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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深巷旧人心不死

令苏小雨恐惧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一个长长的身影,全身严严实实包裹在黑衣中,头戴蓝色铁假面看不见容貌,背负长剑,笔直地站在小巷口。这个人,苏小雨自然也猜到是谁了。

蓝色的铁假面上,亘古淡漠不变的表情,只冷冷注视前方,那两个眸孔里,仿佛有寒气射出。蓝色假面人嘿嘿一笑:“好小子,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

“你又是谁?想干什么?”苏小雨暗叹今夜真够倒霉的。

蓝色假面人直接就说道:“我就开门见山了,只要你交出逆天神功的秘笈,立刻就能走人。”

苏小雨只觉大脑“嗡”的一阵动荡,都快绝望了,没想到就因为进了古洞,所谓神功倒没着落,白白惹来了这么多贪婪者。

苏小雨自知多说也是白费口舌,便随口道:“秘笈在……在……”

“在哪里?”蓝色假面人语调狂热。

“在……”苏小雨转身就往小巷深处逃去。

“敢耍我?”蓝色假面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双腿轻轻点地,疾步如飞,整个人几乎是腾空向前追去。

苏小雨紧急之下,生疏的疾风步法踩动,身体潜能爆发出来,也如离弦之箭冲飞出去。

黑暗中,蓝色假面人“咦”了一声,紧追不舍。

漆黑的深巷笔直通幽,望不到尽头,望不到光明,更望不到希望。苏小雨只听着耳边的风声,他没有回旋的余地,更不敢向后看去,只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假面人逮住了。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雨夜,父母亲人皆弃他而去。

那一刻,他一无所有!

“几个月不见,这小子居然跑这么快了。”蓝色假面人嘀咕了一声,运起傲龙诀炼气之术,以气驭风,速度瞬间就提上来了。

两个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危急时刻,小巷某处突然传来一阵大笑,仿佛来自天外。那笑声之后,便传音道:“阁下修为如此之高,却追着一个小小少年不放,不怕被我这路人笑话吗?”

“笑话吗……笑话吗……”一阵阵余音在巷弄中回荡着。

苏小雨和蓝色假面人都是顿了一下,脚步渐渐放慢下来。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刀剑拼击声靠近,杨若菲、颜青竹和陆岳的打斗,居然也转移向了狭隘幽长的深巷。

蓝色假面人心知不妙,无心再追赶苏小雨,转身欲退,然而,在他后面——

临江府府主苏正阳,手执上古名剑西风残阳,屹立小巷中央。宝剑火一般的光芒,映照着他坚毅严肃的脸庞,状若天神,极是神俊。就连深巷的青石墙壁,也被晃得红通通了。

苏正阳身材高瘦,目光如炬,不怒自威,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堂堂龙翔三剑圣之一,此刻宝剑西风残阳已然出鞘,谁敢小觑?

仿佛从天而降的苏正阳,竟令场中之人心潮一阵澎湃!蓝色假面人一阵心虚,更无心恋战。

苏正阳身后,苏家两千金及一干临江府弟子陆续赶来。那阵势,显然是要捉拿蓝色假面人和陆岳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正阳身上时,苏小雨的眼睛,不经意地向上一瞥,那一瞥,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瞥向那个快被人遗忘的角落。

那一望,无声的惊讶!

在那个被树梢掩盖的屋顶角落,那个瘦削的黑色身影,蒙着黑色面纱,而那双目光,竟是似曾相识!

“怪不得……”苏小雨自语几句,冥冥之中忽然觉得,屋顶上那个渐渐将身子隐没入黑暗的黑衣蒙面人,一定就是在雁莫进森林中手执失落的上古十大名剑暗夜噬心,杀死幽冥堂余猛的神秘黑衣人!

尽管那晚在秘林中苏小雨因为眼睛受伤而不曾亲眼目睹,然而那份感觉,无比的熟悉,就像是骨子里就具有的!

苏小雨想叫住他,然后摘下他的面纱,看看这个两次相救他的男子究竟是谁。可是,却做不到了。

那个黑影,带着淡淡又关切的目光,渐渐向后退去,退向眼睛无法企及的黑暗中,直至被婆娑的树影所湮没,不留一点痕迹。仿佛,他就是随黑暗所生,又在黑暗中消失!

可是,他偏偏就是出现过了,深深烙在苏小雨的脑海中了!

