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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欲闯狼窝

话说孙若男不信张晓明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在她看来B市里就没有他老爸不能解决的事情。所以,不管张晓明如何的心急如焚,她都是泰然不为所动。而张晓明情急之下,真差点将实情说出了口。

可他车念一想,又硬生生将要说的话逼回了肚子里。他不能将这些告诉她,他麻烦的事儿已经太多了,何苦又再惹上一件呢。他琢磨着该如何离开这里,这并非是他无法离开,而是出于道义才强迫自己留下。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番折腾却像是没完没了一样。他明显地有些不耐烦了,就像热锅里的蚂蚁。孙若男瞧着他这副焦急的模样,愈发不肯轻易让他就这么离开,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想着要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当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得到他正为何事焦燥不安。反正在她的心里,像他这么一个人,在大的事也只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罢了。而且见他心神不灵的样子,她便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就好像一种征服的成就感。

“喂,看你这么心急的样子,是不是与女朋友有约啊!”孙若男扁扁嘴,狡诘地眨着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真该好好地庆祝一番。这回,看他怎么向女朋友解释,说不定,得费尽唇舌了。但这也活该,谁叫他害得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得缠着纱布见人了呢。孙若男心里这么想着,嘴角便泛起得意的笑容。

但事实上并非这样,张晓明真是又好笑又好气,这小女孩(其实他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又怎会理解他的心事。他暗自摇摇头,但却在眼睛一转之下计上心来。对啊,何不将错就错,用此来做为借口呢。

想到这点,他的眉头突地舒展开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孙若男却又道:“不过,看你这相样子,又怎会有女孩子喜欢呢。除非……”说到这里悠地止住了口,却又像遇上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一般窃笑不已。

张晓明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笑,但对她小看自己却显然有点生气,道:“我怎了啦?难道我就少鼻子缺眼不是人啦!你也忒小瞧人了吧!”

他有些不服气,长这么大,除了别人背里道他坏事干绝外,还没听过谁说他外面不怎么样的。一直以来,他可是对自己的外貌挺自信的、挺自豪的呢。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样取笑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张晓明心里想想就觉得生气。

谁知他说完话,孙若男笑得更厉害了。张晓明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满面怒容地盯着她道:“有这么好笑吗!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小心我……我……”他想怎么样呢,这他可一时也想不出来。所以,便支吾着说不下去了。

孙若男当真是笑得前翻后仰,双手乱舞。幸好,她手上的吊针早已被护士取走,否则她手这么挥动,不出点事儿才怪呢。她倒是笑了好一阵,直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慢慢缓和下来,不过脸部仍保持着笑的姿态,道:“继续说下去啊,倒底想怎样?说不出来了吧,那我告诉你吧,把我吃了或者是从车窗扔下去!对了,这不是在车上啊,应该是说把我从这楼上扔下去!”她倒好,全为他把处理方式全部补充了。

可张晓明敢么,量他也没这个胆量。

“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这天下就没我张晓明不敢的事!”张晓明打肿脸充着胖子,这句话早已成了他标榜自己名言。他不只说一次,但对没真正做过一次。或许这便是这个社会绝大部份人群的共性,嘴里说是如何如何,实际上却心虚得很。

但也不排除小部变态的人种,这种人嘴里不会说,但却能真做出来。所以,常言道凡事闷在心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这当是千真万确了。

孙若男当然知道张晓明不会真的这么做,所以才敢说。不过,有时候话也不能说得太过份,得把握住适当的尺寸。所谓狗被逼急了还得跳墙,也是这个道理。而孙若男便把握得很好,她见张晓明的脸慢慢布上寒霜,知道不能在继续刺激他了。所以,她立时止住笑容,以一本正经地说道:“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话便含有道歉的意思,张晓明听了暗自苦笑一下,心道自己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他明知道对方只是开玩笑,却要莫名其妙地这般没风度,这可不是他一惯的作风啊。这般想着,脸色便慢慢缓和了下来。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阴沉沉的,孙若男暗想自己是不是开玩笑开过了头,便想着要将这满屋子的郁闷气氛冲淡一下,便道:“喂,你想不想刚才为什么要笑么?”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笑什么,或许是在发神呢!没兴趣。”张晓明冷冷地说道,她为何发笑,他没有兴趣知道。再说,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的。所以,他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孙若男可不管他是否真的不想知道,只顾说道:“我刚才在想,能喜欢上你的只会是那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说罢,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张晓明早就预料到她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所以才不想知道。但这会儿她却说了出来,而且还是这么的龌龊,不禁气愤异常,暴跳如雷。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举起手便来拍下去。孙若男立时侧向一旁,口里惊呼道:“救命啊!杀人啦!”当然,她这么叫,声音却明显带着笑意。

