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敲山震虎’那一套,这对我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也拍起了桌子,看得出尚荷花是老虎出山——混身是胆。
吴所长被气得眼睛发蓝,一生气的他,口头禅就更多、更勤了。“这个——这个,啊”反复不尽。“你,你,你竟敢在公堂造反——无法无天了呢。”
吴所长发疯了一样,指挥着他的部下,“这个——这个,啊!把手扣子给她戴上,扣上!扣、扣、扣上啊!你怎么不听从,这个——这个,啊,指挥呀?”部下想说点什么,好像惧怕他的专横没说出来,但,站在原地没执行他的“命令”。
“这个——这个,啊!扣上她,扣上她,出现后果我——我负责!”他声音里没带丁点儿犹豫地喊叫。
“你们扣上我那倒容易,但是放我可是要难啦!”尚荷花义愤填膺的说。
无奈的部下一脸为难,上前去扣尚荷花。她猛地一抬手,将他抨出老远。他倒退了几步,哎哟了两声。吴所长大怒,他同部下一起下手,将尚荷花扣在暖气管道上。“这个——这个,啊!这回我看你还说啥?还说啥?”吴所长骄横伴着得意。
尚荷花冰冷的双眸,突然直劲冒火,死死地瞪着吴所长,“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知道不?你们扣我是犯法的!放开我后,我就告你们!”吴所长闻听此言不寒而栗。
吴所长的那位部下,见势不妙,借故,脚踩西瓜皮——溜了。他觉得老吴是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恐怕吃不了得兜着走。这付手铐放在这十多年了,从来没扣过人呢,那可不是随便的事儿,我的妈呀,他一个劲发蒙。
吴所长不屑一顾地,咣当一声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他也大腿肚子上贴邮票——走人了。
尚荷花被气得咬牙切齿,心里不断地咒骂吴所长。
下午一点三十分。
吴所长喝得满脸通红,哼着小曲,晃晃荡荡地走进办公室。
他笑嘻嘻地将一盒饭、二盒菜“热情”地送到尚荷花的面前。“小尚啊,这个——这个,啊,你千万别生气,别生气啊,把这饭菜吃了吧,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特意给你选了俩菜,刚炒完赶热吃吧,一会凉了。这个——这个,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酒。今天吗,这个——这个,你受委屈了,这是例行公事。”
“你拿远点!拿远点!赶快拿远点!我不吃你那玩意。”
“你看,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吗,上午我们只是走走过场,走走过场,对被打那方,对那方,好交待,好交待。你知道不?这个,啊!你可能不理解,快吃饭吧,你不吃饭,我心疼啊,这个——这个,啊!真的,千真万确呀!”他的声音有些发贱。
“你给我远点去,你拿我的人格走过场,岂有此理?”她飞起一脚将那精心准备的饭菜踢得遍地狼藉。
“你这是干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怎么这么大火气呢?哎呀!你——你——你看看,你看看,”他紧张的收拾着残局,边收拾边说:“你不要动怒呀,看你气得这样,可白瞎这个小模样了!我真的好心疼……哈哈哈。”他露出了假慈善、真狰狞的面孔。
“你住嘴,不要放肆,不要放肆!”
吴所长现在是郐子手咧嘴——笑里藏刀。他那双勾人的眼光从上到下的不断打量尚荷花。“这个——这个,啊!我老——老婆已经死了半年多了,还没娶,只要你跟我好,顺从我,以后咱们结——结婚,结婚吧,你若同意,今天就算没这个事儿,我就放了你。以后吗,就不用你天天辛辛苦苦卖鱼了,整天打仗惊天地,何苦的呢?你在家里一呆,这个——这个,啊,我养着你,保你有吃、有穿、有钱花。保你享受荣华富贵。”说完他下身起了一股奇异的瘙痒。他随手将一沓子百元大钞塞给她。“你先收着,收着!以后还多着呢。”
“你滚开,滚开!滚。谁喜欢你的臭钱!”她猛地将钱摔在他的脸上,“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吴所长像恶狼般地猛扑过来。她用没扣的那只左手猛地抽向了他,她的手震得发麻。吴所长眼前直冒金花,鼻口一起流血,蹒跚地后退,苦不堪言。
“这个——这个,啊!啊呀!你她妈的狗上锅台——不识抬举,不识抬举!”
