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迷迷糊糊的醒来。真是糟糕的睡眠,晚上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想出去看,等起床的时候发现有母亲留下的字条,顺便夹带了五百块钱给我,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看见母亲了,她曾主动找我谈话,让我理解她。我能怎么说?自然是默许了,是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非要钻牛尖,只是不忍心她上夜班。而她在夜总会当售酒经理的事,我也从没有对谁说起。母亲的人脉关系很不错,所以才没落得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而我能这么顺利的插班,也是多亏了她的疏通。
我下楼的时候发现门前的梧桐树下停着两辆自行车,崭新的,再往旁边看一点,是陈湘。
“你的车?”我用脚尖指了指。
“还记得我们以前在院里的时候,只有一辆自行车,我们三个都争着要骑,结果你玩超时了死活不承认。后来还差点闹翻了的事?”陈湘把书包放在车前的篮筐里,回忆性的说。
我笑笑,当然记得。凭着身体感觉骑上了自行车,开始摇摇晃晃的,肌肉记忆开始复苏,绕了一圈就熟练了。陈湘骑的很快,跑在我前面。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在小巷间破碎,我忍不住拨动车把上的铜铃,清脆的声音得到了陈湘的回应。路的两边都栽有树木,有鸟儿在绿意间鸣叫,飞过来跳过去,无比快乐。
什么也没有干扰我们,这是一首纯纯诗歌的早晨。
到了校门,陈湘把自行车交给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叔。他穿着交警的衣服,做着无比幽怨的表情。
“青葱岁月啊。”大叔拨了一下车铃,忍不住感叹,“年轻人多好。连空气里都是青春的味道。”
“你也是三十一枝花的年龄,彼此彼此。”陈湘大概已经习惯这样和他交流了。
不用陈湘说,我便差不多猜到发生了什么,大叔肯定是卖身还债了。那天喝醉酒的沧桑根本就是过眼云烟。
“好好上课,我走了,有事call我。” 大叔骑上自行车,左手操控方向,骑的有模有样,右手拉着另一辆车,欢快的踩着节奏渐行渐远。但隐约看见他摔了一跤,迎来人群的注目。
我和陈湘有一瞬间想要装作不认识他。加快脚下前进的速度。
陈湘的教室在顶楼,而且与我方向相反。我们以往都是分开走楼梯的,可今天她要陪我绕一圈不说,还将我送到教室门口。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情调。
我进去了,也没有扭头看陈湘走没走,就觉得左边脸都是火辣辣的,因为李笑然正在看我。
教室里除了我和李笑然外,只有一个来的很早开门的同学,看见我后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出去了。整个教室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
“早。”李笑然先开口。
“早。”不然我还能说些什么?!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吃饭了没?”
教室再度陷入无声中,明眼人都知道我想跨过那件事,更何况他精明的很,除非装傻。
说些什么好呐,干脆就这样吧,可李笑然还在看我。
“雨念,我买了汉堡和牛奶,同学,你吃吗?”陈湘进来了,手上提着早餐。
“谢谢,我不用。”李笑然终于走了,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活泼了。
简直是我的救世主再临,还好陈湘及时进来解围,否则我真有可能窒息在这种气氛里。
“你麻烦了,这种人就是不告白不要紧,一告白闷骚到底的家伙。”陈湘随便找了个位置撕开包装纸,一口一口咬着汉堡,翘着二郎腿大有唯恐天下不乱之势。
“你算命的这么准。”我肯定不信的,像李笑然这么骄傲的人,对我也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被拒绝不说,一被拒绝肯定不会在缠着了,说不定对我比以前态度更恶劣,怎么可能。
“哈,你别不信。像大叔那种外表历经沧桑,其实内心脆弱的不得了,被拒绝就不缠了。但好在他失恋也就伤心一下,没心没肺的过几天就好。至于,李笑然?”陈湘走到他的座位前,翻了下他的名字,又说:“那种表面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在乎起来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难缠。不习惯挫折,所以天生不认输,不撞南墙不回头也大有可能。”
“像姜璐那样?”
“姜璐那叫傻,李笑然的叫执念。”
我愣了一下,陈湘分析的有模有样的,倒是看透了红尘般。心里当下慌了。
“那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脸上点很多雀斑或者假装失忆?”
陈湘说我是鸵鸟式的自欺欺人罢了。要甩掉这种人,必须狠狠的拒绝,委婉根本不起作用。
“我走了,你趁热吃点。”
陈湘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闷闷不乐,闷闷不乐。闷闷不乐直到放学,李笑然没有再和我说话了。种种迹象表明,陈湘绝对分析错了,看看,多么高冷的人,怎么可能会缠人呢?顿时觉得世界万里无云,鸟语花香。爱情什么的,执着什么的,那都是诗情画意的描述啦。
事实是我太天真了。
原来李笑然跑的那么快是在前面打埋伏,就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巷口人来人往却好像从不会有人进来的地方。
“你讨厌我。”李笑然冷冷的说。
“那我要怎么喜欢你?”我快哭了,这就是冷威胁啊。
“为什么。”骄傲的人说话很少用疑问句。
“啊,这是早恋,你看你这么优秀,是考北大清华哈佛名校的料,我怎么能这么没有发展的眼光去拖你后腿呢?”
“我不会下降,还会帮你提高。你只是在担心成绩问题,但那不是问题。而且,你并没有否定对我的感觉。”李笑然微微扬起了下巴,他本来就比我高一个脑袋外加半个肩膀,这下差距又拉大了,我明显处于劣势地位。
“好,我……”
“就这样决定了再见。”
陈湘的声音在脑中回荡,狠狠的拒绝狠狠的拒绝。你倒是给我个拒绝的机会啊!
常言道世事无常,爱情的诗句从来都是无比幽怨的。像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还有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天堂地狱至死不渝。我听着就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拒绝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比解一道高等数学题还难。明明说出口就可以,偏偏又不愿意伤了别人的心。在一起怎么可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我胡雨念老树开花,一开一朵奇葩?还是犟驴牌的。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浓郁的绿荫不知不觉间将我包裹。
如果有人想要寻找青鸟,那它们一定在最接近太阳的那棵树的顶端,一念幸福,一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