张晓明其实也并非想真要打她,只是憋得一肚子的气,想吓唬吓唬她。向来,都只有他把别人气得头冒青烟的份,却没想到这回竟让她给气得鬼火直冒,想想就觉得不爽。只是没料到他这么虚张声势,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还这么夸张地叫唤,一时之间怒气也顿消,那手自然也就停在半空当中,可嘴里却说道:“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可就在这当口,门却被突然推开,而且是很骤然的那种。张晓明只听得碰的一声便本能地回过头,一见之下顿觉手脚有些发凉。你道他看见什么,却原来一个四十来岁,样子高大威武,全身公安制服的警察正举着一枝乌黑的手机对着自己。那黑洞洞的枪口像死神的嘴一般馋涎欲滴,像随时要吞筮他一样。

张晓明动也不敢动地站着,这种镜头他只是在电影里看过,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一刻他整个人都麻木了,只感觉到生命好像正脱离自己的肉体习升而去。死亡的恐惧正慢慢地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真担心那枪就像家里的火药枪一样会走火。而这一回,虽然只是一场虚惊,但他却正真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可怕。

当然,对方是不会轻易开枪的,而且手枪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火的,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前提是他不会做出能让面前这个警察有必要开枪的事情来。

张晓明是愣住了,也可是说是被吓蒙了。但床上的孙若男本是一直侧着身捂着头,她不是真怕他一巴掌拍下来,只是装腔作势想调节病房里郁闷的气氛罢了。当然她也听到了门重重推开的声音,但她却没有在意。只是她捂着头等了良久,甚至偷偷地侧着耳也听不到任何声息时,这才感觉到奇怪,这才慢慢扭过头来,这才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孙若男没有像张晓明那样惊慌失措,她反而从床上蹦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叫道:“老爸,你终于来了啊!我都快闷死了!”说完,见张晓明还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举手抬足的姿势,而她父亲却是拿着枪对着他,便又道:“老爸,你做什么啊!快把枪放下吧!”说罢又拍拍张晓明道:“喂,你怎么了,吓傻了!”说罢,又嘻笑不已。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那警察斜眼看了看孙若男,又看看张晓明,这才慢慢将枪收了起来,道:“若男,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晓明见他收了枪,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却感觉发腿有些发软,便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但心尤自狂跳不已。

孙若男跳到她老爸面前,呶着嘴道:“没什么啊,我们再闹着玩呢!对了,老爸,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都等得快疯了!”

来人正是B市公安局局长孙绍东,他看着孙若男调皮的样子,故意板着脸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不好好呆在家里,怎么跑到公交车上当起售票员来了。还有,你没事大呼小叫做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明着是责备,其实是关心。孙若男却不吃这一套,反而撒娇道:“整天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再说你不是常要我学会自食其力吗,这不,我便利用假期去勤工俭学了吗。”她的理由似乎非常的充分,孙绍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反驳。

但看着孙若男头上的纱布,心里便有些生痛。即而转眼对着张晓明道:“小伙子,对你这次的行为我暂不予追究其责任,但请你记住,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不是由着你性子想怎么样便可以怎么样的。”

张晓明尤是惊魂未定,对孙绍东这番话似懂非懂,仍是傻愣愣地坐在床上,连正眼也不敢去瞧他。孙绍东说过这话,便拉着孙若男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孙若男又回过头道:“喂,你住哪里,让我爸送你一程。看你这样子,怎么回去。”

她要送他回去?还是免了吧!有孙绍东在场,他就连呼吸都感觉到吃力,那还敢与他同行。因此,他垂着头并摇了摇头表示了拒绝。不料孙若男又道:“那么,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呢。说实话,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话,张晓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孙若男,见她天真的脸上绽着笑容,自己也终于笑了一下道:“如果有缘我们会见面的!”说完这话,他便站起了身,快步与他们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孙若男惊异地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叫道:“喂,张晓明,你太不够朋友啦,你还没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呢!喂,别走啊……”可不管她怎么叫喊,张晓明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孙若男这才顿顿脚,自言自语道:“啾,真没意思!”