“你不知天高地厚,不择手段,妄想借事因由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不是好东西,纯属乌龟王八蛋!”骂得他狗血喷头。
吴所长没安好心,他是光棍汉梦见娶老婆——想得到美,他想抱个美人归,他不顾耻辱,狗胆包天。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他梦想借职权之便胡作非为。
尚荷花吵骂声惊动了工商局的上上下下,一帮人围了过来……
吴所长被叫到郝局长办公室。
“你为什么扣人,为什么扣人?你这是什么行为?”郝局长劈头盖脸的问。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郝局长冰冷的双眸,死死盯着吴所长,吴所长不由得一阵寒战。他周身的鲜血涌到头顶,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
“是她,是她,是她砍人的错,不怪我啊。”他极力地辩解着。
实话驳不倒,慌话怕追究。“她怎么了?她怎么了?”郝局长拿出来骂人的态度。吴所长低头不语,歪词说尽了,正词一句没有了,口带语已经“魂飞天外”了。彻底递不上报单了。“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权力扣人吗?快些放人,马上放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必须当面向被扣的人做检讨。然后,听候组织处理。”
吴所长这回也不这个,这个,啊了,此时的他是掉进冰窟窿里的人——从头到脚都凉了。他才明白过来私自扣人的理由是刀尖上跳舞——站不住脚的。他的邪念早已荡然无存。
他哪敢前去放人,他知道他放不了她,尚荷花是不会饶恕他的。他支吾其词,最后还是疔疮长在喉头上——有痛说不出。这边郝局不答应,那边尚荷花不饶恕。“这个,这个,这回可遭殃了。”他急得直尿裤子。这是货郎担子——两头是祸(货)呀!
畏首畏尾的他央求这个,央求那个前去帮忙,没有一人肯去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求之人各自转身离去。他只得哭丧着脸,差点跪地向尚荷花求饶,再三再四解释:“尚荷花同志,今天是——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千万别往心里去,大人不见小人怪吗。关于被打的人医药费,还有,反正一包在内的都由我负责——负责处理。还有,这个,你今后的摊位费连免三年,分文、分文不交行不?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看看吧,那会儿那么飞扬跋扈,这会儿,又像个三孙子。他是核桃树旁种棉花——软硬兼施,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别跟我来这套,做买卖该花的各项费用,我分文不差!这会儿你不拘捕,不拘留,不罚款啦!”尚荷花义正严辞的怒斥吴所长的卑鄙行径。
“不了,不了,一切都不了。”他低下了的头又微微的抬起,“我马上给你解开手扣?”
“解开手扣?你想得太简单了吧?你随心所欲,说扣就扣,说放就放?法律是你家制订的呀?随便放我那是不可能的,扣我容易,放我难,当初我已经告诫你们了,现在后悔,何必当初?”