“你、不、要、走、啊……”苏小雨在心里呼喊着,一时间竟是神不守舍了。

“小雨小心!”苏小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婉晴拉到一边去了,他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原来自己站着的地方,丝丝黑雾在冒出。如果不是苏婉晴相救,恐怕就要出事了。苏小雨这才感到害怕。

“快到这儿来!”苏婉晴喊道。

苏小雨慌忙跟着苏婉晴走去,这才知道,刚才发愣的一瞬间,场面已经发生变故了。深巷两边屋顶上突然投下大片诡异的黑色物什,显然,是有人来营救在场的两位不速之客了。

场面有苏正阳和杨若菲两位前辈高手抵挡,苏小雨等人只需躲避。一干临江府弟子连同颜青竹,暂且找了个院落避下。

“好险!”吴大胆喘着气坐下说道,“那些人可真够狠的!”他的右臂不幸被擦伤,此刻苏婉晴正帮他包扎着。

苏婉晴叹道:“唉,没想到我们才出发几天就碰上这种事。嗯吴师兄,你的伤口……”

“没事没事。”吴大胆忙道,“多谢大小姐了。”

苏婉晴没有多说什么,只低着头细心替吴大胆包扎,如同一个呵护众生的女神一般。苏小雨看在眼里,心里是无限的憧憬。

苏小晴走上前来:“苏小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离开你一会,就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再也没找到你。”

苏小雨回道:“我就突然被一个鹰钩鼻男子抓走了。”

“他把你怎样了?”众人问道。

苏小雨当然不会说出逼问逆天神功一事,只推不知,含糊应答,最后说道:“后来多亏杨府主和颜兄及时相救。对了,颜兄,多谢救命之恩!”苏小雨拱手答谢,彬彬有礼。

颜青竹嘴唇微微动了下,甚至都没去看苏小雨一眼,只淡淡说道:“不必言谢,我只是奉师命行事。”颜青竹冰绝冷涩的态度,使得一些想上前说话的临江府弟子最终是却了步。如果没有记错,这应当是颜青竹自出发之后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开口。但不可否认,他的声音虽冷,却是分外好听,有一股莫名的魅力。

“真是怪事呐?”黄无双在角落轻声嘀咕。

“怎么啦?”有人问道。

“那个颜什么的,原来不是哑巴啊。”

陆岳和蓝色假面人见惊动了苏正阳等人,知道今夜必然再无结果,果断放弃。趁着门下弟子的掩护,突出包围,两人也不搭理,各自逃遁。

陆岳一路飞奔走过了好几条街道才稍稍松了口气,而此时,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陆岳回过头去,看见后笑道:“刚才多谢你暗中相救。”

那人全身被黑衣包裹,看不清容貌,在清冷的大街上如同鬼魅幽魂般,说道:“舅父,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陆岳缓了口气,说话居然也不阴阳怪气了:“人心险恶啊,除非是至亲之人,谁都不可信……”

“好了。”黑衣人显然不想听陆岳所谓的大道理,只问道,“舅父,在你心中,是报仇重要,还是别的更重要?”

黑暗中,陆岳精瘦的身形透发着森然的邪气,他的目光如同幽灵一般,冷眼看待万物。沉默了半晌,只说道:“你爹娘的仇,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黑衣人抬头望天,看那深邃黑暗无边无际的夜空,目光向北移去,怔了半晌才说道:“我走了。”

陆岳低微的声音夹杂在夜风中飘来:“舅父膝下无子,幽冥堂的基业,必然是要传承给你的……”

“快看,是师父他们来了。”一人说着,众弟子纷纷站起行礼。

苏正阳和杨若菲都已将兵刃收起,看上去略微有些狼狈,恐怕是吃了点暗器的亏。他们清点一下人数,好在只有少数几人受了点轻伤,放下心来。

面对苏正阳和杨若菲的询问,苏小雨大概应答了下,涉及古洞秘密的都被省略。

好在苏正阳也没多追问什么,最后向杨若菲道谢道:“杨府主,多谢你和颜师侄出手相救,才使得苏小雨安然无恙,苏某感激不尽。”

杨若菲轻轻摇头:“我与苏小雨也算相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苏正阳稍稍顿了下,随即又微微笑道:“那真是我府中人的福分了。”

杨若菲没再去看苏正阳,反而转身去问苏小雨:“苏小雨,你在学海崖下思过也半年了,可有修炼傲龙诀心法?”

苏小雨听着一愣,没料到杨若菲会突然问起这个,他看看苏正阳,又看看杨若菲,感觉有点尴尬,不知是否该如实回答。

杨若菲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忽的冷哼一声,说道:“这么好的一块料子,也不知某些人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不肯将真本事传授?”

