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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石桥偶遇

阳春三月,柳树爆青了,吐出带黄色的嫩叶,落墨河边的小草也已经成荫。小河在微风习习下,激起了层层波纹。就像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朴实恬静。只是仿佛缺了点蒙蒙细雨来做这幅水墨画的点缀。落尘独自一人来到这落墨河边,欣赏这美景,不知不觉走到这石拱桥上。

石拱桥倾斜在清澈的河面,或优雅别致,或玲珑飘逸,已磨损的石雕栏印刻着岁月的痕迹,与墨玺镇风韵融为一体。落尘伫立于石拱桥上,仰望冥冥天空,风烟俱净,澄清得如一汪清水,却看不明虚实,分不清究竟。桥下偶尔会飘来几艘乌篷船,坐在乌篷船里的人,或是相互讲讲笑笑,或是听听那亲切的摇橹声。

此时的墨染也因心情不愉悦而独自一人来到这落墨河边,在微风的轻拂下,两鬓的发丝随风飘扬,愈显得灵秀动人。当快走到石桥顶端最高处时,隐约发现一个男子也在石桥边眺望,只见这男子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一身墨蓝色丝绸袍子,腰间挂着一个碧绿色带镂空雕刻的平安玉坠。一种儒雅俊美的气息从他的侧面感染到了墨染。只是,他没有笑,平静的脸上似乎多了份忧愁。

“想必又是一个因为心情不好而出来透气儿的人吧!”墨染望着远处男子的背影心想着。

待靠近男子时,墨染才恍然发现眼前的男子似曾相识,努力的回忆了一番后,才记起,原来是楚家的二少爷楚落尘。

“是你?”

落尘闻言转身,却惊讶的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这个让他这段时期在夜间辗转反侧,却夜不能寐的女子,这张秀美又脱俗的脸,竟又再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姑娘!竟然是你!没想到我们真的再相见了!”落尘难以遏制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

墨染莞尔一笑,道:“是啊,有缘自会再相见,没想到楚二少爷还记得我。”

墨染边说边走上前和落尘并排靠在石桥边,眺望远处。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来这落墨河边看看风景,只有这里才能使我忘记一切烦恼。”

落尘闻而不语,只是微笑着盯着墨染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她像自己画中走出来的仙女那般,美的脱俗,让他着迷。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哪一个女子可以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待墨染转过脸,正好和落尘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饱蘸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闪烁的是让人心碎的悲伤。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那深褐色的瞳仁中,不动声色的隐藏着一丝丝的暖意,从那平静无澜的双眸中,折射出关切的面容。

刹那间,墨染脸上绯红一片,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浸入她的心头,于是迅速转过脸不再和落尘对视,想方设法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落尘看到墨染的脸红的似苹果一般惹人可爱、怜惜,自己心中亦不免跳动万分,难以平静。从这一刻开始,落尘心里就清楚的知道,他喜欢上了她——这个让他第一次见面就魂萦梦牵,夜不能寐的美丽女子,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楚少爷看起来似乎有心事?”墨染找了个话题想转移一下刚才的尴尬。

落尘微笑着道:“呵呵,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一想到爹娘总是催着他成亲,去娶一个根本不认识毫无感情基础的女子,又或者是大哥的现状,今后可能要去接手千丝坊,做管理生意上的事,从而放弃自己原本所追求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落尘心里难免有种失落感。在他心里,根本不想也不喜欢追名逐利,他唯一想做的,只是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一起携手过着世外桃源,无拘无束的后半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但是无奈自己的大哥落天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真是天不怜悯。楚家的重担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墨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我们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希望能把一切做到最好,然而,结果却往往背道而驰。不过呢,人生并非一盘棋,而是由无数盘棋组成,这局输了,那就让它过去,然后集中精神去努力下好下一盘棋!”

落尘听着墨染说的这一番话后,笑着开口道:“本以为姑娘只是一个需要男人去保护的弱女子,看来是在下眼拙了,没想到姑娘竟是一个如此有思想的女孩子!”

“是吗?呵呵……就算再有思想又如何?”墨染苦笑了一声后,又想起自己的娘亲何姨娘,每天都会受到自己的亲奶奶苏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一伙人的白眼和指责,就连下人们也会趁着爹不在府里的时候拿娘不当一回事。纵然娘再优秀,再贤惠,也终究一生摆脱不了“妾”这个字的枷锁,遭受家族和外人的歧视和鄙夷,似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有“门第偏见”这四个大字。更何况之前还只是个做戏子的……

“姑娘,你怎么了?”一旁的落尘看墨染半天出神不说话,小声地问道。

墨染蓦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道:“哦,我没事儿……”

落尘望着墨染那水汪汪的明眸,开口道:“好了,现在让我们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好吗?”