看着孙若男一副郁闷的样子,孙绍东忍不住朝走廊望了一眼,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间又和他做起朋友来了?你不是与他吵得天翻地覆的吗?”

“是啊!可那是在公车上的事,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孙若男仰着头说道,“我觉得他满可爱的,跟他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

这话说得孙绍东一愣一愣的,他却是搞不懂孙若男的心思了。不过,他虽然是警察出身,而且现在又是一局之长,但却非常地溺爱这个宝贝女儿,自幼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砰在手里怕掉了的那种。但是还好,孙若男自小就非常懂事,虽得父母百般溺爱,却也听话懂事,从来就不曾给他们惹过什么麻烦。

所以,孙绍东虽对女儿与张晓明只交往一次便下这种结论,却也并不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再说,他相信女儿能够把握住她目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此,他一点都不担心,只是感觉到奇怪而已。

“若男,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么?你告诉老爸,你是不是……”孙绍东有时也爱与孙若男开开玩笑,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三岁小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同样也会与她开些看似过火的玩笑,就像现在。所以,他们父女之间从没有代沟,这其中的关系便不仅仅只父与女的关系,还有知心朋友的关系了。

这不能不说孙绍东不仅仅是工作出色,中年便当上B市公安局局长,而且能让父女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如此之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不能不让天下为人父母者羡慕和学习的榜样。

像这种玩笑,孙绍东与孙若男不只开过一次,而孙若男毕竟处于青春年华,哪有不曾动过心的道理,只是她都以不同方式把这种感觉告诉过父亲,而孙绍东便不厌其烦地为她解释与引导,及时将她青春的骚动与烦恼化解与纠正。这样,孙若男年至二十出头,倒也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当然,孙绍东并不反对她交些异性朋友,只是告戒她交朋友的尺度。所以,对于孙若男刚才的那番话,他也只是淡笑而过。

不料孙若男此时听到这话,陡地想起在公车上被他抱住的感觉来。这可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被异性拥抱,虽然那是在她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但现在想来,却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少女都是天生害羞的,她这么一想,脸上便有些微微发烫,动作也有些扭捏。

孙绍东与她开惯了玩笑,一时之间也不曾发现她情绪的变化,便也没有再说这方面的话。孙若男偷偷地望了孙绍东一眼,张张嘴欲将这个心事告诉他,可突然间又觉难以启齿。她不明白今天为何在这个无话不可说的父亲面前再也无法将心事坦白了,甚至现在连再看他一眼都感觉到心慌。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内疚却又不敢在父亲面承认错误。

孙若男始终没有把那怪异的感觉告诉孙绍东,只是自此她却时时回味着那一刻的感觉,她感到害怕同时又有些兴奋。她多么希望再见到张晓明,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他。后来,她在日记中把这种模糊而不明确的感觉记录了下来,至到多年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就是真正的心动。

当然,这后来她也与张晓明见过数面,只是那个时候却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这里却暂且不先叙说。

回过头再说张晓明,匆匆离开医院,看到自己一副落魄的样子,他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刚刚经历的一场虚惊,让他沮丧到了极点。现在回头想想,自己怎么那样的无用,竟然在那一刻感到害怕。他向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敢拉下马来。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不怕死?

他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可司机见他的模样,说什么也不肯载,而且还出言不逊:“这个社会真是越来越怪,连乞丐也要乘的士。”这话无疑让张晓明暴跳如雷,他抬起腿对着出租车的窗户便踢了过去,可司机一见他身子晃动,早已将车开跑了。张晓明气得没办法,只得朝着出租出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嘴里同时骂道:“他娘希皮的!狗眼看人低!你******不出半里便撞出!”

