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顾城才意识到身旁若景一直拽住他的校服，示意他往前看。
正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面，有个女生向车冉交代什么，面容苍白犹如从重病房出来的患者。
那是学校仅剩的两棵梧桐树，因为梧桐象征爱情，所以一般校园里很少种植此类植物。
有个奇怪的念头从顾城的脑海里冒出来，那个女生一定是故意。
时间出现的如此恰当，仅仅因为巧合？那么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有那么多巧合，可巧合的几率仅有万分之一，去掉这万分之一也就是说，这其中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顾城，你在看什么呢？”若景也发现了顾城的诧异。
你不觉得那个女生很面熟么。
凭直觉，一定与轩墨有关。他既然如此冷心，就差拿着一把刀狠狠地戳进胸口。
车冉跑开了，眼角带着晶莹剔透的泪水，顾城撑开半个角，用余光所在的视线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轩墨的出现，是为了目的而来的。
若景拽住顾城的双手，她不想再让顾城深陷漩涡之中最后无可自拔。
可顾城还是挣开了若景的桎梏。顾城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别人的事他没空去管，唯独就这件事。
一路上顾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条街还是没有找到车冉的影子，他都快疯了，怕有个意外，傻傻地蹲在公交站旁茫然无措。
一个身影出现在顾城的头顶，顾城忙拉着她的手，待到看清轮廓才发现自己抓错人了。
她会不会一个人独自去医院？
车冉背对着顾城，肩膀一抖一抖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倒在了顾城的身上，一时之间两人平躺在马路上。
在那一刻，漫漫的时光里过的悠长而厚重，知不知道他放不下看着她莫名的消失。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顾城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担心她。他不想看见为自己感到忧伤感到不值。
江城的美色看似朦胧，说白了就是一层纸糊，一触即破。车冉走了很长一段路，顾城紧紧跟着，在这个有些凄清的天气里仅存一点温度。
车冉用她细长柔和的眼睛斜着看了顾城一眼，发现这个男生还是蛮好看的，“你怎么发现我在这里。”
未知未觉中，夜色有了寒意。
现在已经错过了上晚自习的时间，校门紧紧的闭合着，陪着车冉竟有一种逃课之后的惬意。
在他们眼中，自己一直是属于三好学生的那种，可顾城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感觉自己赤光光的活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之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是第一次，顾城说，“一定会让你喜欢它。”
江北大厦离这里并不远，可顾城一路上拽着车冉的手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看着彼此都心跳的如此剧烈。
“你要带我去哪？”有一块地方，很美。这里还是一块正在开发的建筑工地，但这里却是离江北大厦最近的路，江北大厦俯瞰这座小镇，五中显得极其渺小。
“你不会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夜景的吧？”车冉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两人一直跑了二十几级台阶，甚至两人都快遗忘数数的时候，顾城敲打着一处围栏，发出一段有节奏的音律。
轩墨会钢琴，那他自然也会。
车冉看着高楼下面的夜景，咬了咬牙，“真好听。”
轻轻拉着她的衣角，把一杯泡沫递到手上，对着夜空吹了吹，缤纷的水泡在风中飘零，吹向远方。
由小及大，透明的水泡在暗淡的月色中犹如发光的小点，一起一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似乎都玩累了躺在冰冷的地面揣着气。
“今天谢谢你！”
顾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不用了！”
车冉傻傻笑，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下。
被亲过的地方微微发烫，身体本能的踉跄地差点向楼下摔去，车冉扶着他的胳膊尽量往里面靠近一点。
外面风大，小心感冒了。
顾城点点头，车冉云淡风轻，淡淡地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本想好了说“没有”，可话咽在了喉咙，卡在了心间，说出的话却是“有”。
陡然间车冉脸色一白，推开了顾城的身体站了一起，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走去。
她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心里有了别人。
顾城感觉，自己错了，他不该这样说，可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王八蛋已经伤过她一次。顾城不想这么做。
顾城道，“车冉，我知道轩墨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做？”
曾经她才是轩墨的女朋友，如今再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眼如此可笑，可脚却不听使唤的停留在原处。她还是忘不了，到底是谁如此陷害她。
她还是在乎轩墨的。
“那个女生叫方雅，你们今天刚见识过面。”
敏感话题的主角竟然是顾城的初中同学，脑海里却搜索不到关于那个女生的任何信息。
车冉觉得头很疼，目光有些慌散，随口问了句，“你确定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他，就是轩墨。车冉好像遗忘了那样的人，甚至有些清醒有些模糊。
顾城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也是劝你打掉那个孩子的吧？”
假装听不清楚，车冉一个劲地摇着头，“不要——”
方雅冷漠得不像昔日的同学，见到顾城眼中带刺。
所以，顾城才猜想方雅与轩墨的关系。
车冉想哭，眼眶突然涌起了湿润。说着说着，连尾音都带着点哭腔。
事情的最后，还是顾城让她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没有人更清楚，她的情绪让人着摸不定。
躺在床上，顾城感觉到有点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不知名同情才隐隐发散出来。想起轩墨的面容，顾城就想冲上去撕毁他的欲望。
若景打来一个电话约定好了时间还是在老位置吃饭，挂上电话顾城吸了吸鼻子，还是有着浓浓地困意。
一觉未眠，让顾城觉得，人真的是极其脆弱的动物。
见到若景的时候没想到范倩倩也在，她就站在门口赖着不走就是想坏了脑子也撵不走她。顾城苦笑，“你不会是来凑热闹的吧？”
她当然是来凑热闹的。趁着这个顾城纠缠车冉的温度不忘继续打击他。
“哟，什么时候你的人品爆发了，你就是有心拯救世界，也不带自己落得这般“议论非非”吧”。
近半个月来，依稀在经过人的地方都听到类似于“人品很坏”“没有节操”的议论。只是他不在意，所以一直未放在心上。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看似近在眼前却很遥远。
“你不会这么世俗，用这些话来颠倒黑白吧？”顾城反问道。
他就不肯让自己一下么，或许让一下她就不会处处与他过不去，莫名火突然大了起来，“是你自己是非不分，你知道他们在外面怎么议论你的吗。”
分贝开始放大，在这个食堂显得十分异样，周围的目光纷纷投向范倩倩。
她知道自己做过头了，这样的事情在哪个学校没有发生过，只是有人把它无限放大最后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事实都扭曲了。
连若景看向她的目光由柔和转向敌意。
顾城似乎这几天磨掉了耐心，“你觉得好玩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这里，我不欢迎你。”
就一句“我不欢迎你”，打碎了范倩倩无意的心。
她只是想打击一下他，凭什么搞得他跟自己有过深仇大恨似的。
眼里塞满了不屈的泪水，她做错了么，她只是好心好意的告劝他。
若景问他，“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因为范倩倩的出现而变得冷场。顾城到最后一句话也不说。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范倩倩说了声“我有点难受”就离开了。
直到顾城脸色稍微好点，若景才主动跟顾城聊了几句。都是无关紧要的。
“顾城，你需不需要向范倩倩道个歉。”
毕竟她是无心之失，而且若景也看出来了范倩倩这个人心软。就是脾气受不了别人跟她顶嘴。
顾城只沉重的点了点头，范倩倩说的没错，自己没在乎，并不意味着那些人就可以忽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