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流音与剑灵签订契约后,这层无形的结界就散了,这座山原本的面目也露了出来。她此刻身处在山顶,由于海拔高,这里温度低下,常年积雪。
距离虽远,洛流音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山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漆漆的人头。
结界的时间由剑灵掌控,基本日夜不分,也不知道外界过了多久。
剑灵——也就是宝宝化成了一柄银色的长剑,剑身藏着银色又刻有图腾的剑鞘里,只有剑柄露了出来,只见剑柄处纂有卷云纹,一颗菱形的紫色宝石镶嵌在那里,整柄剑看起来秀气又不失气势。
洛流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取出一张素白面纱戴上,看到自己锁骨处那微微泛紫的欢、爱痕迹就莫名其妙地想起来某一个人。洛流音心烦意乱地拢了拢衣领子,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不堪回首的印记。
召唤出午马,为了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到了山下。
星他们早就等在了约好的那棵树下,而且等了两天多,要不是先前就知道洛流音的实力无人能及,他们都要以为这阁主客死异乡,成了孤魂野鬼了。
“要是阁主天黑前还没有过来与我们会合,我们就先一步回阁里。”舒昊看着山顶渐渐隐下去的紫色光芒,抚了抚自己皱成“川”字的眉头。若不是这三个傻子说话非要拐一个大弯,自己现在应该在阁里处理那明月楼的事情。
就是在阁主带他们走的当天晚上,好不容易收到这三个小子的信,还以为是在阁主身上学了什么奇法秘术,就算不是这些好歹也应该是一些心得,谁知道信就只有一句话:阁主没了。
这一句“阁主没了”有两个意思,一是这三个毛头小子慌乱之中想要表达的找不到阁主了或者我们与阁主失散了;二是简单粗暴的阁主死了。舒昊很没脑子地认为是后者。然后丢下阁中一切事物,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跑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解释后,又强忍住要打死他们的冲动,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阁主的本事,一时走开肯定是因为有事要处理,处理完就回来了。
他在内心狂喊:老子抛下那么重要的事,跑死了两匹马就是陪你们瞎操心,胡闹着玩的?
“喏,那不是回来了吗?”星双手环在胸前,用下巴点了点那个脚步略快却不失优雅的浅黄色身影。他的语气明明白白地透着嘲讽,不知道是谁在分头行动前说的注意集合时间,现在又不知道是谁来晚了两天。
洛流音淡淡地扫了他们四人一眼,把那三个高大男子眼中的不甘心收尽眼底。也没有问舒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先回琉璃阁,我自会领罚。”
缩成拳头大小,藏着洛流音袖子里的午马在话音落下后使出空间瞬移术。
星、牧、夜知道洛流音的那句领罚是对他们说的都不禁低下了头,内心感到有一些羞愧。
仅仅是一瞬间,他们就到了琉璃阁的刑法室。
刑法室是用来惩罚违反了琉璃阁规矩、背叛了琉璃阁的人。但很有幸的,从琉璃阁成立到现在,刑法室里的刑具一样都没有被动过,这里也就成了一间象征意义上的小房间,没有人看管,即使洛流音他们凭空出现在这也不会有人看到。
洛流音是刑法室开室受罚的第一人。
“请龟鞭。”洛流音看向舒昊,舒昊是墨阁阁主,除了安排每人的任务分配外,同时掌管着琉璃阁的刑罚制度。
“什么!”舒昊闻言大惊失色,龟鞭是用千年神龟的鳞甲铸成的鞭子,能破三千精甲不说,这硬生生地打在人身上,壮汉连十鞭都撑不住,更别说阁主这小小的身板了。“阁、阁主……您不过是……迟到了那么一小会么……不、不用那么重的刑罚吧。”
牧与夜四目相对后低下了头,惭愧万分地劝道:“阁主……请收回成命。”
饶是一直以稀有灵力而自恃天才的星也红着脸说了五个字:“请收回成命。”
洛流音瞥了他们一眼,拉起地上的一副玄铁腕铐扣在自己腕上,一时间灵力尽失。她跪坐下来,用略带威慑的语气说:“我是阁主,若是不以身作则,以后怎样让阁里的人心服口服。”
他们还想说什么,听了洛流音的话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舒昊从放着刑具的柜子的最顶层取出一个半人高的锦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的是一根漆黑却流光溢彩的鞭子。
“阁主,我动手了。”舒昊见洛流音点了点头,手臂就挥起鞭子。
“呼——”
鞭子将风狠狠地撕裂,啪得一声打在洛流音身上。这一鞭打得洛流音皮开肉绽,刚换上的素净衣裳出现了一条裂痕,而那条裂痕之下是“蹭蹭”冒着血的伤口。洛流音很久没受过这种伤了,这才一鞭就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怎么可以!
