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有痕,动草木携落叶纷飞。人过留情,扣心弦余满腔伤悲。说来人世各般苦难,当属情字一劫,最是叫人难捱。或有疯魔,或有癫狂,又或为之身死,毕竟不在少数。纵是你顶天立地,如何英雄了得,入了情关,不也比草芥轻薄?况是年少心性,受一时牵绊,沉沦其中,难免郁郁数载,不得出脱苦海。
咦,果然说不得。你看那方,谁家少年远远行来,于深渊崖畔,梧桐树下斜倚?殊不知,这方景色虽美,毕竟少有人至。这少年来此,莫非只为玩赏风景?莫慌,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少年名为吴尘,取“无忧”之意。再瞧他模样:面如冠玉,发似浓墨。双眸比寒星透亮,挺鼻教高岭俊秀。仪表堂堂潘安貌,玉树临风卫玠羞,端的是人中龙凤之态。
但见他久坐那处,如石雕木刻般,浑然不动。不知何时,忽一阵风过,方才有所感触,将目微闭,心中有思。片刻后,自怀里取出一页温热相册,于其封面,提笔写到:“两隔岸,不相见。至今时,已五年。我之心,天可鉴。思念情,地有感。心火灭,难复燃。唯是你,无二般。今生断,死不甘。若有缘,来生全。”写罢停笔,轻抚相册,摇首唤道:“五年不曾相见,可与你每分每秒,仍是如此清晰,仿若尚在昨日!”
一念之间,吴尘毅然翻开相册,见那画中女子:肤白如玉,眉同弯蛾。眸似秋水,貌若清荷。青丝如绢直垂香肩,灵动一笑百媚千娇。尤是那脸颊旁,两道浅浅酒窝,交相呼应。放眼望去,宛如雪中寒梅随风轻扬,绝貌世间无匹。吴尘一见之下,顿感鼻头酸涩,不禁酣然泪下,湿了衣襟。再瞧相册夹层里,有一点斑白显露,轻轻抽出,原是一封信纸。将之打开,只见其中写到:“至爱一生,终无悔怨。本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怪老天不公,害我得此恶疾。今感余生不久,故离你而去。此次暂别五年,不求时常挂怀,只愿勿忘知心。过时若未归返,恐已天人两隔。届时,望好自珍重,切莫过激!”
吴尘为之一笑,道:“珍重?你这小骗子,哄了我五年苦等不够,又想再哄我一世?想得倒美,我可不似你这般不受承诺。”言毕,自怀里取出一柄利刃,不假思索,径往手腕经脉割去。刀光闪过,鲜血如注,撒落遍地翠叶之上。所见一片:绯红惨绿,触目惊心。佛说:“世人皆为佛,自杀亦杀佛!”而杀佛之人,死后必将堕入无间地狱,终日受那无尽痛苦。即便如此,又有何妨。只要得到轮回之初,能与她再见一面,纵然前路有刀山剑树,血池火海阻拦。吴尘也情愿领受,无怨无悔。
眼见那鲜血直流不止,恍惚间,突闻身后响起一声雷霆。木然转身望去,见有一怪人,裹一袭黑袍,诡异化显。来者奇异,浑然不露一丝皮毛,周身不透半毫气息。唯兜帽中一双血眼,正闪道道赤焰。吴尘不恐反喜,道:“来得真快!你便是那黑无常了?”黑袍里,瞧不清具体形态,更辨不出男女性别,只闻空灵声起:“你知我要来?”吴尘一声轻笑,道:“呵,你不来谁来?快领我去吧!”黑袍闻言不动,瞟向遍地血迹,帽中赤焰跳腾,言语中多有不屑:“你在寻短见?哼,既如此懦弱,带你去了玄极世界,只怕也无所作为!”吴尘神情一滞,眉头紧皱,道:“玄极世界?不是极乐世界,也不是地狱天堂?”黑袍似不耐烦,无风而鼓,传出声音愈加不满:“你那满口胡诌,玄极世界岂可轻易比较。”吴尘大摇其首,矢口否认道:“哦,那你定是寻错人了!你去吧,我不与你走了!”