场面气氛瞬间紧张,本来还在细声议论的临江府弟子立马都安静下来。临江府弟子也都知道这位杨府主的为人,任性刁钻,生性好强,谁也不服,与苏正阳关系一向不好。然而她现在的言语,竟有公然质问苏正阳的意思。

苏正阳眉头一皱,他一贯心胸广阔包容万物,但忍让并不代表害怕。他念在同门同宗,出门在外,又是在众位后辈弟子面前,也不会摆出什么脸色,只淡淡说道:“此事苏某自会安排。”

“苏小雨,若是你那名满天下的苏府主遮着藏着,不肯传授,你直接来拜入我紫霞府好了。”杨若菲丢下这句,便与颜青竹两人率先离去。

院落中,一片沉寂,临江府弟子谁也不敢说话。直至半晌之后,苏正阳说道:“今晚折腾了这么久都累了,大家赶快回去休息,千万不能因此耽误行程。”

深巷渐渐又陷入寂静,如同死一般悄无声息。

回客栈的路上,一向沉默寡言的颜青竹忽然问杨若菲道:“师父,如果刚刚被劫不是苏小雨,而是其他临江府人,您会去救吗?”

杨若菲回过头来看着颜青竹,而颜青竹也不回避,直直迎上了师父的目光。奇怪的师徒俩,一直对望了很久。

杨若菲最终也没有答话。

颜青竹摇摇头,眼睛却牢牢盯着杨若菲不放,说道:“如果换了是我被劫,恐怕临江府也没有一个人会出手吧。”

杨若菲听后皱了皱眉头,道:“青竹,你多心了。”

颜青竹没有再多说什么,暗暗地,却咬了咬牙。

经历今晚的糟事之后,苏小雨非常烦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精神都快崩溃了。他暗暗察觉到,今后的生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像是,惹上了一件极难摆脱的麻烦事。诸神古洞的奇遇,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我该怎么办?”苏小雨默默地盯着屋顶,他知道,无论鹰钩鼻男子和蓝色假面人,都是修为盖世神通广大之人,他们若是要杀自己,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苏小雨想起了苏婉晴被劫走的那个晚上,龙翔宗大批前辈高手前往营救。

“可是,生死存亡之际,谁会来救我?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吗?总有一天会独自面对……以我的本领,怎么去跟他们对抗?”

孤独、彷徨,一个从未受到过父母关怀的孤独少年,此刻显得如此无助。

第二天清早,众人收拾行装继续赶路。苏小雨认为鹰钩鼻男子和蓝色假面人不会轻易放弃,他有所防范,尽量与大队人马待在一起。好在那是他杞人忧天,自离开乌墨镇后,一路太平无事。

离开乌墨镇后,一行人晓行夜宿。发生那夜的变故之后,苏正阳对众人严厉约束,没事不允许外出,倒是苦了这帮年轻人。

一路往南行了约一个月,九月廿五那天,来到了平江城一带。平江城是龙腾国最南部的大城市,也是一座边境重城。平江城南,就是浩瀚壮阔的离沧江了,渡过大江,便不再属于龙腾国国境,而是所谓的南疆异国了。三清观的总坛赤台山,也不远了。

作为边境重城和商业大市的平江城,该城是繁华热闹车水马龙。此地乃是龙腾国与南疆少数民族交易货物和交流文化的中转地,汇集了往来形形色色的人。平江城一带除了一些本土居民外,还有不少定居于此的少数民族。如此一个诸多民族融合的大城市,自然是民族气息浓郁,极具地方特色了。

看着周边环境的变化,龙翔宗的年轻弟子是阅历大增,难免有好几分激动。此次的所见所闻,将是回去以后向同龄人吹嘘的资本。

进入平江城后,年轻弟子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苏正阳强烈交代过,此地民风彪悍,素来就不太平,强行勒令众人待在客栈里不准外出。众人虽有怨言,却也不敢违逆。

当天下午,临江府一干年轻人无事可做,闲聚在客栈大厅里,谈论近几天的见闻,这也是惟一能用来消遣时间的事了。

黄无双往正中间的位置一坐,开始滔滔不绝向众人吹嘘:“我早就听说过,离沧江的江潮可是天下闻名,比咱们那儿的怒澜江壮观多了,大家想不想去看看啊?”

听到这些见识浅薄的年轻人也都来劲了,几乎没有不动心的,都想着去看看闻名遐迩的离沧江江潮。

吴大胆俨然摆出一副大师兄的样子,教育黄无双说道:“师父明令,不允许私自外出。再说了,明天渡江的时候,不是可以看个清清楚楚么?”

黄无双从来是不吃吴大胆那一套,轻蔑说道:“你懂个屁啊,在船上能看出些什么来?”

“唉,你小子……”吴大胆不悦了。

黄无双不去理会迂腐的吴大胆,继续向众人吹嘘:“有个绝妙的地方,那才是欣赏离沧江江潮和平江城风景的最佳地点。”

“快说,是哪里?”苏小晴听着又来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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