骂骂咧咧一番,却又无法可施。他不明白,就算他是乞丐,可出钱坐车有什么不可。“他娘希皮的!老子偏不信,有钱也没有要!”说罢,他便伸手往裤兜里摸去,可这一摸却什么也没摸着,就连裤兜也没摸着。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裤兜已早被撒破,自然装在兜里的钱也不知在何时成了别人之物了。

这一下,他只得暗叹倒霉了。如今连钱也没有了,还会有谁肯载他。看来只有再次步行而去了,不过幸好此时已天黑,虽然有街灯照耀,但却没有白天那样引人注意。张晓明只管将头埋在胸口,弯着腰朝前冲去。

他已管不了许多,总不能因为怕被人误认为是乞丐而躲在某个黑暗角落不走吧。他索性豁出去了,他娘希皮的就当一回乞丐吧,他就不信,谁还能把他吃掉不可。

其实这个社会人情淡薄,人人都为自己为忙碌,又岂会有闲工夫来看一个乞丐。在说这个社会真与假的乞丐实在太多,人们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所以,张晓明一路上虽然自我感觉不爽,总觉得人们都在以鄙夷的目光刺着他的肌肤,可实际上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张晓明便这样怀着难受的心情直达林家别墅时,时间早已超过九点,林家别墅沉在一片黑暗当中,林娅娟早已出去,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张晓明站在大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终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的心开始变得冰冷,他的思维开始慌张,一种不袢的预感慢慢笼罩上来。他再也顾不得别人是否会将他看成乞丐,发疯似的冲了去,沿着大路一直往街道跑去。却不料,半路上却遇上了让他感到讨厌的叶铭。

叶铭见到张晓明,却不知为何,神色显得极为不安与慌张。可此时张晓明心急如焚,根本不曾注意到他。他也不曾理会他,直管擦身而过。可没跑出几步,张晓明又陡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叫道:“喂,你知道小娟哪里去了吗?”他连他的名字也不愿提起,因为他鄙夷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而张晓明突然间问叶铭林娅娟去了哪里,也只是抱着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叶铭也许碰巧知道。可叶铭听到他问这话,脸上闪过一道慌乱,道:“怎么,小敏不在家里?”看来,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从他的神色来看,他也是来找她的。

张晓明没有在问第二句,他吝啬与他说太多的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二句多。他与他不是一类的人。

叶铭见张晓明转身又走,紧跟几步道:“你要去哪里?”张晓明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地再次停住脚步,又莫名其妙地再次回过头,透着暗黄的灯光看着叶铭,仿佛要看穿他问这话的用意所在。叶铭在他一视之下陡地显得惊慌失措,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张晓明冷哼一声,拔步便急行而去,留下叶铭呆若木鸡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直到张晓明的身影消失,他这才吸了口气,慢慢地尚着来时的路返回。

置身于大街之上的张晓明却再次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境地,他如何去寻找她。这会儿他连打过电话都不可能,他只得在各个街道上转来转去,企图上天开眼,能让他侥幸遇上她。可这个希望未免太过于涉茫,几个钟头下来,他不仅没找到林娅娟,就连自己也被累得散了架。无奈地蹲在一根电杆下,张晓明已是心力交瘁。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的行人车辆已慢慢稀少了下来。张晓明无力地抬起头望望黑漆漆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便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漫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悲愤,一种痛若的前所未有的绝望,一股即将频临崩溃的痉粟。刘小芳被抓了去,吴翠萍也被抓了去,现在就连林娅娟也不知去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这些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一个个都身处险境,这全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出现才扰乱了她们正常的生活。

他是多么的愧疚,内心是多么的难以安息。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要伤害她们的人,也恨透了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公平啊,这一切都是多么的不是东西啊。他上辈子倒底做错了什么,他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才让今生如此的凄凉。

此时的张晓明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真恨不得立时死去,好让这些痛与烦通通消失。

可他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认命。他要救出她们,他一定要这么做。就算是以生命作代价,他也毫不吝啬。

经过一番悲天抢地,张晓明慢慢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不能昏了头,他要沉住气,要冷静。她们一定在等着他的援救,他不能让她们失望。

夜风习习,拂面如刀,可张晓明一点也不觉得冷。也许是他的心早已冰冷,这才无感于外界的气候。

当张晓明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终于想到一个去处,或许从那里他可能找陆元镜,那个地方便是刘小芳被抓去的旅舍。这回他要主动找上陆元镜,主动出击。就算是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要拉上陆元镜垫背。

