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了,子辰九岁了,个字也长高了。二十亩白腊条长势喜人。风沙被白腊条锁住了。大山吃了早饭,扛起粪箕正要下地干活,铁山远远地跑了过来,喊道:“大哥,别下地了,开会去,在村东头的麦场上。“”开什么会?“大山问。”去了你就知道了“铁山说。大山扛着粪萁,拾着粪,开会去了。
开了一上午会,大山回到家里,一腚坐在门旁的木墩上,吸着闷烟,一脸不悦。子辰看爷爷不高兴,猜想,爷爷一定是有什么急活干不了,便跑过来说:“爷爷,有什么活,我去干。”“不干了,孩子。爷爷下午还得去开会。”“开什么会?”斗地主的会。“”谁是地主,地主是坏人?“”爷爷给你说不清,别问了孩子。“大山站起身,走到牛棚,帮瞎二哥喂牛去了。刚才大山和子辰的说话,秋月听了个一清二楚。吃午饭的时候,秋月问大山,可大山对新事物也说不清楚。秋月说:”爹,下午我也去开会。“”好,年轻人,听听当官的讲话也好,月娥上午也去了。“大山说。
开会的人很多,几个村的人都来参加。男女老少,整个麦场上坐满了人。讲话的是刘子明,人们都认识他。他首先宣布了农民协会的成员名单:“农民协会主席:赵铁山。委员是:王林,吴景春,石革敏,刘起同。“接着给大家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同志们,乡亲们,在毛 的 主席共 的 产党的领导下,革命胜利了,我们穷苦大众翻身了,解放了,我们穷人当家作主了。解放前,土豪劣绅,地主恶霸,掠取了我们的土地,霸占了我们的财产,骑在我们穷人头上作威作福。他们住楼房瓦舍,吃鲜肉美酒,穿绫罗绸缎,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而我们穷人住矮小茅屋,吃糠咽菜,穿麻布烂衣,逃荒要饭,背井离乡,流浪街头。我们有的穷人给他们作牛作马,起五更,睡半夜。累死累活地给他们干活,稍不顺他们的心,不是打就是骂,甚至把我们处死。黄世仁、刘文彩、南霸天、周扒皮,这些大恶霸地主双手沾满了我们多少穷人的鲜血啊!有人会说,我们这里没有黄世仁,没有南霸天,没有周扒皮。是的,没有黄世仁,有没有白世人?没有南霸天,有没有北霸天?没有周扒皮,有没有王扒皮?没有大地主,有没有小地主?我们穷苦人要团结起来,把大大小小的地主都找出来,把他们打倒,分他们的土地和财产。同志们,不要怕,共的 产党给你们撑腰,要敢说敢讲,敢检举,敢揭发。下面有农会主席赵铁山同志领着大家讨论。“单风耳赵铁山为了显示自己,故意站在高土堆上,提高嗓门说:”人人都要对号入座:没地的是贫农,地少的是下中农,地不多不少的是中农,地多的,又雇人剥削的,是地主。符合地主的,你就主动承认,都是老乡邻,单等着别人揭发出来,就伤疤脸照镜子,自找难看了。下面开始讨论。”
讨论开始了,大家情绪很高,很热烈,很积极。因为穷人多,富人少,有些人穷得没吃没穿没房住,一年四季逃荒在外。现在翻身了,把富人打倒踩在脚下,分地分房分财产,甚至还要分老婆,真是喜从天降。天上掉馅饼,千载难逢的良机,千万不可错过。所以他们选准目标,找准对象,集中开火。人们的眼光很亮,看得很准,当天,铁公鸡朱广福,李庄的李东海,王村的刘厚柱就被揪了出来。他们也没反驳,缴械投降,老老实实地戴上了地主的帽子。第二天,铁山就带领穷人,一起分了三家地主的土地、耕牛、粮食和房屋。一日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穷人有地有房有粮,地位升高了,由仆人变成了主人,乞讨变成了富有。而地主则一落千丈,富有变成了贫穷,高贵变成了低贱。人逢喜事精神爽,穷人们脸上个个是太阳蓝天,喜气洋洋。他们幻想着多找出些地主,就能多分些财产。穷人太多了,地主太少了,鸡多米少,吃得不过瘾,不解馋。他们后悔没住在高庄,高庄高家地主大,楼房瓦舍几十间,良田几百顷,骡马成群,金银元宝数不胜数。高家大地主一倒,那里的穷人都发财了。他们又埋怨这里的地主太无能了,一没瓦房,二没马匹,更没金银,小土鳖子地主,油水少。但他们又反过来想,油水小,总比没油水好,哪怕分得一瓢面,一碗米也能顾顾饥呀。所以贫下中农走马灯似的向农会主席家里跑,要求农会主席开会找地主,斗地主,分财产。晚上穷人们三五一簇,七八一群嘀咕商量,看谁肥,谁家肉多,就集中火力对准一个目标开火。他们还赌咒骂誓:“谁要做缩头乌龟,做老好人,谁就不是他爹的种,不是他娘生的,谁就是地主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