“用全力!”
听到洛流音几乎沙哑的声音,舒昊一惊。是的,他不过是用了两成的力气,而这两成的力气竟让洛流音伤得如此严重。他看着自己握着鞭子的手,那只手在颤抖着。
“打!”
洛流音是吼出来的。
舒昊闭上眼睛,又是一鞭破风挥下。
洛流音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被玄铁腕铐铐住的手握成了拳头,血管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来。
“再来!”
这次回应洛流音的是风被撕裂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刑法室外乌云蔽日,电闪雷鸣,震惊了琉璃阁的所有人。
“是刑法室的方向!谁在那边!”
乌云在琉璃阁上空密布,闪电却只劈向一个方向——刑法室。
琉璃阁内的人一直以来安守本分,刑法室形同虚设,向来都是上了锁没有人看守的,要是有人潜入琉璃阁,那里确实是藏身的好去处。
“快开门!”刑法室外聚集了一大群琉璃阁部下,他们听着里头传出来的鞭声内心害怕又慌乱。万一真的是敌人潜进阁里来,他们都不用活了。
“阁、阁主!”
门一开,惊了一众部下。只见他们的阁主手握一根七尺龟鞭,龟鞭漆黑泛着红光,地上还跪坐着一个纤细又血淋淋的背影,背影的主人用拳头支撑着身体,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门开之时,舒昊脑袋里是一片嗡嗡的声音,接着,龟鞭从他手里落下,砸出“哐当”的一声。
“琉璃阁阁主洛流音违背与他人的约定,现已受二十四道鞭罚。执行者,舒昊。都散了……”舒昊的声音近乎哽咽,他扫了一眼众人,捡起龟鞭放进盒里,物归原处。
星咬牙,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终是拉着牧与夜出去了。
两天,二十四个时辰,二十四道鞭罚,若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是……
“咳咳。”洛流音颤颤巍巍地扶着面前的红木方桌站起来,咳了两声后摆手拒绝舒昊伸过来想要扶她的手。暗自调息,但这千年龟鞭打出的伤哪是那么容易好的。
“阁里有事?”
洛流音一看到舒昊就觉得他精神不佳,能让他如此憔悴,肯定是阁里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舒昊呼出一口气,收回手负在身后。
“是明月楼。”
“天晟派明月楼?”洛流音想起了那一次没能去一探究竟的残月楼,没想到隔了五年还能与它扯上关系。
“天晟派这些年愈发嚣张,明月楼的主意早就打到了雪殇国与夜蜀国身上。这两国近些年都上天灾人祸不断,国库又亏空……哎,怎么扯到朝政上了……总之就是明月楼暗中动了手脚,我们有不少的资产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洛流音听到这话才想起来,明月楼在琉璃阁名声大噪之时就迁到了风宸国国都,连雪殇国的残月楼也关闭了。那时人们还以为是明月楼示弱,现在看来不过是在谋划什么大阴谋。
两国都天灾人祸,只怕不是人为……
“你……”
洛流音正想说什么,忽然捂住了胸口,那里不断传来烈火焚烧一般的痛。
曼琦姐……
“阁主……”
舒昊看着洛流音疼得近乎扭曲的脸,也顾不得洛流音同不同意,直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没事……你先……你先带上一百精英去雪殇国,把这个交给雪殇国国主。让安轩、安菱在雪殇国等着报仇雪恨的机会。两天后……雪殇国会合。”
洛流音用几乎是游丝一样的声音交代完了所有事,颤巍巍地把一块玉佩塞在舒昊手上,然后伸手将他一推,再看时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舒昊担忧又茫然地看着那块长方形玉佩,感觉这片大陆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