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 义 晗 悔 婚
李义晗回到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对劲。他们家给杨翔治病,猪、牛、马全卖光了,还欠了一大屁股帐,加上杨翔一死,那不是欠帐更多。完了完了,他们家完了,以后青莲嫁给杨立明,他们怎样过日子。还有他们家没钱了,以后他向谁拿钱扳本呢!他觉得还是把杨立明与青莲的婚退了,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就把青莲重新许配给人,他再也不愁扳本的钱了。可是这样做怎能对得起死去的杨翔呢!杨翔生前对他不薄呀!怎么办呢?
李义晗四处找人说媒,盼早一点把青莲许出去。经过几帮媒人苦口婆心圆说,终于一锤定音,他把青莲许给一家姓龙的人家,这家人在鲁打场上开了两个门面,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人家,这家人看中青莲是读书的女孩,以后在生意上有很大的帮助,这家人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
大山深处,八十年代,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大人们认为女孩子早晚要进别家的门,是要成为别家的人,供她们读书,那是拿福给别人享,多有不划算。因此青莲是不可多得的姑娘。
李义晗已经给青莲找到好人家,他要想办法如何才好向金香提出退婚呢?他日思夜想,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金香先提出退婚。
有一天,李义晗来到金香家,找金香商量退婚一事。李义晗的到来,金香感慨万分,连忙用烧壶烧开水,赶紧将开水倒进布满茶垢的玻璃杯子里,不好意思地递给李义晗。李义晗接过杯子,仔细端详杯子思绪万千。心想:“以往我每次来,她泡的是清明茶,清澈透明的开水冲着牙签似的茶叶,茶叶在滚滚的开水中舒枝展叶,散发着一阵阵茶香。可是今天的这一杯白开水,杯子又黑又脏,杯子里的水垢漂浮不定,我怎敢喝。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金香递水给李义晗后,转身去煮稀饭给他吃。
“大嫂,你别忙了,你赶紧坐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李义晗以温和的口气对金香说。
“有什么事,等吃好稀饭再说。”金香说。
“我不饿,你坐下吧,我很忙,我家里有事,我要忙回去。”李义晗有些心急地说。
李义晗说着,趁金香没注意,把放在火上的锅抬下来了。金香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
“有什么事,你说吧!”金香说。
“我听他们说,青莲和立明他们的八字是相克的,这是青莲的八字,你拿去找人用四柱排一排,如果他们八字合,就选个日子把八字挂了。”李义晗说。
“不用了,今天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孩子他爹死了,我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生活没有着落,家里的粮食快吃光了,地里的包谷还在背红帽,家里没钱买粮食、买盐、买油。我们几娘母只能天天煮稀饭喝。我只能带着孩子们用霉豆腐下稀饭。”金香抽泣地说。
金香呜呜地放声哭了起来。
“我们家太穷了,立明、立伟这辈子不可能找媳妇了,立琳要是哪天有人要,我就送人算了,只要她有碗饱饭吃就行。青莲就不要到我们家来受苦了。”金香抹抹眼泪说。
“那怎么行呢!我和杨翔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他是我大哥,这样做对得起他吗!”李义晗佯装满脸仁义道德说。
“我看行,一定行,青莲还年纪小,就让他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人家吧。从今天起,立明和青莲仅仅只是干兄妹的关系。”金香坚决地说。
青莲的婚退了,李义晗目的达到了,他从金香家出来,满面春风地头也不回三步当做两步走回到家里,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老婆。
“你妈,你猜我今天去哪儿了?”李义晗神气地让老婆猜。
“有什么好猜的,狗改不了吃屎,除了去赌摊,能去哪儿。”他老婆没给他好脸色说。
“哎呀!你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我哪有钱去赌摊。我是去给青莲退婚。”李义晗苦笑着说。
“退了?”他老婆质问。
“退了!还是大嫂自己退的。”李义晗得意地回答。
“你呀!你呀!你呀!你……气死我了。大嫂看到你抬尾巴,就知道你要屙屎。你太缺德,太黑心,没肝没肺了你。这样做你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吗?大哥在时,你成天在外死赌,赌得命都不要,家都不回,我们母女你不管不问。每年的化肥钱、手长节短时都是大哥一直在眷顾着,经过我的手,我们欠他们家的钱已经有一千五百块了,还有你背地里蒙骗大哥的也不止这么多吧。人家出了这大的事,弄到这步田地,你还落井下石,给他们娘母雪上加霜,你是人吗?”老婆咬牙切齿地责备李义晗。
“不错,我从杨翔身上得了两千五百元,我不管那么多。如今杨翔死了,金香又不知道,即使金香知道,死无对证,我死活不认帐。不管是我欠杨翔的,还是杨翔欠我,与退婚扯不上关系。他们家穷得叮当响,我就是不让青莲以后到他们家受罪,反正我也是为青莲好。”李义晗理直气壮地说。
话说回来,杨翔没有中毒之前,每次李义晗欠别人赌帐,他都要找杨翔,向杨翔借钱还赌帐,杨翔是个心直人,每次都很痛快,从不推迟,李义晗借多少,他就给多少。因为他们既是铁哥们,又是亲家,哪有不借的道理。这样杨翔被李义晗骗了一次又一次。李义晗骗杨翔,杨翔明明白白,但是他不揭穿他。如果他揭穿李义晗,李义晗没钱去赌,受罪的是李义晗的妻子,杨翔于心不忍。杨翔也明白李义晗的苦衷,只要他能放下心理包袱不生活在痛苦中,杨翔也感到欣慰了。
李义晗在杨翔后一年结婚,结婚后陆续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姑娘,一个儿子。不幸的是去办节育手术回来不到一年,他的小儿子夭折了。自从他儿子夭折后,他的人生世界变成了灰色。在不知不觉中他以酒为伴,在沉醉中走上赌这条路。杨翔明白他,理解他,没有阻扰他,只是暗暗地帮助他,支持他,在他不知不觉中主动帮助他的家人,让他家人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钱是能找的,可是知心朋友没有几个,失去了永远找不回来。因此李义晗骗了杨翔一次又一次,向杨翔借钱,借了一次又一次。
在李义晗的主宰下,不懂事的两个孩子,因为父辈酒醉乱点鸳鸯,因为父辈的势利棒打鸳鸯。
立明没有泪,也没有笑。青莲也如此。但他们没有以往的开心和快乐,只是立明背上多了一个背篓,青莲腰间多了一个麻袋。
从此他们背井离乡各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