黑袍并未依言离去,再转首,又瞧吴尘手中相册,忽一声怪笑:“哼哼,实话告知与你,此间已再无这画中女子!不过。。。。我却有个法子,可解你心中情结,只看你是否愿意。”吴尘虽已心知她不在人世,但此时闻得黑袍确认,仍感心中绞痛,万念俱灰,黯然道:“我即刻便可随她而起,又何须你来帮我。”黑袍登时勃然大怒,帽中赤焰翻腾,身着袍子亦嗤嗤作响,斥道:“愚昧,愚昧之极。你只知身处宇宙之间,却不知宇宙之外,更有一方奇妙大世界。如此无知,怎配担当大任?”于此一言,吴尘未做回应,自顾转首,眺望远方。那黑袍风驰良久,方才逐渐归于平静,见吴尘无动于衷,轻声一叹,道:“哎,你如今这般摸样,并非生来造就,我便暂且不提。我只告知与你:那世间,有位女子,无论心性模样,皆与她一般无二。若你愿再续那未了情缘,我便可携你而去!”一语落入吴尘耳中,真个似九天玄雷般,瞬间崩碎其心神,久久不能动弹。五年来苦苦寻求,使尽一切办法,终是一无所获。正此伤心欲绝之时,此言于他,无异黎明曙光,一线希望。
吴尘身世坎坷,幼时受父母遗弃,只与家中老奶奶,相依为命。处此环境,心性必然沉闷之极,平日若无大事,绝不愿与人交集。如此十数载,直至她忽然出现,方使其心境有所转变,正有如久雨初晴,拨云见日一般。她不比寻常女子,正是:喜恶随心,不以面目妍媸,慧眼识得本性。不拘于形,时时展颜欢笑,果然属她情真。更有花容月貌,纵入天宫斗美,仙人也叹仙人。
如此天资绝伦,自是少不得俊杰,为之动心。却是她,不见有所留情,一心只与吴尘亲近。奈何吴尘,心中卑怯,不敢以为倾心。又是她,晓其性情,弃下女儿娇羞,竟于大庭广众之下,坦言了心中情意。自此,吴尘方得知心,为报真情,拼尽所有,终也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点缀朵朵云霞。
二人那时两情相悦,直羡杀旁人无数。然而,所谓:“天公不作美,好景皆不长”。正是二人海誓山盟之际,她却无端患上恶疾,余命不久。吴尘得知此事,一时承受不住,直感天塌地陷,失魂落魄般呆立当场。面对吴尘绝望,她含泪一笑,挥笔写下遗信一封,凄然转身离去。待吴尘神魂归体,惶惶前去寻她,又哪里再见半点踪迹?而后两年,少年奶奶寿终正寝,安详老去,只余下他一人,伶仃在世。吴尘早没了生念,为守承诺,方才苦苦捱至如今。正逢五年之期已至,他如约赴死。不想,半路蹦出个黑袍来。
吴尘鲜血即将流干,眼帘重有万斤,虽是昏昏欲睡,却将那黑袍所言,听得分明,也不计较他所作为何,只随心声坚决道:“愿意!”黑袍满意点首,枯瘦老掌缓缓伸出,随手一指,遍地鲜血立时倒反,尽皆回至吴尘体内。垂死边缘,鲜血回返。吴尘并未即刻恢复,身心依然疲惫不堪,轻声问道:“那是如何一方世界?”黑袍徐徐讲道:“玄技世界,地大物博。至今时,仍有许多不明之地,为世人所不知。已探查之处,只大致化分为六片区域。其中,东华洲,西环洲与南皖洲,为人类各帝国说主导。而兽洲则以。。。。”言至于此,吴尘挥手将其打断,道:“我不过欲问,如何方可拥有你这般本事?”黑袍见他无礼,似有微怒,拂袖转身,“目”视远方,不知所想。良久,方才悠悠回道:“玄极大世界,奥妙亿万千。若想尽窥遍,一言道法全!”吴尘卧倒于地,萎靡一笑,喃喃道:“不知是哪一言?”黑袍性子古怪,不愿多言,道:“你只需知,玄极世界美妙绝伦,精彩无限,且那女子亦在其中足以。其他疑惑,莫再多问!”以此断了吴尘执拗。吴尘果真不再追问,咂嘴一个翻身,原来早已昏睡。
山谷幽静,翠松碧绿,云雾缭绕,气候宜人。不知何时,又一阵微风拂过,吴尘梦中感触,忽的呓笑道:“呵呵,别吹耳朵,痒得不行。。。。呵呵,乖,莫闹。。。。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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