得饶人处且饶人,尚荷花面对吴所长的软磨硬泡,跪地求饶,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有点软了。“除非你们局长来解手扣,否则我带着手扣到上级部门去告你!”尚荷花带怒冷笑。
“哎呀妈呀!可不能啊,可千万不能啊!”他哆哆嗦嗦的再次求饶。
吴所长这回可是牛犊子叫街——蒙门了。他咕咚一下瘫在地上,脑袋像炸开了一样。“我的妈呀!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求你了,求你了。”他双手合十一再鞠躬。可见他现在才知道害怕,他怕他的铁饭碗被砸烂,他怕他的职务难保,他怕他的名和利双丢。他“夹着尾巴”满脸哭丧地溜进了郝局长办公室。
“你放完了?”郝局长急切地问。
“我放不了啊,她又踢又打,不让放,还要去告状。她说:‘除非你,别人甭想放她。’”
“你能请神,不能送神,不能送?你的能力见鬼去啦?”郝局长吼声震耳欲聋。
“我真的放不了,真的,真的……我求你把她放了,求您了,郝局长。”他一脸哭相,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的叨咕:“这,这个女人不好惹呀,实在是不好惹哟。”他磕磕巴巴地说。他一次又一次地像小孩求父母那样可怜,眼里不断地挤出乞求的泪。
郝局长沉思片刻,他叫上主管局长到了事发地点。
怒火燃烧的尚荷花,见到局里的领导,犹如搭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她一五一十的叙说着被扣的全过程,对他要娶她的原话也都如实托出。郝局长对着老吴瞪圆双眸,语调中含着嘲骂,“我问问你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真他妈不要脸!”
吴所长目瞪口呆,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谣言腿短,理亏嘴软。他什么也哦哦不出来了。
“你说话呀!你干的是什么事儿啊?你说呀!”
“郝局长,这个吗,她——她——她是打开棺材喊捉贼——冤枉死人了,我根本没说过娶她呀!冤那,冤那!”
“我怎么能编这事儿,传出去对我有好处吗?郝局长,你说呢?”
他们各说各的理,机关枪装炮弹——口径不对。不管他们怎么说,郝局长是一肚子加减乘除——心里有数了,“老吴呀,你难道还让我打破砂锅——问(璺)到底吗?”
吴所长沮丧地低头不语,面对无可争辩的事实张口结舌。郝局长是包相爷办案——明察秋毫。他脸色一沉,认理不认人。“尚荷花同志,你受伤害了,你受伤害了……我代表工商局党委、工商局领导班了,向您道歉,向您道歉了。”他态度严肃诚恳,接着双手合拢表示欠疚。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对于不知情的人以为我犯了什么罪呢,到时候我有口难辩,白布掉进染缸里——洗不清啊!”
“小尚同志:请您放心,我们一定要认真处理这起事件,保证让你满意。你的买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任何负担。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烦,您可以直接找我,我对他们坚决不客气。”
郝局长一番话说得她心里有些发热,她连连点了点头。郝局长亲自打开手扣。“走,坐我的车把您送回去。”
吴所长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二百五十度的近视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工商局全体干部大会。
坐在台上的郝局长严肃地宣布:
“经局党委研究决定:鉴于吴××非法拘禁商贩,语言调戏妇女。但事后认错态度较好,决定开除党籍,撤消所长职务,赔偿尚荷花精神损失费五百元。”
全体干部举座哗然,紧接着有的是交头接耳,有的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吴所长瘫坐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红得像大红纸,白得一点血丝都没有,像一片白布,有人看见过枪决犯人之前,犯人的脸色也就这个样子。他显得无地自容,始终是后脖子抽筋——抬不起头来。入会的人员齐刷刷地散去,他呆如木鸡地坐在那里,眼里噙着泪花,他的一切美梦都变成了黄梁虚幻。他简直是车胎拔了气门芯——瘪了。
心口如一终究好,口是心非难为人。吴所长的狼狈像是他心怀鬼胎的结局。
这种结局是必然的。尚荷花是什么人?人家都说她;“月亮缺了不改光,宝剑折了不改钢。理正不怕官;心正不怕天;良心像清水一样亮,骨头像柚木一样硬。”
鱼摊儿前,郝局长及随从人员一行五人,热情地招呼着:“尚荷花,尚荷花同志。”
尚荷花放下手中的秤,“郝局长,有事吗?”
