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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生死攸关(上)

“沐儿,为师有句话,望你能铭记于心:无论将来你要面临多么艰难的选择,都决不能忘了,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学会放弃,学会习惯,学会,看透!”

这是玄沐下山前,师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个孤儿,自小由师父抚养长大。十四岁这一年,师父让他拿着自己写的书信,到京城去找一位名叫贺睿溥的人。此人乃当朝兵部侍郎,他会引荐自己入宫。师父告诉他说,这是他必须要走的,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进宫之后,玄沐结识了另四位与他有着几乎相同命运的孤儿,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这四个孩子都比他小,其中一个,才只有九岁,所以对这个“弟弟”,玄沐很是关爱与照顾。六年的魔鬼般训练,六年的生死般考验,让他们经受了足够的苦难,也培养了他们足够的情谊,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何谓手足情深?何谓生死同命?那个年龄最小的孩子,在这六年里,真真实实体会到了,玄沐是他自失去父母以来,对他最好的人,他铭记于心。年仅九岁,他虽不喜言笑,却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六年的时间,让他在五人之中,迅速练就成为武功最好的一个。

二十岁那年,玄沐和四位好兄弟通过严格选拔,残酷考验,最终都顺利成为密探局暗骑成员。四年后,因在文昌宗叛国案中功勋卓著,五人同位列大内密探,玄沐赐官号凌风,而剩下四位,则分别是疾影,沉冰,涅霜,浮兰。

沉冰那年,整整二十岁。

如今,他要只身一人面对紫衣幽灵两大高手,另加数位杀手的围攻,自己的命运,会因此改写吗?不,沉冰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准确的否定,他坚信,只要他不想死,便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命。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动手?”沉冰话音刚落,冷云举起的右手业已落下,他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杀无赦!

又是一个剑阵,眼前的诸位杀手,瞬间又各自站定了位置,摆好架势,准备进攻。与方才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剑阵,看上去更加巧妙多变,并且,站在最关键位置的那个人,还是紫衣幽灵第四杀手——冼狼。

“你的身材,很不错。”

什么?听闻此言,沉冰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下来,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便听冼狼又续道:“我很有兴趣!”

天哪!这世上竟还有比自己更变态的人,沉冰心下打了个冷战,可他,却没时间多加理会这个神经病。方才破阵虽未耗多少时间,却也算是大战,沉冰几乎未得片刻休息,又投入战团。这一次,他的运气,似已不如方才那般好了。

当一滴雨点在雪刀锋刃上淡开成花时,沉冰出手了。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出刀准确无比,瞬间攻得对手们有些手忙脚乱。可每当他出招针对其中一人之时,都会被另数人组成的剑盾迅速阻击回来,双方已互攻近十招,竟无一人挂彩。且看此时,沉冰划出的刀花,已逼退数人,正在其使出一记杀招拨向对方其中一名黑衣人时,那人竟先觉般趴倒在地。而他的身后,紧随而至的,是一道剑光顷刻间向沉冰袭来。出剑之人是冼狼,纵然沉冰闪躲已是极快,左臂仍然被撕开一个口子。

此阵,冷云为它起名“七星宫环”,顾名思义,四十九人七七成组,御星成环,环环相扣,似迷宫般,趁扰对手心智,乱敌人眼目之际,给予奇袭。

如果再留于此与他们缠斗,自己定会被困死于此,既然公主已被救走,那为今之计,走为上策,沉冰思忖着,便准备从一角冲出一个缺口。必胜的把握没有,但他想要走的话,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留得住。很快,沉冰已冲开一条血路,顺着大道向远处逃窜。

看着此情此景,冷云不慌不忙,仍旧是那一副冰寒似霜而不易亲近却又淡定自若的样子:“我想取的命,还从没有能逃得了的!”

