己会走!刘大公子,说不定以后求到我头上,不过,你要记住,求我先要诚心道歉。”苗罡被捕快的拉扯了趔趄了一下,忍不住气上来了。他说出这番话并未丧失理智,知道此人心气甚高,不可能放下身架来求自己,自己本就不会治病,把这事躲了也好,热闹看过了,是该想法逃跑的时候了。
“得,听到了吧,有本事的人都脾气不小,兴甫兄!”谢信在旁边加了一句,示意刘兴甫去求人。
“宁可我儿病死,休想……”刘兴甫也是气急,话未说完被刘克庄一声暴喝止住了,知道着急之下犯了忌讳,呼呼喘息着不再吭声。
苗罡被押着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刚才的女子小步趋前拦住了去路,朝他跪了下来,伤心的声音响起:“我替相公给你道歉,你能治我儿吗?请您帮帮我可怜的春儿!”语声生硬,有些像外国人说中国话的味道。
这算嘛事呀,古人怎么这么好跪呀?苗罡知道是春儿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甚至头脑中闪了一下自己的父亲苗不归,有些后悔不该说两句大话,看着女人真诚相求,有点结巴地说:“快,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滚起来,你以为又遇到和尚道士了?以为他真是道士吗?没看到押着吗,一个小骗子罢了!滚开,就知道添乱。”刘兴甫猛冲了过来,伸手猛地拉起这女人,女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你……”苗罡刚要指责就停了下来,对古代的风俗还不太熟,害怕说错话给这女人再找麻烦。
“家里还不够乱吗,成何体统!”刘克庄说完转向苗罡道:“熙帅,来,过来,你也看看春儿!”
苗罡愣了,自己真不会治病呀,看着谢信得意的笑,心中一凛,关健时刻最忌讳生气,这是长时间打斗的经验,刚才自己激怒了谢信,让他失策丢人,自己绝对不能上当,急忙静下心神来,快速地思索着办法。
“父亲!”刘兴甫脸色赤褐地快步走上来,激动地喊了一声。
“咩……”突然大家听到响亮的一声呼叫,声音竟然发生了变化。
刘勇‘呀’地一声惊呼,叫道:“妖,羊妖,羊妖太过厉害,连这孩子也跟着中邪了。”刚说完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措,连忙站直身体,尴尬地不再吭气。
苗罡有何治病的本领,何况是神经方面的病,后世也没听过治好多少神经病,一时智生,决定装羊叫了一声,希望同类能够引起对方的反应。
“这位小哥,嗯,你叫什么来着?”严太医好奇地问道。
苗罡躬身说道:“严太医,我姓苗名罡,天罡北斗之罡,字熙帅,不是蛐蛐那蟋蟀,是和风熙熙之熙,万军统帅之帅。”
“嗯,十岁就有字了,请教小熙帅,你有何高见呀?”
“我,我十四岁了,不是十岁,因为道家练长生……,咳,……,就是长得有点慢。”苗罡随口说道,想说是因从小练长生不老才长得慢,话出口便意识到有些轻浮,急忙停止,他还希望这太医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呢,可不敢乱说。
苗罡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一时决定不了是否按鬼片上的道长弄些驱鬼的动作,影视看多了,弄出来的话估计也有些神秘感,说不定能唬过去,何况自己确实说过几天表演。
苗罡才不相信什么妖怪,寻思着说道:“太医,在你面前如何敢卖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不是羊妖。”
“嗯?”众人看了过来,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知道不是妖怪作乱,难道你是妖怪不成?
“怎么样,小高人厉害吧,大家想,连论语都能解出新意之人,岂能没些本领,让我们听此子如何自圆其说吧。”
苗罡一时脸有些发热,不懂的东西还要装懂,能百度一下就好了。看着众人的不同眼神,有抱希望的,有鄙夷的,有兴灾乐祸的,又看了一眼爬在地上的小孩,闪过一丝念头,以前好象读过一篇关于羊的散文,连忙回忆文中的说法。
“咳!为何不是妖怪呢?我们要先说羊。羊这种动物十分温驯,大家仔细看过就知道,当羊孤零零地站着时,好像总是带着哀伤。”苗罡咳嗽一声,发现众人眼神似乎温和了一些,觉得需要再添加几句,组织语言道:“它清楚自己是要被剪毛吃肉的,从出生开始,似乎就想用谨小慎微来赎罪一样,寄希望于某一天屠夫能够对他温柔一些。”
“可怜的羊!”女人似有所感,触动一付怜惜的心肠,语带悲声,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