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男人，在上班时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出现在法国餐厅，然后四肢呈大字型的躺在别人的餐桌之下赖着不走。服务生大都是年轻的小伙小姑娘，可能也是第一次看见把自己灌酒灌的这么狼狈的客人，而总经理好像也不在，一时束手无策，其中有一个人提议去报警。
“等等，先别报警，他是我朋友我来处理。”陈湘上前阻止了他们。
服务生们如获大赦，不仅没有指责什么，还很贴心的拿来了毛巾和热水，我忍不住对姜璐说：“高级餐厅的服务态度就是不同啊。”
我们也上前帮忙，但姜璐因为穿的一身陈湘的名牌，而且还登了双高跟鞋，我便让她在旁边等着。毕竟东西太娇贵了万一不小心给弄脏了，心里会有负罪感。
“那天我在气头上也没注意，现在近距离一看你别说这交警长的还挺不错。”陈湘一个抛物线将他丢到后车位上，顺便很粗鲁的把他的吐脏的西服外套给扒了下来。
“轻点，你是脱衣服还是扒皮啊。”我忍不住说道。
“我算心地善良了，那天你不知道他念叨我念叨了多久，要是今天我不帮他，等警察过来，你看他还怎么混。”陈湘说了很多，大多是指责他有多么多么恶劣，而她又多么多么善良，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善人。
“请等等！小姐你的朋友还没有结账。”一个服务生追出来，手上还拿了一张单据从车窗递进来。
“我靠。”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陈湘说脏话，只看见陈湘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雨，雨念啊，你刚刚说那个酒叫拉菲对吧，世界名酒。”姜璐坐在副驾驶座，转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
我感觉很莫名奇妙，点了点头，然后把身子往前看陈湘手里的单据，上面写着：1982年正品法国拉菲三瓶，总计，十二万。我靠。
“王八蛋大叔你醒醒啊！你有本事借酒消愁就有本事起来结账啊！醒醒啊！”陈湘直接两个耳光扇过来，对方仍然睡的像死猪一样。陈湘后悔了，她不该随便发善心说他是她的朋友，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对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是，她有钱，但那不代表她可以随便为别人结账十二万！十二万！你怎么不去喝别的酒麻醉自己喝什么世界名酒！
“小姐，麻烦结下账吧，你的朋友已经喝醉了。”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打了，放弃吧，这账单你结定了。
“唔……难受……”大叔有反应了！我们欣喜若狂的等待他睁开眼掏钱的那一刻，他睁眼了！他睁眼了！而且直直的看着陈湘说：“嘿，我女儿十八岁哦。”
shit！shit！shit！大叔你的执念到底有多深！陈湘捂了会儿额头，然后认命的拿出卡递给服务生，服务生大呼一口气，微笑着拿出pos机，点几下将卡划过。十二万，没了。
等服务是心满意足的将卡递进来，然后离开，车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陈湘？”我看她脸色像吃人一样黑。
“把他看紧一点，十二万的家伙不能让他跑了。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大叔睡的很深，睫毛长长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谁知道他罗嗦起来像个唐僧。虽然未经许可翻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正如陈湘所言，他还背负着十二万的债款。我从他口袋里摸出来身份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张力。我叹了一口气，但愿他醒来后能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否则陈湘真有可能把他活剥了。
“大叔该不会是去约会了吧。”我看着大叔（他身份证显示他今年刚好三十岁），喊张力似乎也不太好，喊张警官这里又不是警局，张叔？太老了吧。小张？额。
“约会？那也不像，就他一个人喝成醉鬼。”陈湘回答。
“也对。可能失恋？”
姜璐赞同的点点头，陈湘不多加点评，将车子开往别墅。
快到家的时候陈湘打了个电话，得知她父亲已经走了这才继续开车，水火不相容，说的就是这样吧。
“先让他在我家住一晚，明天酒醒了再说。”陈湘指挥佣人把大叔扶上了楼，心累的把额头前的头发往后抓了抓。
“小姐，你父亲让你明天去他的公司派对，他会派人来专程接你的。”
我以为陈湘一定不会答应的，但她点了头。
“是不是想问老家伙怎么还开了公司，我还答应去？”陈湘一眼就看穿我的想法。
“他总也是怕钱早晚有天用光了，投资了房地产，至于我去，是因为他公司形象需要，每年都要扮演下事业家庭美满的人生赢家。”陈湘脱了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你就愿意吗？”
“我不傻，我用他的钱，总是要听一点点他的需求的，露个面就行。”
“明天你们也来吧，说不定能钓个金龟婿哟。”陈湘说起了玩笑话，为了掩盖上一秒的悲伤。
无论姜璐答不答应，我肯定是不去的，那种场面总是不适合我的。我也不希望陈湘去，但她说的很对，为了钱，她需要适度的满足一下她父亲的需求，这哪里是正常的父女关系啊，根本就是用钱在维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怎么说呢，好像在用仇人的钱给自己贴金，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
“不，你毕竟还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嗯哼，总归是借口，我也可以不认他，自己兼职读书申请贫困保障之类的，等记者一曝光，政府那些社会资助就都有了。”陈湘在和自己过不去，但她说的都是实话。
没等我回答，她又说：“但是，我怕，我怕没有钱，像我母亲那样，东借西借，低三下四的只为我们母女俩的基本生活，最后人都快死了医院也不会救你。亲戚，一知道你穷了，都比你更穷。真心有几个？我过够苦日子了，雨念。”
她说完这长长的一句话，累瘫了般仰面躺在大沙发上，闭着眼睛。我拎着包，就这样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