夜渐深,雨水泥泞了土壤,天边霎时一道霹雳闪过,短暂的光照亮了漆森的树林,隐约可瞧见,那林下草丛里仅存的,是沉冰的足迹。

嗯?正飞速奔行的沉冰,突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到林子里突生的异常,那与生俱来的警觉性,瞬间便被提了起来。微风拂过,树叶开始沙沙作响,不对,这风中,竟还卷着一股很强的杀气。动了,周围的树上居然全是黑影,迅捷而又悄无声息地齐向沉冰袭来。

既已有所察觉,又怎会坐以待毙?这些都是普通杀手,轻易躲过数人袭击后,沉冰反变被动为主动,连攻数刀逼退袭击自己的黑衣人,反身一跃,跳出战团。只听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沉冰,这里早已被我布下天罗地网,你逃不掉的,”无月的夜色下,满是漆黑,可冷云的眼睛里,却仍清晰可见那骇人的精光,“今夜,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

沉冰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陡增的杀气反将身前数位黑衣人惊得一颤:“我本不欲大开杀戒,奈何你苦苦相逼,那就休怪我刀下无情了。赤雪,已有许久未饮人鲜血了。”

“累,真累!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自己还少有这种情况,废话多了真是个坏毛病,你们今日算是惹毛我了,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沉冰在心里自言自语着,满满的都是抱怨。

“是吗?那我就看看,今天你怎么活着走出这里?上!”

看着举剑向自己冲来的黑衣杀手,沉冰轻哼一声,雪刀便已抽出鞘。冷云够狂妄,以为自己已做万全准备,却没料到,仍是低估了沉冰。看那“战场”,与其说是一场厮杀,更不如说它是一场表演,一场只属于沉冰一人的表演。如果除却冷云之外,还有人在此观战,那么沉冰停步的那一刻,他会被惊得眼珠都掉下来。

太快了,快到一片从树上被微风吹下的树叶还未来及落到地上,这场表演便已经结束。根本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数十位黑衣杀手,均已被一刀毙命。就连冼狼,躲闪间也受了一刀,虽不足以致命,却也大惊失色,疼痛难忍。

不甘心,冼狼不顾大腿一侧传来的刺痛,举剑抬脚,向沉冰袭来。可这一招太慢了,至少对沉冰来说,是这样。只是反手一别,他便将剑锋挡下,可没有料到,他的身后,还有一人。就在沉冰挡住冼狼那一剑时,冷云的剑锋,业已刺进沉冰肩胛之下,只抬手一拨,沉冰身体便向后飞去。

气愤!没想到,堂堂紫衣幽灵第二杀手,也能如此不择手段。沉冰扶着伤口站起身来,恼怒地瞪向冷云:“下作!”

“呵,想不到大内密探竟也如此天真。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胜败,只有生死,活着的人才配谈论谁正谁邪,孰是孰非!”冷云说话时死死瞪着沉冰,那瞳孔瞬间放大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话语的回声,久久弥漫在树林里,不曾散去。

看着眼前站着的紫衣幽灵两大高手,自己又已负伤,沉冰晃晃地站起身,想想,已是别无选择。

赤刀出鞘了,不知冷云二人,该是喜,还是忧?这是沉冰第一次将双刀同时暴露在敌人眼前,两个活着的敌人,而做出这个重要决定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必须死!

沉冰双手反握刀柄,横于面前,当一滴雨水自眼角边滴落时,他动了。冷云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的沉冰,还敢先出手,可他却不清楚,现在的沉冰,才是最可怕的。

这哪是人所能及的速度,冷云还未及出剑阻挡时,已被沉冰甩手一刀砍翻在地。冷云看得清楚,瞧得明白,此时的沉冰太可怕了,于是,他当即作出一个决定,也正是这个决定,救了他自己一命,尽管这个决定足够贪生怕死,足够卑鄙窝囊。

他这一逃离战团,已无了性命之忧,可冼狼却惨了。沉冰犹如鬼魅般的身影绕着冼狼旋转,那挥出的,惊绝天人的刀法,快到连刀光都看不清,听到的,也只有那短暂的,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冷云就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再眨眼之时,沉冰已住脚,而冼狼的身体,竟已被硬生生切成碎块。鲜血溅得沉冰满身,地上也尽是血污,还有那血淋淋的体肉,让人不禁作呕!

整整七十二刀,冼狼一刀也没有躲过,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冰血七十二刃,大内第三密探的绝杀之技,竟是如此凶残。

杀气冷冽似寒冰,杀招残忍极嗜血,此技当真配此刀,此刀当真称此技!

冷云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竟可以将刀法练到这种程度,无影无形,尽臻化境!

冼狼虽死,沉冰自己却也元气大伤,冰血七十二刃过于消耗体力,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眼前,还有劲敌。不过看着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仍瞪着那一堆碎尸余惊未消的冷云,他仍可以自信地觉得,自己有把握,能赢后者。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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