他相信,只要他去到那家旅舍,就一定可以见到陆元镜。但他没有急着就赶过去,他再次坐在街道边将整个事情乃至计划仔细地想了一遍,然后才站起身来,朝着旅舍方向赶了过去。

促使张晓这么快就决定主动找上陆元镜便是他猜想要娅娟也出了意外,但实事上,他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地转悠时,也曾与林娅娟错身而过一次。但因林娅娟驾着车在左面车道上行驶,而张晓明却是在右面人行道上走,所以两人都不曾发现对方。

而这个时候,也就是张晓明赶向旅舍的时候,林娅娟却又回到了别墅。她找不到他,也等不到任何电话。她好几次都想打给秦树天,可拿起电话还不曾拨号又放了下来。她还是怕唯一的希望被无情的打碎,她还是宁愿在痛若与焦虑的等待中保持这唯一的希望。

她回到别墅里,连灯也不想开就直接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知道在这般黑暗在坐了多久,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心头一紧,有些害怕,迟迟不敢拿起手机。可那铃声却一直响过不停,似乎她不接便不会停止。

林娅娟忐忑地拿起手机,才发现原来是台湾打来的电话。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慰。待接接电话,却是胡文慧略显不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敏,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把你吵醒。妈与你爸现正在台湾处理一些事物,可能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另外,我与你爸都猜测这边出现的问题很大的可能是从总公司引发的,所以,你明天尽快赶到公司去,协助调查一下,具体情况已经告知汪总了。要是有什么发现,记得马上通知我!”

林自强与胡文慧等不是出去游玩去了么,怎么突然之间便到了台湾,公司怎么又突然之间出事了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冲击着林娅娟混乱的头脑,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隐约间,她感觉到一阵暴风雨即将来临。

“妈,倒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突然间就飞到台湾去了呢!”林娅娟满腹狐疑,虽然胡文慧已告诉她,整个事情已经告知公司汪总,但林娅娟乍听到时,仍免不了想要尽快知道事情发展的祥细状态。

电话里,胡文慧轻叹了一口气,这让林娅娟感到事情非常地严重。她还从没有看到胡文慧为公司的事情而叹息过,由此她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司最近几天莫名其妙地接到大批退货,有好几家客户居然取消全部订单,据市场部反应,退货客户均以产品质量存在问题,从而导致其他客户相继取消订单。但是,根据质量及技术部对退回的部分产品进行抽样检验,却发现这些产品根本不存在质量问题。所以,便怀疑整个事件的背后有人在恶意操控,有意要搞垮公司。”胡文慧简单而又切实地说着,“前不久,总公司曾发生过一起类似问题,当时也没怎么再意,但却让我想到,台湾突然之间发生这种事,定然与总公司有关。但这仅是猜测而已,目前最重要的却是要将台湾这边发生的事处理完善,以控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所以,要你尽快协助汪总着手调查,以勉波及总公司,而具体措施则等你爸回来后再说。”

这个消息的确让人吃惊,它来得是这么的突然。林娅娟做梦也不曾料到会有这种事出现,她已有好些日子没去公司了,还真不知道公司的状况如何了。只是,她现在为张晓明的事情已经郁闷透顶,又陡地冒出这件事来,这不亚于雪上加霜。

她该怎么办呢,一边是有关公司命运成败的大事,一边是难以割舍的私人情感问题。这就像左手和右手、鱼翅和熊掌,她该顾及那一边才是。可是凡事都不可能二者兼得,势必择其一而弃其一,她只有先择一条路走。

胡文慧在说了些什么林娅娟已然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就连安慰她的话也没有说一句,便颓然地垂下了手。

黑暗就像一张区大的网,紧紧地箍着她弱小的身子。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叶孤立无摇的小舟,摇曳在急风骤雨的浩瀚的大海中,随时都将被怒涛骇浪给吞筮。她感到有丝害怕,在无际的黑夜当中,她期望着一盏灯,能为她照耀面前的路。

张晓明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那家旅舍。上次破门而出将腐朽的木门撞破,而现在已被老板修补好重新装上。旅舍的大门已然紧闭,乍眼看来就像一处破落的被遗弃的牢狱,让人抵受不住它的阴森。只是从缝隙里透出的灯光映着对门外一辆尚可辨清是黑色的轿车,才显示出这里尚有一丝人气。