“我们党委认为,吴××给您造成了精神伤害,赔偿您五百元精神损失费,我们特意给您送来。”郝局长把装好的信封递了过去,“收着吧,收着吧……”
“谢谢局党委的好意,这钱——这钱我不能要,你看我这精神不是好好的吗?我抗折腾着呢。”她展示了一下她那天生丽质。“不用赔了,不用赔了!只要你们教育了他,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就行了。”
“这钱你必须收下。”郝局长一再强调。
“不——不,坚决不收……”场面尴尬。
“要不那样吧,由工商局代我把这笔钱捐给困难的工商业户吧。”她诚恳道。
“那你,那你……”
“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
工商局一行人,还有鱼摊儿的摊儿主们同时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摊儿主胖嫂伸出了大拇指,张开那巧嘴,“郝局长,你看人家尚荷花始终都那么大度,可不像人家钞票洗眼——见钱眼开的人,真的,说的是实话。”胖嫂一脸诚意。尚荷花上前拍了胖嫂肩膀一下,胖嫂紧紧的拥抱着尚荷花。“嘻嘻嘻。”
昔日的胖嫂井里的蛤蟆——就会嚼舌头。她有嘴说别人,无嘴说自己。今朝在铁的事实面前,她彻底的折服了。
还有几个摊儿主总是人前一面鼓,人后一面锣的这会儿也向尚荷花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郝局长:打这以后,我们卖鱼的能好做一些了吧?这回吴所长可一下瘪茄子啦。哈哈哈。”周围的摊儿主七嘴八舌地说。
以前支持尚荷花的那个女摊儿主快言快语地说:“吴所长整天凶神恶煞地对我们,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这个,那个“管卡要”这回能少些了吧。”
“应该是吧。”那么多的摊儿主迎合着。
郝局长毫不犹豫的说:“请您们放心,我们一定要抓好行风,避免类似现象发生。欢迎您们监督、举报。”在场的摊儿主都为郝局长鼓掌叫好,这才叫“好局长”呢!有的激动得流出热泪。
回过头来再说,买尚荷花鲫鱼,故意诬陷她的那个青年客户,也叫买鱼人。这个人的背景和来历那是六月天冻死羊——说来话长了。五年前尚荷花的屯亲黄婶,一个善良、纯朴的农村妇女,她直言快语,说话办事儿都是快刀打豆腐——干脆麻利。起因就在她这儿。
“荷花:我想给你介绍个人儿,你看行不?”
荷花抿着嘴,不作声。
“你知道吗?我介绍的这位是我的一位远方亲属,家住县城,吃国家供应粮的,小伙子和你年龄一般大,人长得帅气,家里有钱。哈哈哈。你长得漂亮,远近都有人惦记你,他不知是听说的,还是在哪见过你,一见钟情。反正他是一百个同意。就看你了,人家都托我多少次了,这不,今天才来。你甭担心,那人好着哩!你们很般配哟。”
“谢谢你黄婶,我真不想找……”
黄婶脸上泛起了不快的阴云,不辞而别了。她觉得自己狗舔锅底——碰一鼻子灰。由于黄婶介绍不成,为后来埋下了可怕的“伏笔”。
谁能成想他一直在暗恋着她,寻找着她,惦念着她,忌妒着她,怀恨着她,报复着她。他纯属“单相思”那种吧,尚荷花和他有着天壤之别,高下悬殊。但是他却额角上放鞭炮——响(想)得不低。一直想把尚荷花娶回家。因此,他的怨恨一直埋藏在心底。
他为报“一剑之仇”,他在鱼市上转了好多天,才采取了如此的下策。这叫做床底下支张弓——暗箭伤人那。俗话说:害人如害已。他真是这样,偷鸡不成——倒搭一把米,自己被弄得满头伤痕。
冰上盖不住房屋,雪里藏不住珍珠。这位的诡计无论多么周全,总是被揭穿了。昔日的他被“刺痛”了内心,他始终耿耿于怀。俗话说:得罪君子十个不算多,得罪小人一个不算少。尚荷花毫不知晓的得罪了小人,结果遭到了他的暗算,他没有君子之腹,只有小人之心,因此他才碰得头破血流。这正是:美人多磨难,不晓遭暗算,小人处处有,平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