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轻的，她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找我，不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吧。”
他向她微笑以示歉意，说是自己说错了话，林柔微微动了一下，烟墨似的眉，眉梢眼底是掩不住的淡淡忧伤。这个男生，他说的话就像是空气一般风淡云轻。
而他，眉目秀长，澄净无波，声音开始低沉。
林柔有一段时间，熬夜到凌晨两点，仍然没有困意。看着这座小镇，怅然若失，她的努力，那人同样没有看到。
他们骂他小白脸，骂他唯利是图，她无力，哪怕那时教室里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他没有找过她。
这个眼前的男生是林柔曾经的同桌。他说想跟她坐在一起，然后询问老师，那我就坐在这里吧。
“新同学，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但林柔只是微笑。
因为林柔很无力。他那柴郡猫似的笑意让她冷俊不禁。他向她靠近，而她试着与他疏远。
那天晚上，林柔说她累了，她是想发短信给洛美美，但她并没有想起了给萧林静，萧林静坐在大排档外面吃着羊肉串，林柔看着他吃。
亦如现在，萧林静遇到了麻烦，他讨厌这一切，然后对着林柔发牢骚。林柔并不知道怎么该劝他，当时的自己很想问他，可是她没有，直到萧林静摁手机键盘都有些松脱了，有些问题，他只不过是甲乙丙丁，出现在她的身旁客串一下而已。
“林柔，我要走了。””“
林柔看着他，停在模糊的人影面前，特别认真地看着他，“萧林静，等到大学的时候，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
这是她的承诺。
一瞬间，萧林静反应过来。看着她笑，因为他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你知道吗，在你迷茫的时刻，我只想做你的一盏明灯，照亮你的前行。”在那个夏天，他用宽大的衣袖为她遮挡住雨水，为她而他自己却早已湿透。
他没有充沛的时间来陪她。但他，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
有些爱意，是藏在心底，它不诉于言表，寂静无声。
顾城陪着洛美美来到灯会，外面车马如龙，看着台面上滑稽的侏儒表演，场下的人们哈哈大笑。这热闹的氛围充斥着顾城的内心。
也有人为了寻找刺激，跳进冰冷的河面嬉戏，更多的人是绞尽脑汁只为得到一个答案。灯谜实在是太难猜了，情侣们仰天长啸。那一份份小礼物，就是荷尔蒙在不停的发酵。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撒在两人的身上，相互依偎，互诉心事。
可能就连你都不知道，在夜空之下卑微无力的人们总是变着花样试图改变着这个世界。
顾城瞧得有些恍惚，不时的也为一个灯谜绞尽脑汁。
洛美美来到一处河边，买来了几艘纸船，在河面上放走，一艘艘走向远方。水里倒映的世界，犹如镜花水月，让人美好。同样的，红袖添香不过是梦一场。
顾城唇嘴张开，想说什么，但未说出口，一幕皮影戏纸上的人影神情举止，都那么活灵活现。
一幕一幕，静如处子，看呆了洛美美的脸庞，她那么美，那么灵动。
那道深邃的目光混浊不清，望向她的眉目是那么温和似水。顾城静静地添了些茶叶，在亭台楼阁就这么望着她。洛美美点燃了一盏孔明灯。
它真的很美。
顾城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娇俏少女的微笑，她的鼻涕，她的执著，在这片云里雾里烟消云散。
过了很久，天空中绽放出明亮的火花，肆意地点燃整片夜空。美美精心打扮，在灯会里好奇地透过玻璃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吃的，也有好玩的。她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对这世界出现的所有事情感到新意。
那些暗自递情书给她的男生，完全想不到她的另一番面孔。她的模样，在灯光照耀下蠢萌萌的。
她手舞足蹈地给顾城表演起了歌唱，顾城靠在围栏处，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知道想些什么。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树下低声哭泣，仿佛这四周的一切与他格格不入。他有些累了，但洛美美玩的这么嗨，也是挺难得的。他强迫着自己，没有看一眼车冉发过来的讯息。
虽然顾城有些肚子痛，但顺着美美的目光看过去，有人在河面上游弋，满满都是惬意。洛美美想去，顾城叫她去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想要静一会。
无声的江面似乎也被感染了，荡起一波又一波涟漪。洛美美站在船上向顾城招手。
男人们赏着灯光，他的世界感觉就只有萤火虫飞来飞去，觉得应该和洛美美一样，脸上该带着孩童般的欢喜。这个节日普天同庆。
待到洛美美上岸，顾城迟疑地拿着一罐啤酒，自嘬自饮。洛美美仰着脑袋看向顾城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只是不喜欢热闹。”顾城答道。