站在门外良久,张晓明才毅然抬起手重重地拍了几下门。那“碰碰”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拍着一架破烂鼓风车的声音。等了好长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他再次拍了几下,这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庸懒的声音:“谁啊?半夜三更敲什么门啊!”接着门便被拉开,呈现在张晓明面前的依然是那身体微微发胖的中年人。

他开门时还不停地擦着眼,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耐烦之意。可当他看清张晓明的时候,脸上的立时显出一副惊惶之色来。他想关门,却被张晓明用手抵住。

“你……你……”旅舍老板有些惊慌失措,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他想转身逃离,却被张晓明从后一把抓住,狠狠地拖住。“喂,老大,那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被他们强逼的,是身不由己啊!”旅舍老板被张晓明拉住衣服后领,浑身忍不住打起哆嗦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张晓明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却又手上用劲将旅舍老板往前一推,不紧不慢地道:“你别把我当傻瓜……”

旅舍老板被他一推之下,差点跌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子,满脸惊惶地看着张晓明,道:“我那里敢骗你啊,我真是被他们逼的。你想想,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你呢!”

这话乍一听还真有道理,谁又吃饭没事无怨无仇要去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可张晓明这会儿根本不想和他争论这些,他的最终目的并不他。就算他真要找他报仇,却也是等到救出她们之后的事情。

“他娘希皮的!少在老子面前废话。老子与你之间的事以后会慢慢跟你算清楚。我问你,要怎样才能找到陆元镜那老东西!”张晓明一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此番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找他报仇,而是要找到陆元镜。

“我不知道啊!”旅舍老板机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张晓明眼里射出的冷光让他不寒而粟,“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

旅舍老板自然不会说,如果他说出陆元镜在那里,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他怕张晓明知道当初是他向陆元镜透的秘后,张晓明不知会怎么折磨他。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儿,他就算是卑躬屈膝当孙子也不能说。当然,他并非不愿告诉张晓明,他巴不得张晓明找上去送死,那么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可张晓明早已认定了他,又岂会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不肯说,他自然会有办法让他开口,他来这里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不知道就算了!”张晓明陡地转变语气,就像真的相信了旅舍老板一样。

旅舍老板正暗自得意,思忖这个大笨鸟,这么容易就被骗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么担惊受怕扮灰孙子像了。“老大,这就对了嘛。你想陆老板怎么会跟我这种小角色有关系呢,他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啊……”

说到这里,旅舍老板再也说不下去了,抖拌缩缩地看着张晓明,那刚刚还暗自得意的心此时却被张晓明手上一把锈乎乎的菜刀给吓得狂跳不已。

这把生满了锈的菜刀却不知张晓明是从何处得来的,而他手里拿着菜刀并没有作势要砍他,就连看他也不曾看一眼,只是不停地把玩着,时而用衣服擦擦,时而又放在嘴边吹吹,又或者是放到眼前仔细看看。他此时的神态悠闲自在,浑不像一个想要砍人的样子。

但他愈是这样,旅舍老板愈是心惊胆战。他颤抖着身子,道:“老大,你要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就算你真把我杀了,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啊!”他想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一口咬定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陆元镜,或者这样才有一丝生机。

可他想错了。张晓明把玩着菜刀,浅笑着侧过头看着瑟瑟发抖的旅舍老板,如同戏耍一般地说道:“不知道啊?”旅舍老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张晓明又是一笑道:“真的不知道啊?没关系,你可以替我去问一下阎王老爷嘛,他不会不知道的,你说对吧!”

这话说得旅舍老板全身冷飕飕的,就像刀早已架在了脖子上。他还想抵辩,张晓明却陡地一刀挥了过来,他连叫唤都被吓得叫不出来便住地上瘫去。旅舍老板瘫在地上好长一段时间才略为缓过神来,待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活着的时候,便慢慢地抬起头,却发现张晓明俯着身子,脸凑得离他很近。这让他忍不住更是一惊,慌不跌地往后挪动。

张晓明原来也只是想想吓吓他,他可不敢真将他砍死,杀人这事儿他还从没干过,以前在家当地痞最狠的时候也不过将人打砍成重伤却不至于丧命而已。更何况这是在B市,不比他那穷僻的山村。在B市漂了这么久,他还是清楚这一点。