“嗯!”

落尘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对墨染道:“桥上风大,容易着凉,前边不远处正好是“思君亭”,我们去亭子那边坐坐吧!”

墨染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走下石桥,步履一致。阵阵微风拂来,青丝划过墨染白皙的脸庞,就连裙摆似乎也来配合着发丝在风中摇曳飘荡。落尘边走边看着墨染用芊芊玉手拨弄起耳鬓凌乱的发丝,嘴角微微上扬,满脸尽是美好。

离石拱桥西南边的不远处,隐约能看见有个八角的小亭子,此亭名曰“思君亭”。

待二人来到这“思君亭”,墨染整理了一下被春风袭乱的发丝和衣裳,安静地坐了下来。落尘则缓步走到亭子边的一棵柳树旁,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柳丝,然后转过头来对墨染开口道:“姑娘,你可知这棵柳树的由来?”

墨染好奇地问道:“这棵柳树看起来倒是很普通,和其他柳树也没有什么区别,难道有什么典故不成?”

“是啊!相传在很久以前,这棵柳树本是一位美丽女子的化身,这位美丽的女子和族里的一个富家公子相恋了,可由于自己在族里身份卑微,男子在族人的逼迫下,而娶了族里另外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这男子自知是不可能和这女子厮守终生了,便在自己大婚前夜,偷偷来到这“思君亭”与这位美丽女子相见。坐在这棵柳树下,为这女子梳妆盘发,二人便在此亭子边的柳树旁共度了一夜春宵,成了夫妻。待第二日男子醒来时,不见了妻子的踪影,却在柳树边发现了一封血书。原来这女子宁愿死,都不愿意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今日将成为别人的夫君。血书中饱含着这女子对男子浓浓的爱意,以及永远不会忘记昨夜男子为她最后一次梳头发的场景。等到这男子含泪抬头望着这棵柳树时,却惊奇的发现,柳树一夜之间竟然长出了许多嫩绿鲜艳的柳条,如同昨夜妻子的发丝一般明艳动人。男子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含着泪瞬间跳入这落墨河,从此,这棵柳树边就多了一个亭子,相传是这男子的化身,也就是这“思君亭”!为了生生世世为这棵柳树遮风避雨!”

墨染听完了落尘诉说的传说,不禁感慨万分道:“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啊,又是一个因为身份地位而葬送爱情的典故!难道这世间就真的没有人可以摆脱的了这所谓身份地位的枷锁?难道身份嫡庶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超越一切?”

落尘笑了笑,坐在墨染的对面,开口道:“也许吧!自古以来都是嫡庶有别,没有谁敢打破这些老祖宗所留下来的规矩。尤其是咱们墨玺镇,最注重门当户对,尊卑有序。”

“难道你也这么认为吗?”墨染反问道。

“我?呵呵……”落尘苦笑了一下。

“是啊……哦,我忘了,你楚二少爷是正室夫人所生,所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不过,你也认为这种虚有的身份地位可以超越一切吗?哪怕是人格,是爱情……”

落尘微笑着开口道:“不瞒姑娘,对于我而言,身份、地位、名利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生在世,唯有真情才最难能可贵,若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落尘此生便了无遗憾了……”

在墨染心中,又何曾不是这样想呢?什么身份,地位,只要有了真情,什么都可以忽略,因为在这世间,唯有真情最难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没有想到,这楚家嫡出的楚少爷,貌似潘安,身份高贵,却没有丝毫身份偏见,地位歧视,竟也这般与众不同,倒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不免对落尘增添了些许好感。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楚少爷,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姑娘!……”看墨染正欲转身离开,落尘情不自禁地拉住墨染的玉臂。

墨染见此情景,不好意思地轻声提醒落尘道:“楚少爷……”然后用眼神示意落尘的手。

落尘这才回过神,带点歉意地立刻松手道:“真是抱歉,在下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还请姑娘多多海涵!”

墨染低着头腼腆地笑了笑,温柔地开口道:“不知楚少爷还有何事?”

落尘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墨染对着落尘莞尔一笑道:“墨染,苏墨染……”说完便先独自离去。

“墨染……墨染……水花凝幻质,墨彩染空尘……真是个好名字!”留下落尘一人留在原地默念了几遍墨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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