洛美美凑了过来，忽然放大的一张脸在顾城面前，顾城专心致志地喝着，洛美美问他，“如果不开心的话，感觉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恩。”顾城想了想，闷声说，“其实，我只不过走不到桥的另一端。”
洛美美可能不知道，顾城是喜欢这里的，正因为太喜欢这里有些患得患失。在至花开时节，车冉在一片花海中，她的端庄的神情优雅万分。
花谢了，美好的一切总是那么短暂，它又在祭奠着什么。顾城说不出，洛美美咬住下唇，总是想尝试着在顾城的眼里找到那么一点共同点。
顾城看着她的眼神，那么纯真，顾城说：“我们一起走吧，除了这个灯会，还有庙会。”
很多人不知道庙会在那里，洛美美追了上来，问他你怎么会知道。皎洁的月光停泊在光影艾艾的路面上，它的光影让人祥和安定。
黑色的小径处，顾城要了一把火把，用油浇灌，然后把它点燃，右手拿着，走向那片漆黑的大地。庙会离灯会并不远，信佛的人少了。可佛这东西就是一种信念，也是一种归处。它能慢慢融化心灵。
月色像轻纱一般，迷人又梦幻。黑色的夜空下，一盏盏明灯流向远方。
洛美美催促着顾城赶快爬上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山顶处光亮。火把闪烁着光，一点一滴地点燃每个人心底里的阴暗。
顾城告诉她小心迷路，在上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所有的光团都被拉成了长长的线。小径路不好走，顾城扶着她，洛美美说不用，还是赖在了他的身上。
很少看到顾城笑的样子，洛美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寂静无声。黑色的夜并没有带走什么，顾城看着她，洛美美看着她。
那时候我们都彼此想骂对方，可如现在，彼此坦诚相待。这处只剩下两个人。
洛美美也有鬼灵精怪的一面，她表现的那么完美，阳光如果还在的话，看花了眼，顾城想。
洛美美说，我的世界本来是漆黑一片，自从我遇到了你。她 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此时此刻顾城忘记了烦恼。
庙里很小，因为灯会的缘故今晚过来踩点的人都特别多。她想要上香，虔诚膜拜，就好比一个信徒。一步一个脚印。这让顾城想起了车冉，车冉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条路太漫长，以至于跟着跟着，少年的模样变了样。
车冉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它发着微弱的光，飞进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的一举一动，顾城都要跟着。
“顾城，你不需要上香吗？”洛美美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城说，不用，我不信佛。
顾城是不信佛的，他心里的那扇门靠信仰轰不开。书上说，不信佛的人他的信仰要在路上寻找，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住向前的脚步。
你不觉得很奇怪，没有信仰就是堕落的温床，你的一步一脚，走的那么艰辛。
洛美美上前添了添香火，对着塑得金身叩了叩首，随即又在祈告。
顾城喃喃逸出一声，可连自己都没在意，他的话好像已经传递给了佛祖。佛祖应该是不懂，顾城自嘲。
“你知道我许的是什么？”
“考试不挂科。”高中哪里有挂科这种说法。
洛美美气崩，但眼睛又亮了起来，“你呢，曾经许过什么？”
他从来不许什么，他又不会挂科，而且许愿这种东西一向不灵。那时候的顾城就是一个呆子，对什么都保持着一点笑意。庙前有测日后姻缘的老头，老头拦他，他却不搭理。
洛美美是天秤座，那是一个最举棋不定的星座，别人说什么她应什么。顾城说她是机械猫，我曾经的愿望死了，现在许什么也没什么期待，干嘛要许它。
“顾城，你再许一个，说不定这个就成真了。”
顾城说好，装模作样地盯着佛像看，闭眼，什么都没有。
今晚的月色，温情，清明。烟波画船渐渐离灯会远去。
洛美美跑到一处空旷的平台，那里有香炉是供奉香火的地方，可顾城说它是垃圾堆，倒是美美双手张开，如此夜色撩人，能静待一晚，何尝不是享受呢？
顾城嗤之以鼻，你以为是水调歌头，其实我们都在山沟沟里。四处黑灯瞎火，只有几盏路灯，而且那边有几盏坏了好久没见人过来修理。这月色踩光，顾城觉得自己又做的多余。
可月色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洛美美微笑：“你可真不解风情。”
顾城淡淡而笑，这个地方是我带你过来的。
美美把香插上，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咔嚓一声留下了回忆。
她瞥了顾城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安于现状欣赏山下的夜景。
顾城的笑，洛美美不懂，感觉他有点傻，“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
沉默片刻，顾城欣然应允，山的另一处，那是一片花海。他知道这里，洛美美也该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