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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信

红樱收到江磊寄来的第一封信时,她看见,路旁的树叶纷纷变黄,秋风渐起,怕冷的老人换上了长袖的秋装。可是,她的心是热的,连带着身体的热度也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她心想,昨日看见屋后面的柚子树,那颗颗篮球大小的果实,沉沉地垂在枝上,是真正成熟到了可以收获的时节了吧?山坡上那成片的金黄的野菊花,星星点点,凌乱而无所顾忌地四处开放,那是秋的气息吧?喜欢的人儿,给自己的来信,是多么令人欢喜啊!

红樱如获至宝地捏紧了信,边走边看边暗自琢磨着。信封上的邮戳上注明:“1995,10,4”和“1999,10,6”这两个日期。可见,江磊的信是4号寄出来的,在路上停留了三天。江磊的字不是平常在公司写的那样,居然是一种艺术字,经过了仔细的修饰,那字体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像他这个人!他怎么会用这样风格奇异的字!

好吧!至少,无论怎样,他肯用这样的心思,肯花时间精心写这样的信封,我也该高兴了!我不该用这种情绪来“评价”他的信封。那么,里面的正文,又将是如何?红樱期待着,小心地沿着信封上的蓝色边条,缓缓地撕开信件——“咦”,里面先掉出来一张叶子状的小卡片。信封里还有折成帆船状的白色信纸。红樱的嘴角轻轻逸出了一朵微笑,江磊他很认真地在对待自己呢!谁敢说不是我揍谁去!

卡片很精美,淡黄色的叶子上脉络分明,有主次之分,颜色从叶子柄端到叶尖,颜色渐深,就像一片真正的秋叶。卡片上写着几个字:送你一纸书签,给热爱书籍的你!红樱的手指轻柔地抚摸了几下卡片,心中一片温情。

拆开了信纸,红樱停住了脚步——纸上的文字,一下子捉住了她的心。

(江磊来信)

红樱:见信如晤!

近来身体可好?离开工厂里繁重的劳动之后,你应该能够恢复健康吧!

很抱歉,我到今日才利用国庆节仅有的一天假的时间,给你写这封迟到的信。真的很对不起,让你等急了吧?也许你把我给忘了,所以一点儿也不着急?呵,开个玩笑。我相信,我在你的眼里,应该不至于是无足轻重的人吧,你说呢?

你是一个美丽,聪明而又灵巧的女孩,在我的眼里,你是这样的。那么,你又要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准确地概括江磊这个人呢?(笑)

我们认识半年的时间,了解不多,相处不多,但是我希望将来,我们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彼此,你说好吗?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愿意吗?红樱。请你以严肃的态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在你给我的回信里回答我。好不好?

你的会计培训班上了一个多月了吧,一定有收获。像你这样聪明而又勤奋的人,学东西都很快。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做什么,你可以说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今天先聊到这里,有时间我会给你多写信的。你也要多写给我,好吗?期待着你的回信。再见!

祝你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快乐!

你的朋友江磊(1995,10,1)

看完来信,红樱的心仿佛是那风中的黄叶,飘飘忽忽,飞呀飞呀,那心底的快乐,跟着那叶子飞扬,好久才落下来。胸口涌起了一股热潮,骤然间扩散到全身,那种热意,仿佛驱赶了身边的凉凉的秋意,令人周身温暖。

握紧书信,红樱深吸了一口气,又捂住胸口,企图平息心中的激荡。又过了一会儿,她仰起脖子,注视着头顶那一片明净的天空。她觉得,秋日的天空是那么的澄澈,比大海还深远,比草原更辽阔,它美丽得如同自己此刻的心境,给人带来宁静与祥和。

大雁南飞是秋天的身影,草木凋零是秋天的哀怜,田野里谷物已收敛一空,那是秋天的收获!时光飞逝,已入寒冬。

南方的天空是阴冷的,它不像北方的大雪纷飞,不像南北极的冰天雪地,更不像热带地区的温暖如春。红樱家乡的天气是典型的丘陵地形的天气,冬天不是那么干燥,它的冷是带着一股阴狠劲的。

冬天的乡村之夜,一家人守在各自的被窝里,红樱爸少时有上私塾,认了不少字,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的老花镜,手里的一本书握得离眼睛很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红樱妈在穿针引线地忙活着,给两条磨坏的裤子打补丁。奶奶年老早睡了。红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抚摩着一堆信件。

迄今为止,有两个月了。江磊给她写了8封信。红樱细心地在信封上打了序号,按寄信日期的先后进行编写。这是她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她觉得这是别人拿金子来跟她换,她也绝对不舍得拿出来交换它。

在脑里的沉思中,在手心的抚摩间,她不知不觉地又一次打开了那些信。那一段段文字,珍贵而令人回味,就像江磊这个男人,真诚而充满智慧,貌似冷清实则很有情义。这一封封书信,增进了两人之间的了解,传递着彼此的情谊,它是多么值得珍惜。

(书信选摘)

“红樱,今天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前段时间的工作之忙碌,令我像拉着沉重马车的老马一样,只有不辞劳苦地往前跑,到达目的地才能把担子放下。但是因为自己还很年轻,为了前途,必须要不懈努力,往后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者。”

“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比一些明星更让我喜欢。”

“做一个孝顺老人的人其实很不容易。我们往往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应对他们。因此无法令他们感到快乐和满意。”

“红樱,这件事情,我想要知道你的看法和建议,请不吝指教。”

“红樱,我给你买了两本书,一本是《会计原理》,一本是外国名著《乱世佳人》。明天我找个时间寄出去。你注意包裹单。你不是爱看书吗?不用太感激我(笑)”

最后这段是今天才收到的,但书还没去镇上的邮电局领取。红樱思量着,明天,从培训中心下课后,就去取那两本书。那本名著很好,自己在书店看到过,厚厚的一本,根本偷看不完,买下它又太贵。心里暗暗感动于江磊的馈赠。

冬日的夜,更加深沉,手心里翻阅的文字,让红樱的心倍加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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