可他得装出亡命之徒的模样来,滞则他吓不倒旅舍老板。

“这一刀算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你执意认为自己已经活够了,那也无妨。你不说,我自然还有办法找到陆元镜。”这一次张晓明没有在嘻皮笑脸的说,在他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杀意。当然这不是对旅舍老板,而是对陆元镜。

他已对陆元镜动了杀机,那怕是杀了他之后再赔上自己的性命。谁叫他要动林娅娟,他动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动她。

这回旅舍老板在张晓明的注视下真有些魂不附体,张晓明此刻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便是一个亡命之徒。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可怕,就是怕不要命的。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那么便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陆元镜在翠湖山有座私人别园,他没事的时候都是住在哪里的。”旅舍老板再也顾不了许多,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他整个心间。

“你带我过去!”张晓明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单独前去,说不准又被这家伙给骗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事先没告诉过你!”

他要旅舍老板同行,却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他怕自己一转身,这家伙便给陆元镜打电话,那么,他有可能到不了那里,又或者到了那里已是人去楼空或陆元镜早有防备,他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旅舍老板张张嘴还想推诿,却被张晓明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张晓明转过柜台上扯过一张挂历将刀包好别回身上,将衣服的拉链拉至颈部,道:“你给我找条裤子来!”说完想想又道:“我跟你一起去,不准声张!”

旅舍老板现在那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颤巍巍地看了他一眼便往楼走去。张晓明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手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背上的砍刀。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出一点差池,他一切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步走差全盘皆输。到时他不旦救不出她们,就连自己也会死得很惨。

旅舍老板果然非常配合,待张晓明换好裤子便跟着出了门。张晓明望望天,却是比来的时候还要黑,大概是接近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了吧。他吸了口冷气,暗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在如此漆黑的夜空里了吧。

他有些悲哀,他对单独前去救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像陆元镜这种人物,在诺大的庄园里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那么他前去便不只单单与陆元镜一个人拼命,他得面对一大群人的围攻。这样一样,他还有胜利的希望?

张晓明不敢去想象后果,可他却没有丝毫退却的念头。待站立了一会儿,他问旅舍老板道:“翠湖别园里的情况你应该熟悉,现在说来听听!”他想先将别园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才不至于一味地瞎干。

“我没去过!”旅舍老板说道,但在黑夜里见张晓明的手动了动,又赶忙道,“我说我说!”张晓明冷哼了一声,旅舍老板便简单地将别园的情况说了一个大概。

“这车是你的吧!”张晓明指着对门外的那辆车道。旅舍老板嗯了一声,张晓明又道:“坐你的车前去!”旅舍老板极不情愿地按下了车门电子锁。张晓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便钻了上去,旅舍老板只好上了车,启动引擎,挂上档便开着车往前去。

张晓明靠在车上闭上了眼,情不自禁起想起刚来B市的时候,在天桥上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而发出的怨恨,但后来他不只一次坐在轿车里游荡在这个城市。虽然那是别人的车,却也满足了那份虚荣心。更何况,曾经他还坐在自己所喜欢的人的车上呢。

而现在,他又坐在了私家车里,虽然是去一个可能是他结束生命的地方,但这样去也算心满意足了。

想到很快便要与陆元镜生命相拼,张晓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睁开眼把头侧向旅舍老板道:“你的车能开进别园吗?”

他这么突然间问起,旅舍老板一时不知是何用意,便本能地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我……”话悠地打住,他说漏了嘴。

对于他这个变化,张晓明却是一清二楚。他马上便明白,这个旅舍老板肯定与陆元镜有点关系,这回他可是钓到一条大鱼了。

“你不用我也明白了。”张晓明笑了起来,有了旅舍老板,他便有了一张暂时的王牌。

旅舍老板暗自愤恨自己,这不是让自己多了些麻烦吗。可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办法,看来只有见机行事了。

可张晓明不是傻瓜,更何况他独自前往,那么对自己有利的事物他岂能不好好地利用。旅舍老板自然便是为他提供便利的事物,他自然要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好处了。所以,他免不了又对他进行了一番软磨硬逼。

不过,旅舍老板还会告诉他什么吗?而张晓明又是否真的能顺利地进入翠湖别园呢?这当然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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