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天是风鹰山庄脚下最有名气最豪华的酒楼,当然也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却也贵得让寻常人望而止步。能吃得起食为天的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富人,今天却有一个人,一整个包下了食为天。
只有风鹰山庄的人能包得起食为天,其他人哪怕再多钱财也没有那个胆量,因为这是风鹰山庄的地盘,谁都要看他们的面子。
今天只为宴请一个人,名满江湖的青庐神医:逐云公子,那个脾气古怪却又儒雅善良的佳公子。
马车停在食为天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仿佛不是走出,就是那样轻盈飘逸着下来,他的背影那般潇洒,白色的衣服不染一尘。
公子便是公子的模样。
可是公子却戴着一张玉制面具,仿佛是长在了脸上那般,玉和人浑然一体。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逐云公子之前是不戴面具的,他那般洒脱的人怎会喜欢这种束缚?但从某一天开始,他不仅戴上了面具,而且再未在人前摘下过。
迎接逐云公子的是个黑衣男人,已经是极力打理了自己,也难掩脸上沉积多年的憔悴。他和逐云一般二十上下的年纪,但看起来却仿佛有了三十多岁。
逐云看到他的时候连呼吸都止住了,不记得是怔了多久,逐云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道:“我好像看到了陶岸轩……你说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那黑衣男子冷冷淡淡,粗哑地甩下一句:“没错,你不只在做梦,还在梦里出现了幻觉。”
虽说包下了整个食为天宴请逐云公子,但主人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客气,说完便转身进去,也不招呼客人。
逐云犹在震惊之中,他曾经以为,让风鹰山庄的二庄主陶岸轩走出庄门比叫他杀人还难,可现在,他还未杀一个人,陶岸轩却已走出了风鹰山庄。
自从恋人死后,陶岸轩一直住在风鹰山庄的“祭园”,他只当他自己死了,别人也只当他死了。可是今日,“死人”却复活了。
“你包下整个食为天,并非为我,是为你自己吧。让你一时便接受喧嚣怕是不可能的。”逐云喝着酒,酒味好似是苦的。
陶岸轩粗哑道:“怎不是为你?难道你希望有很多目光注目着你?”
逐云笑道:“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陶岸轩冷笑一声,忽而一拍桌子,大声道:“既不在意,又何必戴这面具?!”
说罢手向前一探,要把逐云的面具给摘下来,逐云一惊,慌忙挥袖挡住,那袖间若隐若现着数十根银针,陶岸轩的手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就会被银针扎上。
但他停住了。
喝了一口酒,他低低笑道:“你果然很在意。”
逐云没有说话,他那般高傲的人,当然会在意。
陶岸轩道:“我听大哥说你明明可以复原你的容貌,却不愿意这么做,为什么?”
逐云公子双手一摊,笑道:“因为好了伤疤会忘了疼啊。”
陶岸轩嗤笑道:“你不愿忘,看来是极恨那个让你毁容的人,可你却不敢找他复仇。”
逐云摇头道:“对付一个厉害的敌人,就算是有那个胆量,也要有足够好的时机。”
“说的好啊……”陶岸轩缓慢又用力地拍了三下桌子,忽然笑道,“逐云,你的好时机已经到了。”
逐云轻轻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陶岸轩愤然道:“三日之后,风鹰山庄将以陶家人的规模厚葬葛晨,同时下发追杀令,定要夺那风涯的命!”
逐云随之应和着拍手,笑容也绽开了,虽然是笑着,说的却是丧气话:“所谓武林第一的杀手,有时你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要杀他怎会容易?”
“不容易却也必须做,毕竟他……杀了葛晨……”陶岸轩的声音小下去了。
逐云眼睛瞬时有些酸涩,喃喃道:“葛晨啊……是,风涯杀了那么多人,唯独这一次,不可原谅。”
风鹰山庄的四大高手,葛晨不是最厉害的,却是最让人信任和尊敬的,江湖人哪怕是不喜欢庄主陶岸永,也很难有人不喜欢葛晨。纵是已经‘死了的’二庄主陶岸轩听到葛晨的死讯后他愤怒的一下子活了过来。
葛晨是一个好人,十足的好人,不耍心机却也不傻,温仁有度,绝不会结仇。这样一个好人,死在了杀手风涯的手上,那么杀他的必定是个恶人。
在逐云眼中,风涯这个人,本是有些小恶,但此事一起,便是十足的大恶。比起当初让自己毁容的伤痛,这次葛晨之死更令他愤慨。
他轻轻拍了一下手,吐字道:“好时机,确实是好时机,怕是对于很多人,都是一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